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華司執行任務,快去避難所。”


    沈念最後狐疑地掃了一眼薑肆,胡亂抹掉嘴角的血,然後便見他腿部白光一閃,起身向詭衝去。


    在廢墟之間不斷跳躍,很快薑肆便無法尋覓到他搶眼的亮色身影。


    “不對勁,為什麽自己看不見他們的靈寶了,為什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總局安排的夢境嗎?”


    薑肆大腦一團亂麻,他安撫著自己懷裏被嚇哭的兩個孩子,根據殘留的廣播的指引前往避難所。


    猛地,薑肆腳下一頓,視線落在了一個白頭發的老人身上。


    在這片混亂與絕望之中,這位逆行老人的出現仿佛是一股清流,給薑肆帶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的雙手緩緩舉起,視線緊緊地盯著手上的“空氣”,雙手結印,閉目良久。


    這老人明顯也是屋裏人,手上托著靈寶,隻是薑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看不見了而已。


    三秒後,老人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嘴裏喃喃著“我看不到未來,我看不到未來”。


    老人披頭散發,自言自語著,失神的眼睛掃到了薑肆。


    他猛然瞪大雙眼,踉踉蹌蹌地跑到薑肆麵前,枯枝般的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肩膀。


    薑肆吃痛地看著眼前的蒼老的麵龐,白色的長發沾血,淩亂的貼在臉上,老人扭曲的麵容有些癲狂。


    “我助你重新看見,你要告訴他,告訴——”


    “薑肆!醒醒,醒過來!”


    話音未落間,屋內的薑肆隻感覺大腦一陣刺痛,他忽地睜眼坐起,然後大口地喘著粗氣。


    額頭豆大的汗珠滴答一聲滴落在地上。


    他發現自己正坐在昏暗的寢室內,周圍的一切似乎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陰影之中。


    薑肆想起剛剛見到的一切,腦袋疼得厲害,像針紮一樣,過了十幾秒後才緩緩平複。


    “木前輩,我這是怎麽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太真實了,我能真切地感受到疼痛與悲傷,還有那些人也是——”


    “薑肆!咳咳,那隻是那隻詭製造的幻覺罷了,你有點魔怔了,咳咳。”


    薑肆努力平複心情,門外的詭已經不在,屋裏另外三個人還暈倒在地上。


    皎潔的月光照在薑肆身上,讓他覺得有點冷。


    木懷國劇烈地咳嗽幾聲後,帶著喘息聲接著說:


    “這是總局安排的考驗,是曆屆的傳統,製造幻覺讓你們切身體會詭的可怕,咳咳。”


    聞言,薑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那因為驚恐而劇烈跳動的心髒漸漸平複,他開口向木懷國輕聲道謝。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上麵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麽。


    “木前輩,您能一直看到我眼中的畫麵嗎?能一直聽到我的心聲嗎?這樣我不就像小說裏寫的那樣有張底牌了嘛。”


    “咳咳,不能,我大多數的時間都在沉睡,咳咳,這次也隻是湊巧醒了而已。”


    “好吧,真可惜。”


    薑肆斂眸,遺憾地聳了聳肩,大門敞開,外麵卷進來的風吹得薑肆渾身一抖。


    視線掃過地上三個仍緊閉雙眼、額頭冒汗且表情豐富的家夥。


    明月懸掛在天幕之上,圓潤而明亮。


    良久,薑肆緩緩收回盯著月亮的視線,攏了攏衣服,又在心裏呼喊木懷國,如他所想般沒有得到回應。


    又沉睡了啊。


    倏地,薑肆沉下臉來,眸色犀利,臉上帶著不似平常的冷意。


    他緩緩抬眸,再度看向天幕之上那輪未經雕琢的玉盤,月光照耀下的他,鎮定無比。


    不能聽到他的心聲就好,所思所想都被別人知曉的感覺可不好。


    況且他可不信任木懷國。


    這湛盧劍到底是怎麽出現在自己體內的,木懷國始終都說自己不知道。


    他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但好歹也是這柄劍的靈智,他說不知道,騙鬼呢?


    而且剛剛木懷國說這幻覺是總局安排的考驗,既然是考驗這個屋裏人怎麽可能會破壞護華司的規矩把自己喊醒。


    這個理由絕對不成立。


    那麽著急地把自己喊醒,倒像是想阻止自己看到接下來的畫麵,木懷國怕自己知道什麽呢?


    薑肆眉眼之間一片冰冷,回想著自己看到的畫麵,暗自思忖。


    片刻後,廣播裏突然傳來秦為嚴的聲音,嚇得正陷入沉思之中的薑肆一個激靈。


    “天衍四九,大道五十,諸位新一屆護華司成員,現教你們吸收靈的方法。”


    “以魂領靈,魂靈相合。以魄聚靈,魄靈相融。”


    “總之諸位都已經開眼,便可感受到靈,隨心而動,等你們成功吸納靈的時候,夢魘自然會破。”


    聽完一長串話後,薑肆鄭重地坐在地上,手摩挲著下巴,臉上浮現難色。


    真的聽不懂啊!


    文縐縐的,怎麽就不能直接點?翻譯成大白話呢?


    歎了口氣後,薑肆閉上眼睛,按照廣播裏的說法感應著天地間的靈。


    隨心而動……


    兩個小時後,薑肆興奮地睜開眼睛,原來儲納靈是這種感覺,他現在覺得渾身暢通,精神振奮。


    沒一會兒,另外三人也一臉激動地醒來,薑肆很好奇他們的夢魘是什麽。


    武鶴眠說夢到13歲那年,師傅帶他去隔壁山問道的時候,被山上的猴子打了一頓。


    韓君屹夢到自己又回到父親去世的那一天。


    斐成則夢到自己坐在高考考場上,正在考數學。


    聽起來,似乎這夢魘都是他們親身經曆且最害怕的事。


    想到這點,薑肆眸光幽深了幾分,下一秒卻覺得腦袋一疼,一股迷蒙感湧上心頭。


    廣播這時再次響起,催促所有人到練武場集合。


    薑肆匆忙從地上爬起,和斐成他們一起奪門而出,沒敢有絲毫的停留。


    此時,太陽剛剛從地平線升起,黑色的天空漸漸在褪色。


    清晨的露珠還掛在草尖上,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與遠處漸漸明亮起來的天空遙相呼應。


    眾多新人的身影輕盈地穿梭其間,他們的腳步聲在濕潤的地麵上微微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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