無為所給的那本《不滅道經》乃是由他自創,亦是他當年所行的修煉之法。


    他曾信誓旦旦地與林子墨說,至少在八境之前,這本功法不會比當世的任何一道差。


    但那時,林子墨隻請教了他一個問題:“能延壽多久?”


    在得到還算不錯的答案後,他便著手練了起來。


    《不滅道經》的第三頁,在頁尾處粗略地記載著一道名為:“劍玄變”的法門。


    乃是一門運用劍氣,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實力的秘術。


    當練到這裏時,林子墨不由得升起疑惑:一個武夫的修煉法,怎麽還和劍修扯上關係了?


    無為的答案也和他的人一樣不著調。


    說是當時被一群強大的劍修天天追殺,惹得他煩不勝煩,於是就幹脆創了這法門,把他們一網打盡,全部反殺了。


    此刻,林子墨正吸收這方天地中最濃鬱的元素。


    劍意。


    在暨劍大駭的臉色中,在他四周翻飛噴湧的劍氣都在此刻瘋狂地灌入了那位‘儒生’的體內!


    “唉,這殘魂就是不方便,跟個老頭似的,忘東往西,不過現在好了……這還怕個蛋啊!林小子,我們殺上南天門!”


    心底的話語中,無為情緒高昂至極。


    “好!”


    林子墨低聲應道,緊閉的眼皮在此刻緩緩睜開!


    他的體內,五光十色的劍氣被連綿不絕的氣血之力磨平了棱角,盡數歸於其中。


    轟!


    一聲悶響從林子墨體內驟然爆出,楊起的衝擊波將提劍斬來的白衣生生震退數十米。


    “原來這就是扶搖的感覺!”


    林子墨渾身沐浴在白光之中,宛若無所不能。


    他的靈台中更是出現了詭異的現象。


    現在的他直接跳過了倒懸高天,正立於那棵扶搖樹下。


    林子墨頓時大喜,伸手想要觸摸扶搖果時,卻詭異得穿了過去。


    “外力終是虛妄,劍玄變本身就有極限,也隻能助你一時。”


    身後,響起無為淡淡的聲音。


    林子墨退出了靈台,被青色小劍打得萎靡不振的墨竹突然一擊打飛了‘青芒’,圍著他歡快地旋轉,連帶著低落的氣息也重新攀升!


    “辛苦你了。”


    林子墨溺愛的拂過墨竹劍身,將浩瀚劍氣灌入其中。


    隨後,他竟是從君子玉佩中拿出一把上好的長劍,有模有樣地挽出劍花。


    在暨劍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林子墨周身響起劍鳴,劍指他的鼻梁:


    “就讓我也試試,這劍修的鋒芒吧!”


    “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在瞬間掌握劍意的,想來也隻是無根之萍,難登大雅之堂!”


    兩道高昂的聲線中,爭鋒相對的劍客於正麵拚招!


    ——


    ——


    左側翁碗中。


    樂意與第四劍、第五劍皆是喘著粗氣。


    黑色的劍匣倒在後方,十二把蕩妖劍插滿了大地,樂意右手顫抖,不能自已。


    他的前方,一白一藍兩柄飛劍懸浮在他們的身前,劍身上的光芒雖略顯暗淡,但卻仍有餘力。


    “你的劍已經用完了!樂意,還不投降嗎?”


    桂祁和溫實胸膛不斷起伏,引導著本命飛劍於指尖旋轉,對準不遠處半跪的白衣劍客:


    “下一劍,可就分勝負了!”


    “是啊,該分勝負了。”


    樂意抹去嘴角流下的紅流,緩緩將背撐了起來。


    “你還有劍?”


    兩人皆是眉頭一皺,盯著樂意右手之物。


    那是一把古樸長劍,劍尾處掛著紅纓,但其中最為顯目的,要屬劍柄處刻著那個紅色‘樂’字。


    紅纓飄起,樂意單手持劍,平於胸前:


    “這便是最後一劍了!”


    話音落下,三道衝天的劍氣彌漫天地,讓頭頂的翁碗不斷顫動!


    ——


    ——


    “我不玩了!”


    右側的翁碗中,嬰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向身旁的男子:


    “燕師兄,你到底還打不打了!”


    “師妹莫急,還不到出劍的時候。”燕晉沉穩地說道。


    “還不到?”嬰萱的眉頭緊緊皺起,竟是直接將手中陣旗與符籙給扔了!


    “反正我不打了,這家夥又不弱,可累死我了!”


    她直接倒在了地上,四肢張開,一副等死樣:


    “既然燕師兄不想出手,那便等著他用五雷符把我們轟死吧!姐姐知道是你害死的我,肯定會恨死你了!”


    “唉……”


    燕晉見狀,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袁天璣對麵:


    “本來想等到有十成把握再出手,現在才最多九成!”


    “……也罷!為了師姐,隻能稍微冒點險了……”


    他歎息一聲。


    刷!


