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昭君的瞳孔驟然一縮,仿佛被一隻有力的手攫住了心髒。她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病弱的男子,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你怎麽會知道……”


    顧雲霆神色平靜,語氣卻不容置疑,“沉香四兩,檀香二兩,龍腦香少許,佐以甘鬆、藿香……”他每說出一個名字,應昭君的臉色便白上一分,待到顧雲霆將所有香料一一列舉完畢,應昭君已麵如金紙,幾乎站立不穩。


    這香方是她應家祖傳的秘方,從未外傳,就連她那位未婚夫都不曾知曉,眼前這個病弱男子,是如何得知的?!難道,難道他真的是……


    “應姑娘不必驚慌,”顧雲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在下並無惡意,此番前來,也並非為了這香方。”


    “那你們……”應昭君驚魂未定,目光在顧雲霆和葉晚晴二人身上來回打量,心中充滿了疑惑。


    葉晚晴上前一步,溫言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們夫婦二人今日前來,是想與應姑娘談一筆交易。”


    “交易?”應昭君秀眉微蹙,“什麽交易?”


    “我想要買下你城外山腳下,那幾十畝的田地。”葉晚晴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應昭君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忍不住笑出聲來,“葉老板,你莫不是在說笑?我那幾十畝田地,貧瘠荒蕪,就連種菜都嫌少收成,你要來作甚?”


    葉晚晴不以為意,隻是微笑著說道:“應姑娘有所不知,我並非要用來種菜,而是另有用處。”她頓了頓,接著說道,“至於價格方麵,應姑娘盡管放心,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購買。”


    “雙倍?”應昭君心中更加疑惑,這葉晚晴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她那幾十畝田地,別說雙倍,就算是白送都沒人要,這葉晚晴為何如此執著?


    “不錯,雙倍。”葉晚晴肯定地點了點頭,目光真誠,“還請應姑娘成全。”


    應昭君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葉晚晴,她從未想過,自己那塊幾乎無人問津的荒地,竟然會有人願意出雙倍價格購買。葉晚晴的名聲,她亦有所耳聞。初來乍到時,她也曾好奇地去過那家名為“晚香閣”的食肆。那精致的菜肴,獨特的口味,還有葉晚晴臉上始終掛著的自信從容的笑容,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葉老板,你當真要買那塊地?”應昭君的聲音有些幹澀,那塊地承載著她太多的過往,快樂的,悲傷的,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不錯,”葉晚晴語氣堅定,“我需要那塊地,還請應姑娘成全。”


    “可是……”應昭君欲言又止,腦海中浮現出那些年,她的父母在那塊地上耕種、玩耍的畫麵,那時候的她,是那樣的無憂無慮,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摧毀了她所有的一切,父母雙亡,家族落井下石,而她,也被迫背負著巨額債務,淪落到變賣家產的地步。


    “那塊地,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應昭君的聲音有些哽咽,“我……”


    葉晚晴看著眼前這個女子,眼中的掙紮與痛苦,讓她明白,這塊地背後,一定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她沒有追問,隻是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應昭君自己說出來。


    良久,應昭君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什麽決定,她看向葉晚晴,眼神中多了一份堅定,“葉老板,我可以把地賣給你,但我不需要雙倍的價格,就按市價即可。”


    葉晚晴微微一笑,“好,就依應姑娘所言。”


    應昭君臉上露出一絲感激,但隨即又黯淡下來,“隻是……”


    “隻是什麽?”葉晚晴敏銳地察覺到應昭君的遲疑。


    應昭君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口,“隻是,這塊地,我賣起來,可能有些麻煩……”


    葉晚晴心中一動,看來這塊地果然另有隱情,她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有何麻煩?或許,我能幫上忙。”


    “這塊地,並不完全屬於我……”應昭君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是陷入回憶的漩渦,眼神中透著一絲絕望和苦澀。


    葉晚晴沒有插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她能感覺到,應昭君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想要傾訴的。


    “我曾想過,帶著這塊地,和那些人同歸於盡……”應昭君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眶也泛起了淚光,“他們逼死了我爹娘,要奪走父母留給我的家產,還想把我賣給一個糟老頭子……我恨他們,恨不得跟他們一起去死!”


