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此刻的金鑾殿內,穿著黑、白兩色流雲紋袍的大臣們分立在兩側,他們的長袍落在地上,讓整個大殿中都氤氳著一股沉重壓抑的氛圍。


    而所有大臣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中央的位置上。


    那裏,有一名士兵正雙膝跪地,朝上稟報。


    他身穿邊關將士特有的黑甲,肩上,則是纏著寫著‘鎮北’兩字的大旗!


    此時,這名來自鎮北關的將士嘴唇蠕動,聲音急促而有力,將關外的危局一五一十地道出……


    每當他吐露一個字句,都會如同重錘敲擊在殿內的每一個人的心上,令他們臉上的驚異之色愈發濃厚,眼神中交織著震驚、憂慮與迫切想要知曉更多後續發展的複雜情緒。


    直到鎮北傳信兵聲音落下的一刻,群臣之中,一聲聲震驚的議論聲止不住的響起:


    “妖族怎麽又跑到鎮北關去了?它們的巢穴不是被安遠將軍滅掉了嗎!”


    “哪怕有了山海關支援,也無法遏製?!”


    “戰況告急了!”


    “……”


    數息後,已是有不少身著白服的文官從方陣中走了出來,跪地向著丹陛之上的那道威嚴身影諫道:


    “陛下,肅北長城自先帝建立以來已餘五百年!絕不能就這樣倒下!臣,懇請陛下出兵馳援!”


    “臣附議!”


    “臣附議!”


    ……


    接連響起的聲音中,不管是黑衣還是白衣,都一個一個從隊伍中走了出來,並列跪在了金鑾殿的紅毯之上。


    而此刻,武帝高坐於龍椅之上。


    他望著下麵跪了快一半的臣子們,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


    數息後,他忽然朝下方的一人問道:


    “鎮北如今之局,與山海神似,林丞相,依你看,朕該如何呢?”


    話音落下,眾人的目光頓時一轉,落在了左側最前方的那身黑袍上。


    林丞相在心中略微思量,已明聖意。


    他邁出步子,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到了大殿中央。


    在朝著上方之人躬身一禮後,他才開口說道:


    “陛下,臣覺得,鎮北,需即刻派兵馳援。”


    “馳援?”龍椅之上的武帝雙眉一皺。


    對這個答案,他極不滿意!


    他雙眼微眯,質問道:“怎麽馳援?莫非用大武將士的血肉之軀去對抗那些妖族嗎!”


    “林丞相是不知,京城內所有書院青雲以上的儒生,已經在上一批走得差不多了嗎?!”


    麵對武帝的質問,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林丞相竟是搖了搖頭:


    “非也。”


    他伸出一個手指,指了指上方:


    “還有一座。”


    聲音緩緩落下。


    丹陛之上,突然響起一道怒音:


    “林振文!”


    “你就是這樣為朕解憂的!”


    啪!


    武帝用力將手中的奏折砸在桌上!


    “按你的意思,是又要讓朕去求他們嗎!”


    然而,在眾大臣震驚的目光中,林相依然未收話。


    他隻是低著頭,拱起手向前方請到:


    “臣請陛下,為天下萬民降軀!”


    可他的話才剛出口,上方已是傳來怒斥:


    “放肆!”


    “林振文,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武帝勃然大怒,讓下方的群臣低著的頭顱皆是露出駭然之色。


    他們為官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武帝在殿上這般生氣!


    然而,林振文依舊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方,低頭拱手,一動未動:


    “臣請陛下,求援稷下!”


    “好!好!好!”


    武帝被氣得連道三個好字,將手中的奏折在桌上連拍:


    “林振文,你真是好的很啊!有你為相,簡直是我大武之福!”


    說著,武帝看著下方那道黑袍,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正要開口。


    “臣覺得,林丞相說的在理。”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竟然膽大包天的在此刻響起。


    隊伍最前方,一直保持著沉默的白袍忽然走了出來。


    在眾臣不敢置信的眼光中。


    他與林振文站在了一起。


    同時拱手,低頭請到:


    “陛下,肅北長城護我大武百年,萬不能破!”


