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


    屋簷低矮,籬笆破舊。不過院子中倒是幹幹淨淨,纖塵不染。


    “嗒嗒……”


    腳步聲朝這邊走來,引起了不少的震動。


    “咳咳!”


    茅草屋中,傳來幾聲清咳。“吱”的一聲,木門被推開,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走了進來。身材瘦小,麵色有些幽黑,不過眼神甚是靈動。


    “小依,外麵出什麽事了?”


    “娘,外麵來了一群人,正朝我們這邊走來,我不知道是什麽事。會不會是哥在外麵惹禍了?”


    誰家好人會大晚上過來?八成是尋仇挑事。


    “小依,不用害怕!你哥替百草堂做事,肯定會有一些仇家。倘若他們真是來尋仇,咱們也擔著,不能丟了你哥的臉麵。我聽說行走江湖的人,臉麵比命還重要。”


    “娘,我不害怕!”


    “好!咱們娘倆就出去看看。”


    小女孩扶起床上的婦人,兩人一深一淺地走出了房門,來到籬笆牆邊。


    數息之後,一群人就來到茅草屋前。


    “村長,他們是幹什麽的?”


    聞言,中年壯漢無言以對,隻能回道:“你們放心,不是來找事的,這位是崔大人,崔大人你認識吧。”


    當時陳候打算賣掉自己,還是村長搭橋引線。不然陳候也沒有門道,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陳候母親身體不便,臥病在床。簽字畫押之事,都是由村長代勞。當然她在一旁看著,也見過崔猛一麵。


    “崔大人,快快有請!小依,快去給崔大人倒杯茶水。”


    聽陳候說崔大人對他極好,他能有今天,都是崔大人幫襯。


    看著陳候的母親,崔猛真張不開口,他真無法說出這個噩耗。


    “不必了,不必了!”


    沉吟許久,他最終還是說出來了。


    “陳候在護送藥材之時,碰到了一群土匪。這群土匪喪盡天良,不僅奪了藥材,還害了陳候的性命。這是他的骨灰。”


    什麽?!!


    此言一出,宛如平地一聲雷,將婦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婦人才顫顫巍巍地端過來盒子。月色下,她的手指已經嚴重變形,像是一雙畸形的雞爪。


    確實是身患重病。


    別人不太清楚,黃風一看就知道。這是寒氣深入骨髓,導致的指節變形。


    陳候父親早亡,一個婦人拉扯一對兒女,在這個世道確實十分艱難。常年勞作,水裏來火裏去,時常冷熱交替,身體消耗過大,故而導致寒氣深入骨髓。


    大音希聲,大悲無聲。


    隻有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小女孩正要攙著婦人離開,黃風從箱子裏麵掏出了兩塊銀錠,遞了過去。此時婦人才如夢初醒,頭搖得如同撥浪鼓。


    “大人,我們不能拿銀子,大人能將小猴子的骨灰送給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收下吧!”中年壯漢插了一句話,


    “桂娘,你身體不好。小猴子又走了,你們娘倆今後如何過活?百草堂大發慈悲,給你銀子,莫要辜負他們的心意。”


    這句話確實是真心實意的。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中年壯漢也盼著大家能過上好日子。隻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總纏苦命人。眼看陳候一家要過上好日子了,偏偏遭了一群喪盡天良的土匪。


    聽到這句話,崔猛忽然想起陳候說過的話。當時兩人閑聊之時,陳候說以後他有出息了,定會請神醫將他母親的病治好,還要在青山城裏麵買一座大宅子,給他母親和妹妹居住。


    大宅子就算了,崔猛自己都買不起。不過神醫一事,倒是十分簡單,旁邊就有一位小神醫,小神醫也是神醫。


    崔猛低聲問道:“請你幫忙看看陳候的母親,看看她的病情,你能不能醫治?陳候最大的心願,就是找神醫治好他母親的病。”


