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悠找位置坐下,蔣醫生就坐到她身邊,叨叨地說著研究所的劣跡。


    怎麽哄騙剛嶄露頭角的少年,從他手上騙走配方,又怎麽改良了配方,徹底碾碎了少年的夢。


    少年怎麽從此墜落,一蹶不振,藥劑界又怎麽失去了一塊絕世瑰寶巴拉巴拉。


    安悠側目。


    “那少年,該不會就是你吧?”


    蔣醫生叉腰挺胸。


    “你猜對了!”


    安悠思索片刻,還是把“你跟研究所沒差多少”給咽了回去。


    算了。


    看在他隻是不想她的配方被人搶走的份上,就不吐槽了。


    蔣醫生苦口婆心:


    “你看看我,能體會到那些老狐狸到底有多可怕了吧?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他們再無恥也不敢直接上手搶,你隻要不聽他們的話,就不會有問題!”


    “正好你也才一年級,裝傻就行,不管他們問什麽,你都說不知道,等你的專利徹底拿下來……整個流程一般需要一兩年,但你家一定有渠道,依我看,最多半年,這半年就是關鍵!之後隻要沒你的允許,誰也動不了你的配方!”


    他又說了一些危言聳聽的話,讓她記住,配方易主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安悠默默聽著,倒也聽出狼外婆是真的不希望她的東西被人搶走。


    沒有辦法跟他解釋,東西誰也搶不走。


    人家真好心,她隻好端正態度,蔣醫生說什麽,她就應什麽。


    鈴聲響起。


    樂正羽從外麵走進來,這次他沒有走向講台,而是直直地朝安悠這邊走。


    東西往蔣醫生麵前一放。


    “上課了。”


    安悠和蔣醫生同時抬起頭,兩人一臉茫然。


    上課鈴還沒停,隻要沒聾,都知道上課了……但,那又怎麽樣?大家不都坐好了嗎?


    樂正羽看著蔣醫生,提醒:


    “你是老師。”


    蔣醫生:“……”就你清高!


    一把抱過扔在他麵前的教案,蔣醫生敢怒不敢言地站起來,要邁腿,又遲疑地朝安悠看了眼。


    就怕他一走開,這個傻憨憨就會被人騙了個精光。


    他目光轉向樂正羽:


    “小樂啊,你上點心,幫我看牢一點啊!”


    樂正羽看了他一眼,可有可無地“嗯”了聲,隨即,在那個空出來的位置坐下。


    安悠微微偏頭。


    注意到她的視線,樂正羽溫和地笑了笑。


    “被外人看到不好,我身上還掛著處分,要是再被舉報,大概連助手也做不成了。”


    安悠:“……”


    這人竟然能笑著說出這種話。


    合著就是要逮著狼外婆使勁欺負了吧?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一個外人,哪好說什麽。


    蔣醫生還是回了講台。


    人總歸就在教室裏,他在上麵盯著,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鈴聲停下,同時,一行人從教室前門走了進來。


    大約七八個人,年紀各不相同,有比蔣醫生年紀還大,半花白頭發的老先生,也有比樂正羽還要年輕些的青年。


    蔣醫生斜睨一眼,不怎麽重視地招呼:


    “今天藥劑研究所幾位領導來聽課,大家不用緊張,正常上課就行。”


    也不做介紹,他隨便指了指教室後麵。


    “各位隨便坐吧。”


    最前麵的那位半花白頭發老先生抬眸,視線掃過教室裏為數不多的人,最後落在安悠身上。


    審視的意味太強,安悠下意識坐直了身子,開始正視蔣醫生說過的話。


    那老先生微微點了點頭,就往教室裏走,其他人緊隨其後。


    教室裏的人都盯著這群人。


    然後,一點也不意外地看見他們停在安悠旁邊的過道上。


    老先生笑容和藹,聲音也很是慈祥:


    “你就是安悠,安同學吧?我是研究所的副所長,姓薑,我們聽說了你製造的藥劑,真是給我們帶來非常大的震撼啊!就像一個奇跡,上一次給我們這種感覺的,還是龔語洲呢。”


    安悠:“……”


    龔語洲這個人,她也認識。


    幾乎每本關於藥劑的書,最開篇都會提一提他,兩百年前首個開創異能藥劑的偉人。


    據說最初的恢複劑和治愈劑都是他開發出來的。


    她以為,她家的女孩們已經捧得夠過分,沒想到這老頭兒比女孩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竟然把她放在曆史偉人一個水平線上。


    當然啦,既然人家都誇了,她也不好否認是不是?


    她露出自認最乖巧的笑容。


    “謝謝薑所長的誇獎。”


    空氣有一瞬間微凝。


    在場所有人沒有動作,但眼珠子均是一轉,視線齊刷刷看向她。


    安悠看見了,也讀懂這些視線的意思。


    ——你竟然也不謙虛一下!


    她身邊的樂正羽發出一聲輕笑。


    安悠心裏輕哼,無視這些視線和笑聲。


    誇的是你們,嘲的也是你們,什麽毛病!


    還是她家女孩們好,誇的都是真心實意,不像這些人,誇完還想要求別人否認!


    互相抵消掉,好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嗎!


    薑所長回過神,嗬嗬地笑了。


    “安同學真有個性,我們研究所正是需要這樣的新鮮血液,你——”


    “咳!”


    前麵傳來一聲又重又急的咳嗽聲,打斷了老先生的話。


    蔣醫生開腔:


    “幾位領導怎麽了?趕緊坐下吧!我們要開始上課了!”


    薑所長回頭,眯著眼和他對視了兩秒,隨之笑了笑。


    “抱歉,好的。”


    一行人繼續往後走,在安悠後兩排的位置坐下。


    不管教室裏的人都懷了什麽心思,藥劑課終於可以正常上課。


    沒過多久,安悠就有些昏昏欲睡。


    光聽著藥劑的理論,本就非常枯燥,再加上蔣醫生多少有點不走心,就更難專注起來。


    恍惚間,她忽然就覺得,樂正羽剛開始那種直接上手實踐,做完自己喝下去的教學方式,似乎合適她。


    雖然過程不太美好,但效果是肉眼可見的。


    至少不會像現在,正正經經上了十天課,仔細分析了兩種新藥劑的材料和效果,結果她愣是沒記住什麽。


    說起來,樂正羽這人,怎麽就突然改變了教學方式?


    他不像個會因為投訴就妥協的人……吧?


    半走神地上完了一節課,安悠以為,那位老先生會再過來套近乎,心裏還盤算著要怎麽有禮貌地應付他。


    這邊還沒思考完,那邊就看到他笑笑地跟教室裏的人打了聲招呼,就領著他的班子從後門離開了。


    不,也沒有全走掉。


    他們隊伍裏最年輕的那個人,忽然扭頭,視線和安悠對上。


    安悠“咯噔”了一下,心中大喊一聲“來了”。


    就看見他腳步一轉,朝她走來。


    “維舟之問跟我要了個通行證,是幫你要的吧?”


    安悠當即愣了愣。


    這人,是小綠茶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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