    “臣早年常在邊疆,對那些蠻夷深有了解,他們,乃一群不折不扣的嗜血之徒!”


    “鎮北若破,其後的北涼、乃至整個大武北部都會變成一片生靈塗炭的地獄之景!”


    “故……”


    “臣請陛下,為天下萬民降軀!”


    文武兩官之首皆是表態,後方正在猶豫不決的大臣也頓時加入了進來,向上請到:


    “臣等懇請陛下,為天下萬民降軀!”


    “臣等懇請陛下,為天下萬民降軀!”


    ……


    聲浪之中。


    武帝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伸手指著下方的兩人說道:


    “你二人,真是朕的左右手啊!”


    武帝的右手砸在桌上,讓得那由貢木雕刻而成的黑木桌從中央裂出一條駭人的裂縫!


    “來人!”


    他一開口,立於大殿兩旁的左右侍衛便握住了腰間的黑色刀鞘。


    “林丞相、還有陳正使,都累了!把他們帶到府內休息,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府內一步!”


    “是!”


    左右侍衛躬身一禮,隨後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帶人將文武兩官之首押了下去……


    而在這過程中,兩人竟是未出一言為自己辯解。


    “你們……”


    此刻,武帝一雙銳利如鷹的目光再次掃過下方‘無首’的大臣們。


    群臣們的後頸頓時一涼!


    “可別忘了……這大武,是朕的大武!”


    武帝的厲聲呼過全場。


    眾臣皆是低著頭,不敢與之對視。


    “哼!”


    見此情景,武帝的心中的怒火才消了些許。


    旋即,他的眼中又閃過一絲思索。


    這鎮北關,確實不能丟!


    可……該如何找修士去填呢?


    讓人窒息的沉默在整個大殿中蔓延。


    忽然,武帝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何尚書!”


    被點到的大臣一愣,快步走了出來。


    “陛下。”禮部尚書心驚膽戰地應道。


    武帝看著他,簾後的嘴角微微勾起,緩緩說道;


    “即日起,向天下宣告……”


    ——


    ——


    早朝之後,整個禮部都忙了起來。


    而在上方萬米的小世界中,流蘇小院卻和往常一樣寧靜。


    “呼~”


    洛婉兒掃完今早的院子,從‘唐城二品’的大門中退了出來。


    但她的臉上卻帶著絲絲疑惑。


    因為在昨天下午,先生忽然出去了一趟,到現在也是沒見人回來。


    這對喜歡宅在小院的先生來說實在不常見。


    “咚咚。”


    就在這時,小院的木門突然被敲響了。


    洛婉兒聽見聲音先是一喜,隨後又疑惑問道:


    “是誰?”


    若是先生回來的話,那應該不會特意敲門才是。


    哢嚓。


    洛婉兒緩緩推開大門,卻從門縫中浮現出一張笑臉。


    “信使?”


    看見來的人是書院信使,她不由得一怔。


    最近,書院也沒什麽大事需要信使來通報啊?


    何況,如今子墨也走了,那皇帝總不可能給先生下聖旨吧?


    想到這裏,信使已經將白色的紙封遞了過來:


    “有您的信,請收好!”


    “給我的?”洛婉兒疑惑接過,下一秒,信使已化作一縷風消失在她的麵前。


    她站在門前,目光看向信封上的寫得那行小字,不由得一愣:


    【洛婉兒親啟】


    這……明明就是先生的字跡啊!


    洛婉兒連忙將信封打開,其中,隻放著一張小紙筏。


    將其翻開,上麵簡單地寫著一句:


    “吾去南邊會友,一月後回來,記得給花施肥。”


    良久後。


    洛婉兒徐徐將信紙收起,看著偌大的院子,一陣寂寥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先生,你怎麽也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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