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張戈沒忍住。


    不是沒有耐心,是在養氣方麵,距離這些身居高位的人,還有不小的差距。


    張戈率先發問了:“您這麽大的官兒,不在安全區享福,來這裏幹什麽?”


    老警察不答反問:“你是怎麽逃出安全區的?”


    老警察很清楚張戈的處境,在安全區的敵人,名字可以用籮筐來裝。


    他要是被送上船,最大的可能是連麻袋一起被扔進江裏,不可能到達這裏。


    張戈笑了:“警察是真的專業,落到我手裏,一個被審問的人,反而審問起我來了!”


    老警察沒有糾結張戈的諷刺,很誠懇的看著張戈:“你不可能跟我一樣,動用關係,讓人送到金水河邊,沿著防浪林走到這裏。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這個對我很重要!”


    當然重要!


    關係到老警察能不能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喪屍遍布的地方。


    張戈也是商場上談判的高手,自然知道這是對方給了台階,也就亮出了底牌:“我背著充氣艇!”


    一句話,就讓老警察眼前一亮,麵帶微笑起來:“我們可以合作!”


    張戈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合作怎麽逮捕張某人嗎?


    老警察知道張戈有點迷糊,解釋起來:“我牽扯到安全區的一宗腐敗案件,裏麵牽扯太多人了,我知道太多的內幕。


    我和省裏的幾個幹部,一起負責人群遷徙的檢查工作。


    碼頭離開的人群,要把難民超過十公斤貨物的部分,收取一半作為運輸費。


    有人趁著晚上的時間,賄賂了負責檢查的警察和船員,並未按規定繳納。


    我們幾個負責人抓了不少腐敗份子,也得罪了不少人。


    最近,許多參與抓捕的警察和幹部,陸續失蹤。


    我和剩下幾名負責人發現,收繳糧食和物資後,用於存放的倉庫,竟然空空如也。


    我們都知道出大事了!


    所以,我花了所有的積蓄,動用了關係,讓人把我們分頭送走。


    我選擇了金水河,沿河往上離開安全區,他們……”


    張戈越聽越震撼,已經信了八分。


    索性就將昨晚與黃柏的對話內容,都說了一遍,聽得老警察痛罵不已。


    他知道糧庫被人挪用,也知道賬目與實際對不上號。


    但是!


    他沒想到是有人勾結豪商,搬空了倉庫。


    省裏的高層,一直以為是災變之前,各大倉庫有不法行為,積少成多,造成的巨額虧空。


    所有人做夢都想不到,災變之後,有幾個豪商,囤積數萬噸糧食!


    而且他們還避過了警察的檢查,有武警幫忙打掩護,一粒糧食都沒交!


    這之間,有沒有聯係?


    這可能是一個巨大的勾結案件,已經不是簡單的貪汙了。


    利益鏈的規模之大,恐怕覆蓋了軍部、省裏、武警,警察,糧食廳等各個要害部門。


    涉及的人,恐怕將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這股勢力,就算是災變之前,也需要上麵下決心才能查處。


    災變之後,軍部高層忙著對付喪屍,沒有精力管這些事。


    省裏真正幹淨的幹部,忙著遷徙工作。


    有堅持的武警,被排擠……


    已經沒有餘力,對抗這股力量了!


    老警察慶幸不已,還好自己跑得快。


    要是再慢一點,死了都是白死。


    老警察歎了口氣:“安全區,完了!


    江心洲,恐怕不是最初構想的那樣。


    那裏不是難民的安居樂業之地,而是豪商和貪官們的樂園了!”


    按照約定,軍方隻會派駐小股部隊幫忙駐守,恐怕能有一個步兵營就不錯了。


    這麽點人,本來就翻不起什麽浪,加上可能被滲透,基本等於白給。


    負責駐守的上千武警,八成是清洗和調任之後的。


    類似黃柏這種不同流合汙的,八成是上不去江心洲的。


    不同流合汙的武警,估計被調到牌鎮去了。


    警察,已經群龍無首,隻會是一群棋子,負責維護秩序的工具罷了。


    老警察說,江心洲是豪商和貪官的樂園,並沒有什麽問題。


    張戈不關心這些,他在安全區全是敵人,沒有一點歸屬感,隻想回j縣。


    “你既然選擇從金水河離開,那麽肯定很熟悉這裏。


    咱們合作!


    一路上哪裏人口少可以休息,哪裏能搞到吃的,你來指路。


    我帶你離開安全區,然後各走各路。”


    在張戈看來,老警察就是一張活地圖,自帶引路功能的人形導航。


    作為一個管理wh市多年的老警察,如果不了解這裏的情況……


    那麽,張戈不介意中途把他踢下船,讓他自生自滅。


    他沒有興趣,帶著一個累贅!


