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卻有了這麽多喜歡我的人,還有我的朋友。


    我完成了我的夢想,不如說是執念。


    我小時候就是看著別人的漫畫長大的。


    長大以後我也想為別人創作漫畫。”


    “終於…終於實現了呢。


    再見了,大家。


    愛你們的,大叔。”


    當我讀完最後一句話,結合信件的內容加上過去的了解,眼前浮現出那個啤酒肚的大叔。


    他坐在桌子前,奮筆疾書。


    他生在一個紙媒剛好沒落的時代,電子漫畫將實體書衝擊的潰不成軍。


    他連載的雜誌社也就此倒閉。


    為了謀生,他也隻能像別人那樣買了一個板繪,從此遠離了手稿。


    當他因為猝死離開了世界,來到天堂後,他重新久違了熟悉的紙張。


    畫完分鏡稿的時候,聞著紙香味。


    他激動的流淚,親吻剛畫完的作品,哪怕嘴唇上有油墨。


    這樣慢慢創作,不追求速度,隻創作自己想做的作品,不用再為謀生而發愁。


    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棒了,太棒了。


    大叔不是不明白板繪相對於傳統紙稿,快捷又方便,修改起來更是輕鬆。


    但他身為老一輩的漫畫家,他的畫畫技巧和習慣都已經融入骨髓當中。


    重新學習板繪,花費了他太多的時間。


    就像一個嬰兒蹣跚的重新學著走路。


    可以說不是為了糊口,他真不想用板繪來畫漫畫。


    這裏就是天堂啊,什麽都不需要煩惱,就這樣一輩子畫下去吧。


    大叔是這麽想的,但事情總是出人意料。


    當他完成了第三部作品夢幻星河。


    他猛然發現小時候的願望,包括臨死前的執念,已經實現了。


    在這段時間裏,自己交了很多的朋友。


    活著的時候,他也最多到居酒屋小坐一下。


    有時候胡須來不及打理,被人當成流浪漢乃是常態。


    可在這裏跟朋友們過著新年,生日的時候被大家慶祝。


    自己畫的漫畫被他人稱讚。


    看著課堂的學生下課以後拿著自己的漫畫沉浸在那短暫閑暇時光當中,大叔心裏非常滿足。


    隨後感覺到了什麽,他快步走回房間,大筆寫下這封信,悄然的也沒來得及跟大家告別,就這麽消失了。


    ……


    “完成了執念嗎。”盲人鋼琴師呢喃道。


    “這麽說來,他是自己想要離開的。


    而且還沒有來得及跟我們告別就離開了。


    不過他沒有遺憾,因為我們能看到這封信。”


    一旁的麻裏鈴:“大叔完成了他的執念,那我們的執念是什麽?”


    摯友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包括我。


    我……我的執念是……


    嗯,見麻裏鈴,還有。


    那個我未曾感謝的人。


    從這一天開始,仿佛每個人都找到了目標。


    我們不單純是享受在天堂的時光,我們出現在這裏是要為完成過去的執念。


    一旦完成執念就會離開這個地方。


    這天盲人鋼琴師拜托我,成為她的弟子。


    她的執念就是收個徒弟,想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可生前因為一場意外事故,她早早離世,一直沒有實現執念。


    選擇我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我接觸過鋼琴。


    無良鈴認為,就我的性格能夠耐心學下去。


    別人都不太合適。


    於是,除去每天上學,我空餘時間都在她那裏上課。


    一年後,我以優異的成績得到了鋼琴師最高評價。


    「離別之歌」一邊唱一邊用鋼琴演奏出來。


    老師眼睛裏有淚光閃過,麻裏鈴也是回憶起從前,忍不住抹眼睛。


    最後我們給老師舉行了一個特別的送別會。


    老師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裏。


    隻剩下那台鋼琴。


    ……


    接下來輪到釣魚專家的委托了。


    接著是調酒師。


    兩人雖然離去,但天堂又增添了另外兩名新成員。


    她們生前是一個樂隊成員。


    在麻裏鈴的強烈要求下,我們組成一個樂隊。


    名字就叫天使樂隊。


    我問麻裏鈴這個名字的來源,她笑著說。


    “因為奏是天使啊。


    如果我是神的話一定會選奏,作為我的代言人。”


