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珊珊跟著血線找到魏雨彤時,魏雨彤正在距離雲都一千五百多公裏外的浮光市東城外郊的一家農家樂裏當服務員。


    她的五官很清秀,依稀有著幼年時期的影子,隻是再不似從前那般純真可愛。


    被工作服包裹著的身形十分清瘦,身高以魏玉闌與阮珊珊的遺傳基因來說,也不是很高,即使不懂什麽醫術、什麽營養學,也是一看就知道她是營養不良。


    一雙瘦得能看清骨骼的手脫了皮,脫下舊皮的地方也生了新繭,可見這些年是做了多少的活兒。


    雖然距離午餐開席還有一段時間,但她依然在桌椅間忙碌著,遠遠地見著了阮珊珊他們一行人,便立即揚起了公式化的微笑。


    “歡迎光臨!請問幾人用餐?”


    看著自己女兒這樣憔悴落魄,一眼就能瞧出是受盡了苦難的模樣,阮珊珊已經心疼得說不出話了。


    但更加讓阮珊珊覺得心疼的,是自己的寶貝女兒看向自己的眼眸中,那滿是陌生與疏離的神情。


    她是很熱情,非常熱情!


    作為一個服務員,她表現得特別好!


    可是,作為一個女兒,一個在已經能記事,記住父母親人模樣的年紀,與父母分離的女兒,她這樣的熱情更叫阮珊珊覺得心疼又害怕。


    他們的女兒……


    他們的女兒好像……好像,已經不記得他們了……


    魏玉闌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還是忍著心疼,也故作疏離客氣地說:“我們的用餐人數比較多,直接半包場……可以嗎?”


    魏玉闌在走進農家樂大門的那一刻就觀察過了農家樂的布局結構,推算過了可以容納多少客人。


    所以,在足夠辦事與足夠讓跟來的士兵們用餐的考量下,魏玉闌提出了“半包場”。


    隻占用二樓一間包廂與包廂外餐桌,以及一樓在有的選擇的情況下,不太有客人喜歡坐的樓梯口的幾張餐桌的話,應該也不會影響到其他客人前來用餐。


    他們雖然有包全場的能力,但他們身為九州元首、九州第一夫人與九州軍人,還是希望在自己出來做事時不影響到其他公民生活的。


    而阮珊珊聽著魏玉闌的話,並沒有立即應下,看了看跟在魏玉闌、阮珊珊他們身後差不多有二三十人的便裝士兵們,才道了句:“我去問一下我們老板,請稍等!”


    “不用了!”


    終於找到了失散十三年的寶貝女兒,即便隻是分離幾秒,阮珊珊都無法舍得,見魏雨彤轉身就要去找老板,阮珊珊急急忙忙地挽留了她的腳步。


    “我們派人去問,你先帶我和n……我先生去包廂吧……”


    相認心切,阮珊珊下意識就要說出“我和你爸爸”,但隨著午餐時間接近,阮珊珊僅存的理智讓她知道,母女相認應該在一個私密的地方,好不引人注意。


    阮珊珊說完話後,魏雨彤也來不及拒絕,明白阮珊珊是讓他們這些跟來的便衣士兵也吃午餐的嶽成功給了副手一個眼神,副手便立即小跑著去找老板了。


    魏雨彤見的確有人去找老板聊包場的事情了,便立即對阮珊珊他們笑著抬手,做出了“請”的手勢。


    與魏玉闌所估算的沒有絲毫偏差。


    包廂在二樓,而二樓的大廳中也有餐位,除了樓梯兩側的包廂外,大廳中的餐位與兩側包廂的距離也不是很遠,也就拉開椅子後可供兩三個人並排行走。


    嶽成功帶著六名便衣士兵跟著魏玉闌與阮珊珊的腳步上樓後,先魏雨彤一步檢查了一下包廂環境,確定安全後,就出門指揮著跟上樓來的便衣士兵們落座等餐。


    “請坐,可以掃碼點餐,也可以現場點單。”


    魏雨彤一邊招呼著魏玉闌與阮珊珊入座,一邊從一旁用來臨時放東西兼裝飾的桌子上拿起了手持點餐器。


    但是魏玉闌與阮珊珊並沒有入座,嶽成功安排士兵們落座後也走進了包廂,並關上了包廂門。


    這情形……


    看著可不是正常用餐的樣子……


    魏雨彤下意識是有些提防的,但是,看著在關了門後立即通紅了眼眶的阮珊珊與魏玉闌,魏雨彤卻是無法產生危機感。


    相反,她竟然生出了些許的心酸與心疼,且越看兩人,越覺得有些麵善,甚至,連麵對著嶽成功,她都覺得有一點點的熟悉。


    這是……為什麽?


