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內的空間並不大,正中央的石座上是一三丈高的佛陀之像,身披袈裟,雙手合十,麵相極為慈悲。


    佛像之下有一老一小兩位僧侶正跪在蒲團上虔誠誦念。


    佛教在宋國曾經盛行一時,隻是如今宋國的帝王宋君卻是極其厭惡佛道,曾下令拆除宋國國都青照城中的那座白馬寺。


    自那之後,宋國八十一府境內便再無多少佛道寺廟,邙山上的這座佛廟也被改為了山神廟,隻是改建進行到一半時,因為當時的知遠縣縣令升遷,這件事也就此耽擱了下來。


    而在佛像的兩邊則是各自坐著一批人。


    左邊的是四個遊商打扮的中年男子,纏著頭巾,神情警惕,身後的擔子上蓋著層黑布。


    佛像右邊則是一對采藥人夫婦,臉色皆都有些黝黑,身上披著厚重的蓑衣。


    其中男的麵相憨厚老實,女的有些膽小,頭靠在身旁男人的肩上,將臉埋了起來。


    一旁擺在地上的簍子裏能夠看到還插著幾株草藥。


    廟宇的中間正點著一堆柴火,先前在雨中燃起的火光便是來源於此。


    朝歲和雍槿、雍莫二人進來後,廟裏的其餘人除了兩位僧侶和女采藥人外,其餘人的目光皆是第一時間便轉了過來,又很快散去。


    雍槿四下看了看,在最靠近廟門的左側位置處找了一個角落,說道:“先生,我們便坐那吧。”


    朝歲嗯了一聲,並未嫌棄地上塵土肮髒,直接盤膝坐了起來。


    雍槿一身青裙原本極為幹淨,但是一晚上行了不少山路後,已經染上了不少泥跡,所以也並未多介意,靠著牆壁坐了下來,閉目微憩。


    雍莫作為雍家老仆,行走在外自是要更加慎重,坐在朝歲和雍槿的前麵,老眼一閉一合最多半息,顯然是在提防廟裏的眾人。


    雨夜漫漫,邙山山脈中一廢棄許久的廟裏都能遇到這麽多人,顯然不正常。


    再加上那株火蓮就在這兩日便要完全成熟,火蓮之葉更關係著雍槿一家的未來,由不得他不小心。


    朝歲坐在地上後也並未休息,目光先是在那兩位僧侶上看了片刻,接著又轉向了那四個遊商,他們身後的擔子,最後在那對采藥人夫婦,尤其是在女采藥人的身上停留最久。


    山廟之內很快安靜了下來,唯獨那老僧人和小沙彌的肅穆念經聲持續不斷,但聽起來也不吵鬧,所以並未有人出聲製止。


    雍槿休息了一會兒後,睜開雙眼望去,目光中閃過一抹好奇,輕聲問道:“先生,你說那兩位可是佛國僧人?”


    離原大陸雖廣闊無垠,但人族所占的疆域不過寥寥十分之一,包括宋國在內的人族五國被極北的妖國、南瘴的十萬群山以及西荒大丘形成了天然的封鎖,唯獨向東去有瀚海諸島,所以才能得一線生機。


    宋國禁佛,但東島海國近鄰瀚海,國境之內到處可見一座座森嚴廟宇,故又被稱之為東島佛國。


    臨江府的地理位置並非處於佛國和宋國往來的接壤路線上,所以佛國來的僧侶可以說是極為少見。


    朝歲應聲轉頭又看了那老僧一眼,片刻後方才開口回道:“應該是吧。”


    以他此刻的眼力雖說還未能到達一眼便看破虛妄的程度,但辨人識人已不在話下。


    但在這廟宇裏,那老僧卻是他唯一看不透的人,能夠知道的就是,對方絕非來自知遠縣,至於是不是東島海國來的僧侶,那便隻能猜測了。


    朝歲目光微異,心裏隱隱有所明悟,除非動用自己的劍仙神識,否則憑借自己現在的修為怕是很難看穿對方深淺。


    今夜這廟裏倒是有趣了。


    朝歲微微一笑後,便不再去理會廟內眾人,開始聚精會神的看起了那本太上感應玄門訣。


    “人體巧妙,在於一海一府,神海生於識台清明處,神府隱於胸前五髒間。”


    “以意念聚集撥動神海海水流動,便是以神魂禦神識......”


    “所謂清風,靈氣入體如微風輕拂,通貫靈台;所謂烈火,靈氣運轉八十一,於神府之中,凝氣成火;所謂寒水,靈氣匯凝成珠,滲滿神府內外......”


    看著這本修行法的開篇,朝歲忽也覺得有些意思,嘴角處始終掛著一抹微笑,不斷翻閱了起來。


    火光正暖,約莫一個時辰過後,廟宇內響起的那兩道肅穆的誦經聲漸漸地停了。


    老僧人合十雙掌,臉上溝壑般的皺紋擠在一起,神態看上去要蒼老的多。


    相比之下,那小沙彌看上去倒是粉妝玉琢,一雙濃眉攏在一起,目光極為靈動。


    老僧人誦經完畢後又在佛像之下莊嚴叩首,方才緩緩而道:“走吧。”


    “是,師父。”


    小沙彌顯得很乖巧,學著老僧人的架勢也叩了叩,隻是在起身後看著佛像上厚厚的一層灰塵,麵露猶豫開口問道:“師父,是否......要替佛主淨身?”


    老僧人麵目和善,微笑問道:“你覺得佛主髒了?”


    小沙彌怔了一會兒,有心想說是,卻又想起平日裏老僧人的教誨,目光漸漸明亮,說道:“是弟子著相了。”


    “善。”


    老僧人笑著摸了摸小沙彌的頭,師徒二人不再停留,立刻轉身朝著廟外走去。


    雍槿聽著外麵的大雨瓢潑之聲,覺得此時山路定然崎嶇難行,於是開口勸道:“大師,外麵雨還未停,不若再等一會兒吧。”


    老僧人並未應允,隻是轉身向著雍槿施了一禮,目光飄過戴著鬥笠的朝歲後,說道:“寺中大禮將至,我和小徒還需急著趕路,便不避雨了,勞煩施主掛心。”


    說完,二人匆匆離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邙山的雨夜之中。


    廟裏陡然少了他們的誦經之聲,那幾個遊商和采藥的夫婦倒是都各自睜開眼瞧了一會兒,雍莫坐在廟門後也未絲毫放鬆警惕。


    一時之間,唯有正在讀著書的朝歲和涉世還未深的雍槿覺得,雨夜漫漫倒也有些趣。


    走出山廟很遠後。


    老僧人和小沙彌很快便步行下了邙山,盡管此時大雨瓢潑,山路崎嶇又多暗坑,但是師徒二人渾身上下卻是一塵不染,沒有半分雨水和泥漬。


    老僧人有心考校弟子,很快開口問道:“徒兒,方才可在廟裏看到了什麽?”


    以慧眼觀人可謂目光如炬,一眼破妄。


    小沙彌神情肅穆,眉頭緊蹙,回憶著廟裏的一切,不確定答道:“師父,徒兒隻看到了一把劍,其餘人,被劍擋住了,看不清。”


    老僧人繼續笑問道:“那劍又如何?”


    小沙彌揉了揉自己發澀的雙眼後,回道:“師父,有些刺眼,看不清。”


    聞言,老僧人哈哈大笑了一聲,敲了敲小沙彌的腦袋後,心滿意足的大跨步往東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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