    “太誇張了。”


    盡管我強烈拒絕,但還是被麻裏鈴冠以☆天使☆的稱呼。


    其她成員也跟這麽叫我,認為這樣顯得親密。


    隻是一個稱呼,我沒有太在意,我們成立樂隊以後便開始在學校進行演唱。


    隨著樂隊的發展,我們組建了自己的社團,每個月會定期演巡。


    我們的粉絲越來越多,甚至有一位老師也加入到我們的粉絲團當中。


    我們開始接收每一位來到天堂的,“執念者”。


    大多數像我們生前一樣,人生比較糟糕。


    或者心中某件事情一直放不下。


    在這裏都得到了很好的解決,在這個學校裏可以體會到青春、陽光、流下汗水。


    每一位參加運動會的成員都拍下了照片。


    文化節,大家根據自己的社團,舉行了非常棒的演出。


    我們還根據季節進行了春遊和秋遊。


    根據每一名執念者的不同,做出相應的方案。


    最後我們成功完成了,送別了五十名完成心願的人,離開天堂。


    每一次送別我都會彈奏那首曲子,已經成為了一個固定的習慣。


    而這一天我坐在學生會長辦公室跟往常一樣處理文件。


    門被敲響,我喊了一聲進來。


    麻裏鈴遞給我文件袋,我小心拆開。


    “這次是哪位成員委托要離開?”


    當我拿出那張雪白的紙,看到姓名頓時愣住了。


    ……


    委托者:麻裏鈴


    ……


    “不,不應該是這樣。


    麻裏鈴?你為什麽要離開?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你要留下我一個人嗎?”


    我強忍著淚水,質問。


    麻裏鈴輕聲歎息:“奏,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在天堂。”


    “6年,才6年時間。


    我們已經畢業過一次,然後又重新讀大一。


    我們就這樣一直循環,不好嗎?


    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不是很有意義的嗎?


    我們的身體又不會長大,也不會變老,一直保持青春,隻要我們不去跟老師解釋,不會有任何人懷疑我們的。


    就這樣一直一直生活下去。”


    “奏。”麻裏鈴打斷了我的話,“你冷靜下來。”


    “你叫我怎麽冷靜?”我把文件摔在地上。


    “你沒有發現嗎,我已經不能再待在你身邊了。”麻裏鈴閉上眼睛,“我的執念就是跟你在一起生活,從小成為好朋友,然後一起到老還是好朋友。


    我以為我可以再堅持十幾年,可沒想到待在你身邊,是如此幸福。


    而這個願望,已經實現了。


    也越來越靠近我心中的那個念頭。


    如果我沒壓製自己的情緒,我現在就會消失。


    趁我還能控製我自己,好好送我一別。”


    我怎麽會沒發現呢,我早就發覺了。


    我一直假裝不知道這回事,甚至為了阻止麻裏鈴離開。


    我還故意跟她吵架,冷戰數個禮拜。


    可還是無法阻止這一天的到來。


    我咬著嘴唇,最後在雪白的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這一幕,麻裏鈴微笑走過來抱住我,溫柔著摸著我的頭。


    “奏,不要難過。


    我們還會再相見的。


    就像生前那樣,你再為我送一次離別。


    好嗎。”


    “你卑鄙,太卑鄙了。


    每一次都是我送你,你知道留下的那個人有多難過嗎?”我趴在她的肩膀,用手捶她。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麻裏鈴像哄孩子一樣,“可誰叫我人傻呢,這就是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吧。”