    長劍出鞘,另有一把半透明的小劍懸於身前。


    “此劍出自荷池,故名:荷花。”


    話音落下,袁天璣還未來得及出聲,透明小劍便隨著那道青雲朝著自己衝來。


    正麵衝來!


    “……”


    袁天璣頓時愣住,你在旁邊籌備那麽久,就這樣直接衝過來?


    所謂有機會不抓是傻子。


    袁天璣當即操縱著天珠調轉,體內本就不多的法力再失一成,化作一道純白光線射出。


    以現在這個距離,哪怕是四境圓滿的燕晉也絕對躲不掉!


    “荷花。”


    兩者即將相觸之際,燕晉忽然喊了一聲。


    下一刻,半透明的劍光於空中顯現。


    “不好!”


    盡管袁天璣及時反應,但也已經來不及了。


    【荷花】折鏡般的劍身竟是直接將純白光線彈了回來,直向著它的主人打去。


    袁天璣身子往右一偏,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一下,看向身後的冰藍色地麵時,心中升起驚悸。


    “看哪呢!”


    然而,就在這時,快得超乎想象的燕晉已是斬斷了路上的符籙陷阱,來到了袁天璣近前。


    撕拉——


    一劍之下,衣衫破碎,紅血四濺!


    袁天璣痛苦地捂住橫貫胸膛的巨大傷口。


    “結束了。”


    燕晉正打算收劍。


    “嘶——真疼啊!”


    他的身後突然衝起一黑一白兩道光束。


    袁天璣竟然再次站了起來,胸口的慘烈傷勢在此刻恢複如初。


    “這是……”


    燕晉驟然暴退!


    袁天的嘴角拉出長長的弧度:


    “真是謝謝啊!一劍把我砍到了四境!”


    ——


    ——


    林子墨渾身爆發著劍意,與暨劍劍劍相抵,耀眼的劍光中,夾雜著無數重若千鈞的拳頭,竟是一時難分勝負。


    “怎麽可能!你怎麽會使我的劍氣!”


    暨劍再次斬出數劍,與來襲的劍光混成一體,直到雙雙消散。


    “你猜啊!”


    林子墨的一邊吸收著戰鬥溢出的劍氣一邊出劍,以戰養戰,仿佛永遠看不到極限。


    他和暨劍從地上戰至半空,又從半空中雙雙墜落,宛若鏡中倒影般棘手難辦。


    又是一劍碰撞後,兩人分別被震出數十米:


    “把蘇師妹的劍交給我!我保證不動你分毫!”


    “還在做夢呢。”


    林子墨嗤笑一聲:“學了二十幾年的劍,連我一個儒生都打不過,丟不丟人呢!”


    “你這家夥……!”暨劍的胸膛劇烈起伏,卻又說不出一字。


    他實在想不通,一個儒生為什麽會突然得到這麽強的劍意,還和他如出同源!


    林子墨表麵強裝著鎮靜,其實他也快撐不住了。


    四境劍修的劍意實在太難控製了,光憑他二境武夫的氣血之力,恐怕不出百息,便再也壓製不住體內的劍意。


    “林小子,抓緊時間!到時候劍意滲人五髒六腑,無人能救!”


    無為也在此時警告著。


    暨劍忽然一提身,竟是往後退了數十米。


    那柄青色小劍忽然懸在了眉心上空,極速旋轉起來。


    “林小子……”無為想要提醒。


    “我猜到了,他想人劍合一!”


    下一瞬,林子墨身後跟著墨竹,一人一劍,直奔著白衣衝去!


    “暨師兄要加油哦!”


    戰場邊緣處,嬰菡悠哉悠哉地坐在大石上,看向那癡情師兄的目光中不免帶起了些許可憐。


    下一刻,她將一架古箏架了起來。


    柔腸百轉的琴音響起間,林子墨已至白衣身前。


    他提劍向前一斬。


    鐺!


    金鐵交擊間,暨劍睜開雙眸,黑色的瞳孔中竟是染上了幽幽青光。


    林子墨手中之劍就跟被糊住了一樣,忽然斬不動了。


    他詫異的望去……


    暨劍竟是僅憑一隻肉掌就握住了劍刃,隨後狠狠一捏!


    “哢嚓!”


    長劍瞬間崩飛成無數碎片,林子墨立即往後一躍,麵色低沉。


    “反應不錯,但還是慢了!”


    暨劍的臉上楊起笑容:


    “能以三境修為把我逼到這個地步,你很優秀。”


    仿佛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把劍,光是站在那裏,都給人一股窒息般的壓迫感。


    “還用你說!”


    林子墨極力粉碎著體內的劍氣,極其灌入墨竹之中。


    他還有最後的十息!


    一旦失去了劍玄變提供的力量,自己將絕無勝機!


    所以這十息之內,必須分出勝負!


    這一次,林子墨拿出了自己的君子佩劍。


    冰冷圓潤的劍尖直指前方,口中低誦: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下一刻,君子佩劍上泛起微微青光。


    然而還未完。


    林子墨雙指在劍身劃過,浩蕩的劍意湧入其中,光芒瞬間大盛,蓋過了對立的金丹劍仙!