    老警察點了點頭,聲音突然有些小了:“有吃的嗎?”


    張戈驚呆了,差了來了句“臥槽”。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老警察:“我說你是當了多久的領導?


    逃命,居然不帶幹糧的?


    在下,佩服!”


    老警察臉上絲毫沒有尷尬,冷哼一聲:“平時這些事情有媳婦在做,災變的時候……她變異了。


    家裏新來的保姆,一些觀點,我無法認同,訓斥了幾次。


    我不信任她,也就沒讓她準備這些東西!


    我要逃跑,動靜不能太大,當然也不能帶太多東西。


    否則,不是告訴別人我要跑嗎?”


    老警察出於做警察多年的經驗,選擇不信任保姆。


    並且他不帶太多的東西,蒙蔽了一些人的判斷,成功逃了出來。


    他的做法,沒有問題。


    其他幾個負責人都大意了,已經相繼倒在不同的地方了。


    張戈很是舍不得的,遞過一份盒飯,自己也打開一盒,開始吃了起來。


    老警察大概是餓了,也顧不上是冷的。


    在地上找了兩截樹枝,用張戈的匕首削了兩副筷子,遞給張戈一雙,就開始快速的往嘴裏扒飯。


    哪怕是落魄成這樣,老警察依舊保持著優雅的進食方式,而不是張戈那種手抓式的。


    這種優雅感染了張戈,也細嚼慢咽起來。


    倒不是張戈學會了處變不驚,而是背包裏的盒飯不多了。


    按每天不到幾公裏的速度,他們再過兩三天,也不過是剛剛劃出wh市,那時候就沒得吃了。


    現在還有的吃的時候,能慢慢品嚐,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吃完飯,天已經黑了。


    張戈可不敢讓這位老警察守夜。


    他敢肯定,幾十年身居高位的老警察,一定是養尊處優的德行。


    晚上,就算喪屍已經趴在身上吸血,他都未必能醒過來。


    讓他守夜,等於自殺!


    事實上,張戈的判斷沒有錯。


    老警察根本沒想過,需要守夜這檔子事兒!


    吃完之後,還找張戈借用水壺,喝了口水。


    然後,他就躲在角落開始入睡了。


    問題是:這老貨居然打呼嚕!


    更大的問題是,呼嚕比打雷都響,跟有人扯著嗓子大喊沒區別!


    張戈猛然一腳踹醒老警察,壓低聲音罵道:“想死嗎?


    也不擦亮眼睛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睡覺居然還敢打呼嚕,還打那麽大聲,怕喪屍不來找你嗎?”


    老警察也很鬱悶,睡覺打呼嚕能控製嗎?


    答案是不能!


    所以,一晚上張戈都沒睡,老警察也沒睡好。


    幾乎每半個小時,他就被張戈踹一腳。


    然後換個姿勢繼續睡,過一會兒繼續打呼嚕,又被踹醒……


    第二天,兩人都頂著熊貓眼,無精打采的,走出快要坍塌的小房子。


    不得不說,老警察的脾氣還不錯。


    他被張戈踹了一晚上,愣是一次脾氣都沒發。


    每次都能忍住,隻是換個姿勢接著睡。


    要是換了張戈,一晚上被人吵醒幾十次,大概那個人身上,已經全是窟窿了。


    謹慎的掃視了一圈兒,張戈讓老警察用打氣筒給充氣艇打氣,自己警惕的看著四周。


    一上船,張戈就將木漿丟給了老警察,自己抱著自動步槍,握著手槍,側向一邊,開始補覺。


    他不是鐵人,昨晚就覺得很累。


    要不是老警察的呼嚕,有可能昨晚他在守夜的時候,也會睡著過去。


    老警察也是講道理的人,接過木漿,二話沒說的就開始劃。


    隻不過,等張戈醒來,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我們怎麽還在原地?”


    遠處要塌掉的房子,河邊踩過的草叢,都告訴張戈一個可怕的事情。


    他們一個上午,都沒有挪動位置!


    甚至,還倒退了一兩百米!


    老警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告訴張戈:“劃船技術不太熟練,被河水衝到了下遊,我剛剛劃回來。”


    張戈差點一腳把這老家夥踢下去!


    這就是個大坑貨!


    跟他結伴,簡直是浪費寶貴的時間。


    一上午時間,沒有前進一米,反而倒退了上百米!


    張戈忍住了罵人的衝動,接過木漿,瘋狂劃動。


    他要趕緊往前劃,盡快離開這裏。


    根據老警察的說法,前麵已經進入比較繁華的地區了,要劃出七八公裏,才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否則,就要去跟上千喪屍混住。


    以老警察驚雷一樣的呼嚕聲,在喪屍遍布的繁華地段......


    會發生什麽,張戈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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