    葉晚晴心中一驚,她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背負著如此沉重的過往。她伸手握住應昭君的手,給她力量和安慰。


    “後來,我帶著這塊地,苟延殘喘地活著……”應昭君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我本想,將這塊地當作念想,永遠留著,可如今……”


    她頓了頓,看向葉晚晴,眼中滿是苦澀,“我需要錢,我需要活下去,我不能讓爹娘白白死去……”


    葉晚晴明白,應昭君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她的族人。她深知,在古代,家族觀念根深蒂固,家族利益高於一切。像應昭君這種情況,想要私自處理家產,無疑難如登天。


    “應姑娘,你放心,我明白你的難處。”葉晚晴語氣堅定,“這塊地,我買下了。至於那些人,你也不必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應昭君詫異地抬起頭,她沒想到,葉晚晴竟然會答應得如此爽快,而且還主動提出幫她解決後顧之憂。


    “葉老板,你……”應昭君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知道,葉晚晴這是在冒險,但她別無選擇,隻能選擇相信。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官府辦理過戶手續吧。”葉晚晴說著,站起身來,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她相信,憑著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夠解決一切難題。


    應昭君感激地點點頭,跟著葉晚晴一起走出門外。然而,就在這時,顧雲霆的聲音突然在葉晚晴身後響起:


    “晚晴,等等……”


    顧雲霆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道驚雷,在葉晚晴耳邊炸響。她猛然回頭,隻見顧雲霆站在門口,麵色蒼白,眉頭緊鎖,深邃的眸子中充滿了擔憂。


    \"雲霆,你怎麽出來了?\"葉晚晴連忙上前,扶住顧雲霆略顯單薄的身軀,\"你的身體還沒好,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顧雲霆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越過葉晚晴,落在應昭君身上,語氣凝重:\"晚晴,她……身上有死氣。\"


    葉晚晴心中一驚,她知道顧雲霆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夠感知到常人無法察覺的氣息。而\"死氣\",則是代表著一個人對生的渴望已經極其微弱,隨時可能走向死亡。


    \"應姑娘……\"葉晚晴轉頭看向應昭君,卻見她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我沒事……\"應昭君的聲音虛弱無力,\"我隻是……累了……\"


    \"應姑娘,\"葉晚晴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我知道你經曆了很多痛苦,但請你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的。你還有未來,還有希望,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


    \"希望?\"應昭君慘然一笑,\"我的希望,早就被那些人奪走了……\"


    \"不,\"葉晚晴打斷她,\"你的希望,應該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那些人想要你死,你偏要好好活著,活得比他們都好,活得比他們都久,這才是對他們最大的報複!\"


    應昭君愣住了,她從未想過,活著,竟然也是一種報複。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充滿了仇恨,\"葉晚晴繼續說道,\"但仇恨隻會蒙蔽你的雙眼,讓你失去理智,最終隻會讓自己更加痛苦。放下仇恨吧,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的父母,好好活下去。\"


    應昭君的眼眶再次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葉晚晴的話,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她黑暗的內心。


    \"我……\"應昭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葉晚晴見狀,微微一笑,\"應姑娘,你若信我,\"


    \"我信你。\"應昭君急切地回答。


    葉晚晴溫柔地笑著,眼角眉梢都帶著真誠的善意,“你若信我,便先安心處理完作坊的事宜,待你事了,可來喜迎客棧尋我,我們再詳談田地之事。”


    應昭君的目光落在葉晚晴身上,那雙清澈的眸子裏,沒有算計,沒有貪婪,有的隻是真誠和溫暖。她猶豫了片刻,最終輕輕點了點頭,“好,那就有勞葉娘子了。”


    葉晚晴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顧雲霆,“雲霆,我們走吧。”


    顧雲霆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應昭君一眼,那一眼仿佛能洞悉一切,讓應昭君的心頭微微一顫。


    葉晚晴和顧雲霆離開後,應昭君獨自一人站在香薰作坊門口,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葉晚晴為何要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但她知道,自己已經走投無路了,如果再不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就真的要被命運的洪流吞噬了。


    “小姐,我們真的要把田契交給那個葉娘子嗎?”小丫鬟翠兒憂心忡忡地問道,“萬一……”


