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邊擺了一個水晶花瓶,裏麵是昨天換的白玫瑰,但看著依舊生機勃勃。


    在虞繁發呆的功夫,嚴與已經把飯菜擺好了,除了熬的濃稠的海鮮粥,還有晶瑩剔透的蝦餃,白胖胖灑了芝麻的水煎包……


    虞繁搞得很不好意思,“早餐隨便吃點麵包牛奶就好,不用這麽麻煩。”


    “那怎麽行,早餐很重要的,你胃不好,更不能馬虎大意。”


    嚴與一麵溫柔的說著,一麵盛了一碗粥遞到虞繁麵前,“下次少喝點酒吧,我看你今早臉色都不太好。”


    男人不是冷聲約束,這樣的溫柔勸導虞繁反而更能接受一點。


    她隨意點點頭,低頭喝了一口粥,隻覺得冰冷的胃重新暖和起來,她忍不住喟歎一口氣,忽而又想起什麽似的開口,“你怎麽知道我胃不好?”


    “上次回家,媽告訴我的。”男人麵色不變。


    虞繁“哦”了一聲。


    自從結婚後,嚴與很直接的承擔起關照虞家的責任,不僅是公司合作上的,私下裏,嚴與經常隔三差五會買東西回去,比虞繁回家的次數還勤。


    這導致虞家上下對嚴與滿口稱讚。


    “今天晚上回去吃吧,上周媽說腰有些疼,正好我托人從一個名中醫那裏買了幾貼膏藥,我們晚上正好送過去。”


    聞言,虞繁一驚,“腰疼?我怎麽不知道?”


    “沒事,是不小心閃到了。”嚴與安慰她,“我已經帶家庭醫生去看過了,沒多大的事,好好養著就行。”


    虞繁握緊了一下筷子,嚴與都已經帶醫生去了,她卻還毫不知情。


    隔了幾秒鍾,虞繁語氣有些低,“我這個女兒也太不稱職了。”


    嚴與微微蹙眉。


    他站起身,走到虞繁麵前,抬手很輕的揉了一下她的頭發,聲音溫和,“小虞,家裏有我呢,你什麽都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爸媽的,嗯?我做了,就是你做了。”


    虞繁睫毛抖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


    她明明才和嚴與結婚一個月。


    可又覺得,好像嚴與已經方方麵麵,如絲如縷的滲透進她的生活中。


    虞繁吃東西磨蹭,等她喝了一碗粥後,嚴與已經換好西裝,穿戴整齊的出來了。


    男人一身深灰色的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黑色的領帶夾泛著金屬光澤,他從頭到腳,都精致的一絲不苟,帶著一股子斯文矜貴。


    與穿著小熊睡衣的虞繁相差甚大。


    男人一邊整理著腕表,一邊開口,“剩下的餐碗不用收,一會兒阿姨會過來,晚上下班了我來接你,好嗎?”


    虞繁點了一下頭,身上的小熊睡衣的後麵垂著的耳朵隨著一晃一晃的。


    嚴與目光深深的盯著她幾秒,眸色愈暗,隔了幾秒後,他收回目光,麵色平淡,“那我去上班了,小虞。”


    虞繁擺擺手,因為嘴裏還咬著蝦餃,聲音含糊,“拜拜。”


    男人喉結上下滾了一下。


    她這幅茫然可愛的樣子,反而更讓男人回憶起昨夜在浴缸裏被欺負的臉頰都泛著紅意的小醉鬼。


    不止是浴缸。


    嚴與想。


    在餐桌上弄也許會更爽。


    門關上後,沒隔一會兒,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是林夭發過來的信息,約她去劇院玩。


    反正也是沒事,虞繁索性答應了。


    林夭主業是吃喝玩樂環遊世界,副業是劇院的造景布置師,不過她不缺錢,打三天工玩三個月,隻把這個活當做消遣。


    虞繁的工作和她略有相似,是一名編劇,寫盡了瑪麗蘇的愛情故事,不過家裏覺得這個工作丟人,對外隻宣稱她是藝術家。


    行吧,文藝文藝,文字和藝術不分家。


    虞繁到劇院的時候,林夭正在後台指揮著,“這個,這個繩子一會兒要垂下來,機關做好了嗎?”


    她一轉身,正看見走進來的虞繁,趕緊擺了一下手,“這兒!”


    等虞繁走進,林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問,“你昨天喝醉了,嚴總沒說什麽吧?”


    虞繁奇怪的問,“說什麽?”


    “我是說,他沒生氣?在小說的劇情裏,丈夫不都是不喜歡妻子醉酒歸家嗎?會忍不住醬醬釀釀!”


    虞繁翻了個白眼,“這編劇給你當吧,真會想,人家嚴與才沒那麽多心思,不僅沒生氣,早上起來還給我煮粥了。”


    “對了,這個袖扣昨天掛在我的裙子上了,你改天給陳安。”虞繁從包裏把袖扣拿出來遞給林夭。


    林夭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撇了撇嘴,“幹嘛要我轉交。”


    虞繁笑了,“這不是你給他買的禮物嗎?”


    林夭接過袖扣,不知道想到什麽,皺了一下眉頭,“這麽明顯的男士袖扣,嚴總沒問你嗎?”