    魏雨彤不理解、不明白,但既然感覺對方應該不是什麽壞人,魏雨彤便直接問出了聲。


    “請問……你們是有什麽事情嗎?”


    “寧寶……”


    不同於在相見後需要做親子鑒定的認親,由母子親緣血線所牽引的相認,讓阮珊珊可以直接確定在自己麵前的女孩子,就是自己失散了十三年的女兒。


    既然已沒有別人了,阮珊珊便迫不及待地喚出了這個她在這十三年,每每午夜夢回都會脫口而出的乳名。


    阮珊珊想伸手擁抱自己的女兒,可是,一時間,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思緒漫上了心頭,她雙手顫抖,最終也是沒敢去擁抱魏雨彤,這個確信的,自己的女兒。


    這溫柔的聲音輕幽得似乎風一吹就會消散,但幸好這包廂是密閉空間,即使聲線顫抖,也叫魏雨彤聽清了阮珊珊對她說出的話。


    “寧寶……我是媽媽!你還記得嗎?媽媽的名字叫阮珊珊……我是你的媽媽!”


    “這、這是你爸爸!你還記不記得?你的爸爸!爸爸的名字叫魏玉闌,你的爸爸呀!”


    “你,是魏雨彤,是爸爸媽媽的小寧寶……你還記不記得?啊?記不記得?”


    迎著魏雨彤陌生又迷茫的目光,阮珊珊再也忍不住早已漫上了眼眶的淚水,一邊說,一邊將淚水滴落。


    不可否認——


    魏雨彤看著身前這陌生又覺得似曾相識的婦人是覺得熟悉的。


    但是,阮珊珊一提自己與魏玉闌的姓名,魏雨彤就霎時間豁然開朗了。


    “當然當然!您是我們九州的第一夫人!您的丈夫是我們九州的元首嘛!”


    身為普通公民的魏雨彤,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絲毫不敢認下自己是這九州元首、九州第一夫人的孩子。


    “雖然我讀書不多,但是,店裏放新聞聯播的時候,我每一期都看的!”


    她岔開話題,話語中卻又難掩在得知身前人真實身份後的激動。


    “魏元首、阮夫人,你們可是我們帶領我們九州,從農耕時代轉變為科技時代的,最偉大的人呐!”


    魏雨彤的眸中再也沒有陌生的神情了,隻剩下了滿滿的崇拜,她有好多話想和九州元首與九州第一夫人說,但是,一時間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可是,魏雨彤這樣滿是崇拜的答案,並不會令魏玉闌與阮珊珊覺得有絲毫的高興。


    他們隻是在其位謀其政而已,同樣是九州的公民,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崇拜,更不需要自己女兒的崇拜。


    就算需要,他們也隻希望是幼兒時的女兒對父母的崇拜,就像幾乎每一個孩子都會說——爸爸媽媽,我長大以後,要做一個像爸爸媽媽一樣厲害的人!


    想著,阮珊珊眼眶中的熱淚便流淌得更快了,哽咽得已經說不出一個字了。


    於是,雖然也心疼得很想哭,但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流淚的魏玉闌,深吸了幾口氣後,也努力讓自己的聲線平穩溫柔地開了口。


    “寧寶,雨彤,你可不可以和我們說,你這些年,是怎麽長大的?”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的家在哪兒,你的父母……在哪兒?”


    既然是麵對著九州元首與九州第一夫人,不僅是自己,更是所有九州公民最崇拜的兩個人,魏雨彤便對於魏玉闌的問題有問必答了。


    隻是,在想起從前時,魏雨彤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落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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