    “沒有萬一。”應昭君打斷了翠兒的話,語氣堅定,“我已經決定了,要把田地賣給葉娘子。”


    “可是……”翠兒還想說什麽,卻被應昭君一個眼神製止了。


    “翠兒,你去幫我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明日就搬去城外。”


    “是,小姐。”翠兒雖然心中還有疑惑,但還是乖乖地按照應昭君的吩咐去做了。


    ……


    “雲霆,你覺得應姑娘會把田地賣給我們嗎?”回到喜迎客棧的路上,葉晚晴有些擔憂地問道。


    顧雲霆握著葉晚晴的手,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盡力幫幫她。”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葉晚晴點點頭,“她一個弱女子,獨自一人支撐著整個香薰作坊,還要麵對那些虎視眈狼的惡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是啊。”顧雲霆歎了口氣,“希望她能早日擺脫困境。”


    回到喜迎客棧後,葉晚晴就開始忙碌起來。她打算熬一鍋魚片粥給顧雲霆補補身子,畢竟今天在香薰作坊,他為了幫自己,可是耗費了不少心神……


    回到喜迎客棧,葉晚晴徑直走向廚房,田大廚正坐在灶台邊打盹。聽到動靜,他揉揉惺忪睡眼,見是葉晚晴,立刻站起身來。


    “葉娘子,您回來了!可是要準備晚食了?”


    葉晚晴點點頭,“田大哥,麻煩你幫我準備一口小鍋和新鮮的魚肉,對了,還要一些上好的白米。”


    “哎!好嘞!”田大廚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連忙起身張羅起來。


    葉晚晴要為應昭君熬一鍋魚片粥,這可是她的拿手好菜。顧雲霆身體不好,葉晚晴變著法子給他調理,魚片粥便是其中一道。


    不多時,田大廚便將葉晚晴所需之物準備妥當,並殷勤地將灶台收拾幹淨。葉晚晴道了聲謝,便開始處理起食材來。


    田大廚在一旁看得仔細,忍不住開口問道:“葉娘子,您是要做魚片粥嗎?”


    “是啊,田大哥也喜歡吃魚片粥?”葉晚晴一邊將魚肉片成薄片,一邊笑著問道。


    “喜歡,喜歡,怎麽能不喜歡呢?”田大廚搓著手,嘿嘿笑道,“說來慚愧,我在這喜迎客棧做了這麽多年的廚子,自認為做這魚片粥也算是一絕,可跟您做的比起來,那可真是差遠了!”


    “田大哥過獎了,我也隻是略懂皮毛而已。”葉晚晴謙虛道。


    田大廚搖搖頭,一臉認真地說道:“葉娘子,您就別謙虛了!我可是親眼見過那些食客們對您做的菜讚不絕口的樣子,那可不是裝出來的!您呀,就是真人不露相!”


    葉晚晴笑了笑,沒有再接話,隻是專心地處理著手上的食材。


    一旁的顧雲霆靜靜地看著葉晚晴忙碌的身影,眼中滿是溫柔。他知道,葉晚晴是在為應昭君的事情操心,才會這般費盡心思地為她準備晚食。


    夜幕降臨,喜迎客棧裏漸漸熱鬧起來,食客們陸陸續續地走進客棧,點菜吃飯。


    就在這時,一股鮮香撲鼻的香味從廚房的方向飄散開來,彌漫在整個客棧裏。


    “這是什麽味道?怎麽這麽香?”


    “好像是魚片粥的味道,但這魚片粥也太香了吧?”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掌櫃的,給我來一碗魚片粥!”


    “我也要,我也要!”


    ……


    食客們紛紛叫嚷著,都想嚐嚐這香味誘人的魚片粥。


    田掌櫃見狀,連忙笑著解釋道:“各位客官,各位客官,實在抱歉,這魚片粥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葉晚晴端著托盤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打斷。


    “田大哥,粥好了。”葉晚晴端著托盤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托盤上放著熱氣騰騰的魚片粥,米香混合著魚鮮,瞬間勾起了所有食客的食欲。


    “哎喲,葉娘子,您這粥可真是香飄十裏啊!怪不得客官們都坐不住了!”田掌櫃聞著香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各位客官,實在抱歉,這魚片粥是葉娘子為貴客特製的,今日份已經沒有了。”


    “貴客?什麽貴客,值得葉娘子親自下廚?”有食客好奇地問道。


    田掌櫃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告訴各位客官一個好消息,葉娘子不日就要自己開飯莊了!到時候,各位客官可一定要賞光啊!”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葉娘子做的菜,那可是人間美味啊!”