    提到這件事,虞繁神色淡了一下,“我和他解釋了。”


    是虞繁解釋,而不是嚴與問的。


    說明嚴與根本就不在乎妻子是否帶著別的男人的東西回家。


    林夭眉頭蹙的更緊,目光複雜的看著虞繁,到底沒說什麽。


    反倒是虞繁主動開口,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誒呀,商業聯姻你還不知道嗎,能做到相敬如賓已經很好了,嚴與對我沒有感情,也是正常的嘛,畢竟我們才結婚一個月。”


    林夭歎了口氣,“沒事,你可以走先婚後愛那條路,你不是專業的嗎?”


    “……”


    林夭和她閑聊了一會兒就接著去忙了,虞繁也沒閑著,抽空趕了一會兒稿子。


    在僻靜的角落裏,鍵盤聲噠噠的在響。


    【男人顯得有些薄怒,不僅是因為她喝醉酒了,更是因為接她的時候,看到了另一個陌生男同事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他強硬的把女人拽回家,在關上門的一瞬間,把人抵到門板上。他掐著女人的腰肢,猩紅著眼睛逼問她,“怎麽總是學不乖?”不等女人答話,下一刻,男人粗暴的吻已經壓了上去。】


    “虞繁,喝不喝咖啡?”


    林夭在不遠處叫她。


    猛地回過神,虞繁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開口,“不用了。”


    她再看著電腦屏幕,一顆心嘭嘭直跳,臉紅的徹底。


    天啊,她在寫什麽?!!


    虞繁趕緊把一整段刪了。


    看著重新恢複空白的文檔,虞繁身子有些發軟,捂著胸口喘了好幾口氣。


    一定是剛剛被林夭的話影響到了。


    她捂了一下臉,還是滾燙的。


    文檔是刪的幹淨了,可腦袋裏的思緒還在繼續。


    昨天喝的太多了,她直接斷片了,一整晚的記憶歸於空白。


    可即便她有記憶,那又能怎麽樣呢。


    不用想也知道,嚴與大概會溫柔的扶她進臥室,給她換睡衣,也許還會給她衝一杯蜂蜜水,至於那個男士袖扣,被他摘下來,平靜的放在桌子上。


    小說故事裏的劇情活色生香。


    可生活往往不是。


    就像早上的海鮮粥,噴香撲鼻,但喝下去,卻還是寡淡無味。


    -


    虞繁給嚴與發了信息,所以下班後,男人直接開車到了劇院來接她。


    見虞繁出來,男人親自下車給她開了車門。


    重新上車後,嚴與一邊係安全帶,一邊狀似隨意的問,“換了新的耳墜?”


    虞繁摸了一下耳朵,聞言有些詫異。


    沒想到嚴與會連這點也注意到。


    她點點頭,“這是林夭昨天帶回來給我的禮物。”


    頓了一下,虞繁輕聲問,“好看嗎?”


    少女生的白,小巧的耳垂上墜了紅寶石耳墜,紅白分明,美的觸目驚心。


    可嚴與卻不喜歡,甚至覺得很厭煩刺眼。


    新婚第二天,他就給虞繁看過更衣室內的一整麵珠寶架子,告訴她這些珠寶都送給虞繁。


    裏麵有一條紅寶石項鏈,價值十位數,是他特意去港城拍回來的。


    在圖冊上看到的第一眼,嚴與就覺得這麽美的項鏈,隻配戴在虞繁身上。


    哪怕那個時候,虞繁對他還如同陌生人一般。


    可這個項鏈,放在珠寶架子的最中央,虞繁卻看都沒看一眼就拒絕了。


    她笑的那麽禮貌而客套,“嚴先生,這些太貴重了,況且,我平時也不喜歡戴首飾。”


    時隔一個月,虞繁卻帶著別人送的耳墜,笑意盈盈的問他好不好看。


    嚴與隻覺得自己一顆心像是被人撕開了,疼的五髒六腑都在發顫。


    可偏偏,他麵上隻能帶著平靜的笑容。


    “好看,小虞帶什麽都好看。”


    他聽見自己語氣溫和的說。


    然而在心裏,嚴與卻痛苦而憤怒的想,虞繁這張嘴,那麽軟,那麽甜,為什麽從來說不出自己想聽的話。


    為什麽總有那麽多人圍在她的身邊,什麽林夭,什麽陳安,這些人算什麽東西,憑什麽牢牢占據在虞繁的心裏。


    讓他想想,他記得前兩天張總送了一盒珍珠過來,說是難得的珍品,可以給嚴太太做項鏈。


    可他的嚴太太,根本不稀罕他的首飾呢。


    可惜了那麽好的珠子。


    如果不想戴在脖子上,就一顆顆塞進去吧,興許那個時候,虞繁會哭,會顫抖,但那張嘴,大約就能說出自己想聽的話來了。


    “誒,回去不是走這條路呀?”


    嚴與偏頭,笑了一下,眉目溫柔,“上次見你買了西一路的那家巧克力蛋糕,我想你可能喜歡吃,就提前訂了,我們去取一下。”


    虞繁驚喜的笑了,眼睛都彎起來。


    “謝謝。”


    此時此刻,虞繁為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和胡亂寫下的文字而道歉。


    人不能既要又要的。


    嚴與這麽溫柔,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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