    “請閣下接劍!”


    話音落下。


    他的氣血之力在體內鼓蕩,四肢青筋暴起,一腳踏碎長階,身若成劍,和身旁的墨色之光一起斬去!


    “來得好!”


    暨劍高嗬一聲,麵帶無盡自信,提劍而迎!


    轟!


    轟轟!


    轟轟轟!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天地,淹沒了悠揚婉轉的琴音,整個大碗震蕩,竟是‘哢嚓’一聲從中間裂開,消散於天地之間。


    煙塵中,兩道身影一站一跪。


    林子墨衣袍半碎,手持三尺青鋒,指著麵前半跪之人的眉心。


    暨劍臉側流下數道血流,打濕白衫,耷拉著頭,令人看不清表情。


    墨竹在他的脖間不過一寸的位置懸浮著,隻要林子墨一個念頭,便能瞬間將其割斷。


    “贏了!”


    一片寂靜中,隻有無為驚喜聲在心中響起。


    呼——


    林子墨仰望藍色的天空,也是大大地鬆了口氣。


    暨劍很強,超乎想象的強。


    哪怕是融合了儒道、武道、劍道的全力一擊也隻是和他打了個平手。


    但是他還有墨竹。


    擁有了充足劍力供給後的仙品飛劍終於發揮出了些許威力,一下便將【青芒】高高打飛,還順帶破掉了暨劍的護身劍氣!


    “唰!”


    身旁一米,高飛的青芒旋轉著落下,斜插在土裏。


    “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伴隨著身下的聲音響起,一身紅衣的嬰菡走了出來:


    “不知林兄弟可不可以看在蘇師妹的麵上,饒我師兄一命呢?”


    林子墨順著看去,半晌後抱拳一禮:“自然。”


    雖然不知道緣由,他由衷感謝嬰菡剛剛沒有出手,不然若是再有她的加入,最後的勝負還不得而知。


    長劍在空中挽出一個劍花,林子墨將君子佩劍收入劍鞘,轉頭回望。


    空中,兩個翁碗同時震動,各色光華蓋過了旭日,讓天地改頭換麵。


    下一瞬。


    三道劍光刺穿了左側翁碗,在空中拉出一個半圓,最後雙雙堙滅,隻剩下一道還在閃耀。


    右側的翁碗綻放出純白之光,肉眼可見的黑白二氣於翁碗內流轉,最後緩緩縮小至不可見。


    光芒緩緩消散,還天地一個清朗。


    “樂兄、袁兄。”


    林子墨笑著向石階下走來、帶著些許狼狽的兩人問好。


    樂意背著黑色的劍匣,袁天璣手持黃金羅盤,每人拎著兩具癱軟的‘屍體’。


    樂意將他們丟在了南天門台階上,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吹了口氣:


    “不愧是七劍,還是有點難度。”


    袁天璣則隻是扔下了昏迷不醒的燕晉,然後一拍右手上嬰萱的屁股:


    “起來吧!知道你在裝!”


    下一秒,嬰萱便如乳燕投懷般衝入了嬰菡的懷中,指著袁天璣狀告道:


    “姐姐!他欺負我!”


    未說完,嬰萱忽然察覺到了什麽,驟然轉頭,掃過南天門下:


    “師兄他們居然都……都敗了!!”


    特別是看見那跪在地上的大師兄時,嬰萱心中的震驚已是無以複加。


    七劍居然敗了!全敗了!


    敗在了這三位年不過二十五的青年手中!


    簡直亙古未有!


    嬰菡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好了好了,姐姐現在也是他們的俘虜,隻能忍忍了。”


    “怎麽這樣!……”


    “林兄果然非常人能及啊!”


    樂意和袁天璣看見林子墨身前跪著的第一劍、和昏死在一旁的第二劍都不禁咂了咂嘴。


    “哈哈……還不是多虧了二位……”


    三人一頓商業互吹,不過,都是帶著由心的喜悅。


    擊敗道門七劍,隨便拉一個說出去,都夠吹一輩子了!


    “呃!……”


    然而,樂意和袁天璣卻皆是在此刻傳出悶哼,臉上瞬間變得比白紙還要慘白。


    他們急忙扶住彼此。


    果然啊,七劍畢竟是七劍,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逞強的兩人皆是在此刻漏出了虛弱之色。


    林子墨正想去扶,身後卻突然響起嬰菡清晰的聲音:


    “齊師兄,你來了。”


    林子墨驟然回頭,那是一位看不清年歲的黃衣青年,腰掛三尺長劍,此刻正盯著自己,麵帶冷笑:


    “居然擊敗了七劍?確實不錯!隻是可惜啊……”


    “我便是你們此行的最後一關,元嬰後期,五境圓滿,上代七劍之一,齊天韻!”


    他並攏雙指指向向林子墨:


    “向吾問劍吧,夢竹師妹的婚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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