    送別儀式,有生前記憶的人都聚集在廣場。


    大家都聽我演奏完,那首離別之歌。


    樂隊的成員早就更換了兩匝,現在跟我的,是近期加入的新成員。


    “謝謝大家的送行,跟大家在一起每一天的生活真的是非常開心。”麻裏鈴跟每一位學生握手。


    麻裏鈴要離開的征兆太明顯,這一年我們已經去過好幾次遊樂園。


    我們一起手動做生日蛋糕慶祝。


    去電影院,在圖書館不眠晝夜的翻閱童話繪本,組織公開童話話劇。


    太多太多回憶了……


    在要離開之前,她為我留下了這麽多。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忍不住淚水。


    “奏……”麻裏鈴抓著我的手,帶著真摯的笑容。


    “你也一定會像我這樣幸福的離開。


    你會完成心中的願望的。


    我相信,你會遇見那個人。


    一定會。”


    “你說的輕鬆,你知道概率有多低嗎。


    但,如果是麻裏鈴的祝福。


    我相信沒問題的。”


    “謝謝你,奏。


    生前我最厭惡的就是自己那副身體,那副能否無能為力的身體。


    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可是我現在非常慶幸,幸好是這樣,這樣我才與你相見。


    你讓我明白,想要幸福並不會被身體困住。


    隻要想隻要去做,是有實現的可能的。


    那麽,再見了,我最好的朋友。”


    ……


    麻裏鈴最後擁抱了我一次,隨後消失了。


    ……


    薑夔講到這裏,舌頭已經發幹了。


    接下來的稿子已經沒了,隻有純粹的細綱。


    不過,他還是竭盡所能,站在有棲麵前,把剩餘的故事口述完畢。


    音無結弦的過去,立華奏與音無結弦的相遇。


    當聽到,立華奏因為音無一句,我愛你,消失後。


    音無待在天堂整整二十年,孤苦伶仃。


    有棲咳嗽起來,一時間心跳的頻率也不穩定了。


    頓時一旁的醫生著急,要趕薑夔出去,別看她剛才聽的入迷,可一旦病人出問題,她是要負責的。


    薑夔沒有被推動,而是繼續道。


    盡管立華奏從天堂消失了,但轉生後的兩人重新相遇在了一起。


    隻因為那首離別之歌,少女輕哼後,被少年聽見。


    他伸出手拉住了女方的肩膀。


    兩人再度成為情侶。


    這個結局仿佛有神奇的魔力,一時間原本還無法平靜的心率。


    一時間重新歸於穩定。


    看著露出,真是受不了你,就不能一口氣講完故事的結局嗎?


    那副小表情的阪柳有棲。


    薑夔這才坐下來:“你不會以為我寫得結局,是立華奏和音無分開,永世分離?


    怎麽可能。


    我又不是刀子專業戶,《鎖情》結局是沒辦法,趙濤活該。


    而《天使》我當然要給她一個好結局。


    隻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會被拯救的。


    像奏那樣。”


    他握住了女孩的手:“我身邊每一個人都在努力幫你,你也加把勁堅持,好嗎?


    醫生說你隻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我不相信。


    我敢打賭,你堅持兩個月都不是問題。


    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要堅持住,等待我把,這把火燒旺。”


    有棲嘴角微微一笑,示意他過去。


    薑夔把耳朵靠在嘴邊,隻聽到她輕聲道:“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最近給阿夔添麻煩了。”


    “沒事,我不單單是為了你,我也為了證明我自己。


    我不止是qs作家。”


    薑夔離開病房幾個小時候後,醫生驚訝發現,女孩的心率比起昨天穩定了不少。


    這個故事這麽有魔力!應該說,愛情的力量真是強大啊!


    之前都沒讀過,等下班跟另外的同事交班的時候,一定要買一本天使的心跳,看一看。


    傍晚五點同一家醫院的硝子正在給外婆擦拭身體,剛幹完,就被妹妹結弦拉了出去。


    “幹什麽?”硝子比著手語,不滿看著妹妹。


    她還要繼續待在外婆身邊呢。


    這邊結弦也是不慣著姐姐,直接拿出手機,跟姐姐對話。


    日常的交流確實手語足夠,可如果要討論書中的劇情,不用文字是不行的。


    用筆在紙上寫字太慢了,還是用line交流方便。


    硝子用得是停產一款手機,還是二手的。


    便宜得不能在便宜的水貨。


    她的昵稱是【52赫茲的鯨魚】,至於為什麽叫這名字,源自於一個故事。


    “姐姐!我聽到了天大的秘密。


    我要劇透天使心跳大結局了,看好了。”


    52鯨魚:“?妹妹你在說什麽?”