    聞言,黃風還未開口,就被桂娘出言打斷了。


    “多謝大人費心了,之前,小猴子背我去了一趟城裏,讓徐大夫看了我的病。徐大夫說無能為力,他還說青山城隻有一人能治好我的病,可惜那人身份尊貴,小猴子請不動。”


    是的。


    黃風確實身份尊貴,他如今是百草堂的大佬之一,又加上常年在閉關苦修,幾乎很少露麵。陳候與他沒有什麽交情,根本見不到他的麵。


    陳候是請不動他,不過對崔猛而言,卻是舉手之勞。


    醫不叩門,法不外傳。


    縱使黃風看到婦人的病情,隻要婦人不開口求助,亦或許崔猛不開口相求,他隻能當做沒看見。


    並不是他心腸狠毒,而是行醫之事,乃是生死之事。病人不相信他的醫術,哪怕隻是傷風感冒,也無法痊愈。有些人寧願相信是自己身體好,也不願意相信是湯藥之力。


    求醫問道!


    一個“求”字十分精妙,並不是“求”大夫的醫術,而是相信大夫,同時也是相信自己的選擇。


    但凡有一點出了差錯,就算是世上一等一的神醫,也無法治愈普通的傷風感冒。


    例如醫囑上說:此藥需要飯後服用,病人偏偏要飯前服用。此藥需要早中晚各一次,偏偏要一次性喝完。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聞言,崔猛笑道:“你有所不知啊,那位身份尊貴的神醫,現在就站在你麵前。就是他,黃風,黃小神醫。徐大夫無法治愈的病情,或許他能輕而易舉的解決掉。”


    抬頭望去,黃風身材高大,麵貌卻是極其年輕,氣度沉穩,不同尋常。


    婦人說道:“隻是有些麻煩小神醫了。”


    “不麻煩!”黃風擺手回道,


    “隻要你願意治療,相信我的醫術。我定能拔除你的病根,讓你恢複如初。”


    聞言,桂娘連忙回道:“我願意相信,我定會相信小神醫的醫術!”


    小猴子已經沒了,但是她還有一個女兒。她縱使放棄了自己,也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女兒。況且她女兒還年幼,她倒了之後,一個幼女如何能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行!”


    黃風走過去,將桂娘手中的木盒遞給了旁邊的小女孩,隨後仔細觀察她的指節。剛剛一觸摸,隻覺一股寒意湧來。


    然後定睛望去,桂娘眼中精光忽明忽暗,確實身體虧損嚴重,導致寒氣深入骨髓。就算他施展真氣,也無法驅除深入骨髓的寒氣。隻能借助藥物。此時方子已經開好了。


    為了避免出現差錯,還是要進行脈診。


    伸手一搭,便知陰陽。


    醫道!


    斷陰陽,以決生死。


    婦人雙手之脈,脈象微弱,來勢極緩。一個呼吸之間,脈象隻有三四至,倒是一個極好的現象。黃風認為應該是三至左右,有時還能達到四至,說明她求生欲望極其強烈。


    一個呼吸之間,脈象五至才是正常。過與不及,皆是病症。


    片刻之後,黃風放下婦人的雙手。崔猛急忙問道:“有頭緒嗎?可有法子?”


    “有!”黃風坦然回道,


    “不過還要回一趟濟世齋,而且此物劇毒無比,需要好生調製,還要不少的時間。”


    “是什麽藥物?”崔猛問道。


    “烏頭!”


    烏頭是劇毒之物,毒性極其強烈,一般人隻要沾上一點,足以見血封喉。而黃風竟然要用劇毒之物,給婦人服用,真是奇哉怪也。


    世人有所不知,黃風正是要烏頭的猛烈之性,同時要除掉烏頭的毒性。如此一來,烏頭迅猛之性,才能深入骨髓之中,除掉骨髓之中的寒氣。


    世上除了烏頭,再也沒有任何一種藥物,能夠深入骨髓之中。


    隻因它是世上最毒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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