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皇帝有兩個信任的禦前太監,一個是周喜成,一個是旻大寶。


    周公公禦前伺候得更多,旻公公更多的時候是被派了差事。


    楊真真再次告退。臨走前皇帝說了,把宅子修葺一新後再把房契和鑰匙給她,店鋪那邊,過幾天周喜成就派人去辦房契。


    楊真真給周公公說,店鋪房契的名字就寫楊鬆。


    楊真真離開後,旻公公跪地:“啟稟陛下,工部近三年派往光州驗收水利工程的皆是工部郎中金方正,金郎中年逾五十,為人古板,不結交群臣,去了光州也是公事公辦。但是,金郎中的一個隨從卻是光州知府的遠房親戚。”


    皇帝點點頭,心下有數。


    卻也笑問旻公公:“那隨從和光州知府的關係你咋查出來的?”


    “奴才的人請工部的人喝酒套出來的。”


    “哦,喝酒的人裏麵有那隨從?”


    “有的。他自稱朝中有人,奴才的人就問是誰,他就說光州知府是他親戚。奴才的人就問是啥親戚?他說他妹子是光州知府夫人的表妹的表弟媳婦。”


    皇帝就笑:“夠遠的。”


    旻公公看皇帝愛聽,又道:“奴才的人就套他話,說你既然是光州知府大人的親戚,咋沒在光州給你個官做做?那人道,我今在京城裏做著事,等我妹子那表姐的表姐夫明年調任成京官,自然是要大用我的。奴才的人又問,現今都沒用你,想那遙遠的事幹嘛?那人道,你咋曉得現今沒用我,我都給我表姐夫做三年事了。奴才的人再問做的什麽事?那人就說你問那麽多幹嘛,總之是好事。”


    皇帝道:“還想調任回京,當朕這裏是養豬場啊。”又冷笑:“養肥了是該殺了。”


    看向旻公公:“查一下吏部誰和光州知府有來往?明年要能上京,關係應該走得差不多了。”


    皇帝雖然笑著,心裏卻是冷的。朝堂都被滲透了,他這個皇帝還啥都不知道。


    工部那個金郎中他有印象,先皇在時就是郎中,算是個清官。


    可惜是個糊塗的。


    原來第二場法會後,皇帝從國庫裏擠出兩萬兩銀子,安排了工部侍郎親自帶領工匠去本次洪災最嚴重的光州府進行水利的維護和重建。


    不想工部的工匠到後,發現原來的水利工程完全是豆腐渣工程,才知道這場水患是天災也是人禍。


    皇帝接到工部密信,派江侍郎前去秘密查訪。


    臨行前皇帝下令不管牽涉多少人,一個不少全部緝拿歸案。


    這個案子,皇帝準備當作典型來抓,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


    江侍郎隻帶了幾個隨從,微服到了光州府,隻二十多天就查出了真相,光州府知府周勁虎勾結戶部劉侍郎,年年報災,用的理由都是同一個:久旱必有大澇,光州下遊為平原地帶,有兩個郡城八個府縣若幹村鎮,為確保安全,預防為主,需加強堤壩建設。


    朝廷年年撥下巨款用以加強堤壩,卻不知這款項的十分之六都進了光州府知府和戶部侍郎腰包,剩下十分之四派發下去修建堤壩,經層層盤剝,到了河長手裏已經不到十分之二。


    這十分之二又要招募河工,又要購買原料,必須完成幾百裏工程並接受工部的驗收和檢查,就隻能在離城近處和幾個河道拐彎處用足了材料,其餘地方大部分都隻是表麵敷了一層泥漿。


    洪水來時,堤壩立時潰敗,經查驗,大部分堤壩內裏全是老舊的裂紋。


    周知府和劉侍郎近年共計貪汙修建款三十餘萬兩。


    劉侍郎的那部分,周知府一般都是折算成珍寶,秘密送到京中。據知情人舉報,珠寶太多,能記得的就是一尊半米的血珊瑚、四個夜明珠、十匹鮫紗,俱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江侍郎查明真相後,寫下十多頁奏章,讓人秘密送回京城,自己留在光州,繼續收集證據。


    收到密奏,皇帝也不與任何大臣知會,一邊派出親衛夜潛劉侍郎府,一邊讓太監旻大寶派人去查工部曆年驗收光州府水利工程的官員是誰,與光州知府和劉侍郎關係如何。


    第一夜,暗衛報告,侍郎府中極為樸素,家具皆是普通楠木,家人衣服極少綢緞,家裏奴仆不過十餘人。


    第二夜,暗衛又報,侍郎敬業,每日下朝後就在其書房看文書,一看就是大半夜,其文書皆是公文,極少私信。


    第五夜,暗衛報告,侍郎書房裏有一密室,密室裏有血珊瑚夜明珠鮫紗等,另外還有孤本、字畫、珠寶、金器若幹。


    皇帝也不發作,隻令親衛繼續盯著。冷眼看那戶部侍郎每日穿著打著補丁的朝服上朝,就跟看個死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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