    食客們議論紛紛,都對葉晚晴即將開張的飯莊充滿了期待。


    正當田掌櫃應付著熱情的食客時,客棧門口走進來三位女客,正是應昭君、明嬤嬤和甘婆子。


    “小姐,這喜迎客棧看著倒是幹淨整潔,就是這香味……”明嬤嬤用手帕捂著鼻子,眉頭微微皺起。


    應昭君也聞到了那股濃鬱的香味,但她並不覺得難聞,反而覺得有些熟悉,像極了記憶中家的味道。


    “甘婆子,你去問問,這客棧裏做的什麽,怎麽這般香?”應昭君吩咐道。


    甘婆子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回來了,臉上帶著驚訝的神色:“小姐,奴婢打聽了,這香味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是那位葉娘子在做魚片粥。”


    “魚片粥?”應昭君喃喃自語,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一個溫柔的女人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魚片粥,笑著對她說:“君兒,快嚐嚐,這是娘親親手為你做的。”


    “小姐,小姐,您怎麽了?”明嬤嬤見應昭君臉色蒼白,眼神迷離,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應昭君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我們進去吧。”


    葉晚晴端著魚片粥從廚房出來時,正好看到應昭君一行人走進客棧。四目相對,葉晚晴微微一笑,而應昭君則愣在了原地,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葉晚晴放下手中的托盤,輕輕拍了拍應昭君的肩膀,柔聲說道:“君兒,別急,我們先進去說。”


    應昭君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任由葉晚晴牽著她穿過大堂,來到了客棧後院的一間廂房。明嬤嬤和甘婆子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


    “田大哥,粥就放在這裏了,麻煩你了。”葉晚晴將托盤遞給聞聲趕來的田掌櫃,低聲囑咐道,“我與幾位貴客談些事情,無事不要來打擾。”


    “葉娘子放心,您自便。”田掌櫃接過托盤,識趣地退了出去,還不忘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廂房內,葉晚晴將應昭君按坐在椅子上,又倒了杯熱茶遞給她:“君兒,慢慢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此時,在喜迎客棧的後廚中,顧雲霆正安靜地喝著魚片粥。


    “這粥的味道……”顧雲霆微微皺眉,總覺得這粥的味道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裏喝過。


    “夫君,怎麽了?可是這粥不合胃口?”葉晚晴走進後廚,見顧雲霆隻喝了幾口粥,便放下勺子,關切地問道。


    “沒有,隻是……”顧雲霆抬頭看向葉晚晴,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葉晚晴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問道。


    “隻是覺得這粥的味道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喝過……”顧雲霆沉吟片刻,還是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葉晚晴聞言,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腦海中浮現出應昭君淚流滿麵的樣子,以及那聲“娘親”。


    “沒什麽,許是你記錯了。”葉晚晴淡淡一笑,掩飾住眼中的情緒,拿起托盤轉身離去,“我去看看君兒,你慢慢吃。”


    顧雲霆看著葉晚晴離去的背影,心中更加疑惑。他總覺得,今日的葉晚晴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廂房的門再次被推開,應昭君走了出來,眼角雖然還帶著淚痕,但神色已經平靜了許多。明嬤嬤見狀,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而甘婆子則在一旁小聲抱怨道:“姑娘也真是的,放著好好的飯菜不吃,非要躲在這裏哭鼻子,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了,指不定又要編排些什麽了……”


    應昭君沒有理會甘婆子的抱怨,徑直往後院外走去。葉晚晴跟在她身後,低聲說道:“君兒,你放心,我明日便托人去打聽合適的鋪麵,等酒樓開起來了,你便可以……”


    “葉姨,此事不急。”應昭君打斷了葉晚晴的話,“我如今是逃出來的,若是貿然拋頭露麵,隻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待我明日回去探探老太太的口風,再做打算。”


    葉晚晴明白應昭君的顧慮,便不再多言,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兩人回到前廳時,顧雲霆已經離開了。葉晚晴簡單地交代了田掌櫃幾句,便帶著應昭君和明嬤嬤、甘婆子回到了應家大宅。


    剛進府門,便見應老太太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迎麵走了過來,臉上堆滿了慈祥的笑容:“我的兒啊,你跑到哪裏去了,可把祖母擔心死了!”