    硝子一邊說一邊摸她的頭。


    “我沒有發燒了,我跟你講。


    我在幫外婆買換洗的紙尿褲的時候,我在商店聽到了一個護士講話。


    她們那個病症重房的一位病人的家屬,就是天使心跳的作者。


    大結局就是今天被當著她們的麵講完了。


    幾個人口傳出來了。


    你知道書名為什麽叫天使心跳嗎,就是因為天使立華奏的心髒是音無給的!!”


    結弦也是當了一回劇透佬,把今天薑夔講得劇情,竹筒倒豆子全塞到姐姐腦袋裏。


    “呼……舒服多了。”西宮結弦拍了拍手,劇透真爽。


    她知道這個結局的時候,就迫不及待想找個人傾訴了,憋在肚子裏太難受了。


    “姐姐你怎麽了?”結弦以為,自己劇透把姐姐惹毛了。


    而硝子強忍著悲傷輕輕搖頭:“我沒事,我隻是覺得這個故事很好,可以講給外婆聽。”


    “嗯,講給外婆聽,讓外婆也加把勁。


    對了,姐姐。


    我們有空去認識下原作者吧!”


    “誒?不要。”硝子立刻拒絕了妹妹的騷主意。


    她才不願意打擾人家。


    “你不好奇原作者是什麽樣的人嗎?”


    硝子依然搖頭。


    “我們好不容易來一回東京。


    等外婆病好,下次都不一定有機會來。


    你不願意跟別人打招呼也行。


    至少偷偷看一眼總可以吧?


    你不去,我自己去。


    然後我用手機拍張照片回來。”


    硝子見狀,很生氣拍了一下妹妹的頭,拍別人的照片沒有經過允許,是違法的。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看一看。


    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西宮結弦耍起了無賴。


    這邊知道妹妹性格的硝子,最後隻能答應妹妹無厘頭請求。


    就去看看,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過,硝子讓妹妹再三保證,隻能遠遠“偷窺”,絕對不可以上前打招呼。


    這邊西宮結弦也是抱著胸脯保證。


    當天晚上已經淩晨4點鍾了。


    薑夔依然在加班加點。


    當他揮筆落下的那一刻,寫上【完】這個字。


    先是一股強烈的喜悅湧出,隨後又是一種淡淡的落寂心緒彌漫著他全身。


    一旁陪著一起熬夜的穹妹,這會也沒瞌睡了,以為他身體不舒服,連忙要他去醫院。


    薑夔擺手:“我不是身體舒服,我隻是又失去一位老朋友,有些感慨。”


    這種心情或許隻有同為創作者才能夠明白。


    當書完結的那一刻是如釋重負的,從頭寫到尾,沒有爛尾。


    這位老朋友的故事也走向了終點,後續也隻有所謂的番外了,就像遊戲的dlc隻能擴展追加內容。


    這份被寫完的稿子火速送往雪乃那裏,當然不是她的住所。


    為了節約時間,雪乃臨時住在這棟樓。


    當稿件修改完畢,前野敬二也是立刻送入印刷廠開始印刷。


    當太陽從東方升起,照亮大地的那一刻,書店門口就已經擺滿了天使心跳的最終卷。


    同時那大喇叭聲以擾民的方式叫嚷著。


    不久,睡醒的薑夔也收到另外一個好消息。


    涼已經寫好了,【躍動心髒】【離別之歌】的詞,譜也大致搞定了。


    隨後他打電話給稻山幸太,那邊也再火速加急。


    預計在今天11點鍾左右,人們剛下班的那個階段。


    那時天使心跳的短片,將在霓區所有重要的城市中心播放。


    大街小巷將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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