    應昭君強忍著心中的厭惡,擠出一絲笑容,柔聲說道:“祖母,我隻是出去散散心,讓您擔心了。”


    “散心?散心需要帶著這麽多人,還帶著包裹?”應老太太的目光落在明嬤嬤和甘婆子手中的包袱上,語氣中帶著一絲懷疑。


    “我……我隻是想在外麵住幾日,散散心。”應昭君心虛地避開應老太太的目光,低聲說道。


    “胡鬧!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能住在外麵?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們應家沒有規矩!”應老太太故作生氣地嗬斥道,“還不趕緊回房去!”


    應昭君低著頭,乖乖地跟著應老太太往後院走去。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對葉晚晴說道:“晚晴,我今日已經吃過暮食了,就不留您用飯了。”


    葉晚晴自然明白應昭君的意思,便笑著說道:“也好,那我明日再來拜訪。”


    說罷,葉晚晴便離開了應家大宅。


    夜幕降臨,應昭君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她知道,明日等待她的,將是一場更加艱難的鬥爭。而此時,在喜迎客棧的後院,葉晚晴正和顧雲霆低聲商量著什麽……


    次日清晨,淡淡的霧氣還未散去,葉晚晴和顧雲霆便已經來到了樂都城外。他們看中了一塊地勢平坦、交通便利的空地,打算在此建造酒樓。


    “夫君,你覺得這塊地怎麽樣?”葉晚晴指著麵前的空地,轉頭詢問顧雲霆的意見。


    顧雲霆環顧四周,微微頷首:“嗯,這塊地確實不錯,離城門不遠,來往行人多,而且地勢開闊,方便建造。”


    得到顧雲霆的肯定,葉晚晴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隻要他們夫妻二人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夠克服眼前的困難,開創屬於他們的一番事業。


    兩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先找人將這塊地圈起來,然後再去官府辦理相關手續。


    與此同時,應家大宅內,應昭君也已經梳洗完畢,準備出門去喜迎客棧找葉晚晴商議開店的事宜。然而,她剛走出房門,便被應老太太派來的丫鬟攔住了。


    “姑娘,老太太請您去前廳一趟。”丫鬟低著頭,恭敬地說道。


    應昭君心中暗自叫苦,但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寄人籬下,不能輕易得罪應老太太,隻得耐著性子說道:“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來到前廳,隻見應老太太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昭君啊,你昨日說要出去住幾日,可想好了住在哪裏?若是沒有合適的地方,不如就留在府裏,祖母也好照應你。”應老太太語氣溫和地說道,但言語中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應昭君心中冷笑,她當然知道應老太太打的什麽算盤。無非是想將她禁錮在府中,好方便掌控她的一舉一動罷了。


    “祖母的好意,昭君心領了,隻是我已經答應了晚晴,今日要去她那裏小住幾日,就不叨擾祖母了。”應昭君語氣堅決地說道。


    “放肆!誰教你如此跟祖母說話的?”應老太太臉色一沉,厲聲嗬斥道,“你一個姑娘家,成日裏往外跑,成何體統?”


    “祖母,我隻是想去朋友家小住幾日,又不是做什麽傷風敗俗之事,為何不可?”應昭君毫不示弱地反駁道。


    “你……”應老太太被應昭君頂撞得啞口無言,氣得臉色鐵青。


    “祖母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告退了。”應昭君不想再與應老太太爭執,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前廳。


    應昭君走後,應老太太胸口氣得一陣翻湧,險些背過氣去。她顫抖著手,指著門口的方向,對候著的甘婆子吩咐道:“快去!給我跟著二姑娘,看看她到底要去哪裏!別讓她發現了!”


    甘婆子唯唯諾諾地應下,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老太太看著甘婆子遠去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陰狠。她就不信,自己活了大半輩子,還治不了一個黃毛丫頭!


    老太太越想越氣,猛地站起身,在屋裏來回踱步。她一把年紀,還要看一個小輩的臉色,這口氣她咽不下!“家業,家業!到頭來還不是便宜了外人!”老太太咬牙切齒地低吼道,眼裏滿是貪婪和算計。


    她快步走到應昭君的房門前,用力推了推,卻發現房門從裏麵閂上了。“死丫頭,防著我呢!”老太太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卻也無可奈何。


    她不死心,讓丫鬟找來了一堆鑰匙,試圖打開應昭君的房門。然而,試了半天,卻沒有一把鑰匙能夠打開。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一腳踹在門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老太太息怒,小心氣壞了身子。”一旁的丫鬟見狀,連忙上前勸慰道。


    老太太喘著粗氣,擺了擺手,示意丫鬟們都退下。她雖然恨應昭君不領情,但她也明白,應昭君是她唯一的血脈,如果真的把應昭君逼急了,對她也沒有好處。


    “罷了,先讓她得意幾天,等我拿到家業,看我怎麽收拾她!”老太太眼裏閃過一絲狠厲,轉身離開了應昭君的院子。


    而此時,應昭君對此一無所知。她坐在喜迎客棧的後院,心不在焉地撥弄著麵前的茶杯。她知道,自己和祖母之間,遲早會有一場正麵交鋒。隻是,她還沒有想好,該如何應對。


    應昭君放下茶杯,起身向田掌櫃告辭。她要去辦一件事,一件連明嬤嬤都不能透露半分的事。她獨自一人走在街上,夕陽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長。


    她先去同仁堂抓了幾味藥材,又拐進一家香料鋪子,仔細挑選了幾種香料。掌櫃的見她年紀輕輕,卻對香料如此了解,不禁多看了幾眼。應昭君付了銀子,拿著藥材和香料,徑直去了城東的一家製香作坊。


    “姑娘,您要定製什麽香?”作坊的老師傅見她進來,熱情地問道。


    應昭君將手中的香料遞過去,“用這些香料,再幫我加一味‘凝神香’。”


    老師傅接過香料,仔細看了看,“姑娘,這凝神香可是名貴之物,您確定要加嗎?”


    “確定。”應昭君點點頭,“價錢不是問題,我隻求效果。”


    老師傅見她態度堅決,便不再多言,轉身去配製香料了。應昭君坐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半個時辰後,老師傅將一包香料遞給她,“姑娘,您要的香已經配好了,請收好。”


    應昭君接過香料,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香。她滿意地笑了笑,付了銀子,轉身離開了作坊。


    夜幕降臨,應昭君帶著新配製的香料回到了應家宅子。她徑直走到明嬤嬤的房間,將香料遞給她,“嬤嬤,你將這些香料分成幾份,放到各院去點燃,尤其是……”


    應昭君頓了頓,壓低聲音在明嬤嬤耳邊說道,“尤其是老太太的院子,一定要多放一些。”


    夜深了,整個應家宅子都安靜下來,隻有院子裏偶爾傳來幾聲蟲鳴。明嬤嬤按照應昭君的吩咐,將香料分成幾份,分別放在各院的香爐裏點燃。


    淡淡的香味彌漫開來,起初並不明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香味越來越濃鬱,漸漸充滿了整個院子,甚至連房間裏都飄散著這股奇特的香味。


    下人們隻覺得這香味聞起來十分舒服,讓人精神放鬆,不知不覺間便覺得眼皮發沉,哈欠連連。就連平日裏精力充沛的老太太,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吩咐丫鬟早些熄燈休息。


    明嬤嬤點完香,回到自己房中,也覺得有些困倦,便早早地睡下了。


    應昭君卻毫無睡意,她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靜靜地等待著。她知道,這香雖然聞起來清香怡人,但卻摻雜了“凝神香”和幾種特殊的藥材,能夠讓人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沉睡,而且睡得格外沉穩,不易被人驚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應昭君房裏的燈還亮著。她看了一眼窗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到門口,輕輕地推開房門,探出頭去。


    院子裏一片寂靜,隻有幾盞昏暗的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應昭君側耳傾聽,隱約聽到隔壁房間裏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那是明嬤嬤已經熟睡的標誌。


    應昭君心中一定,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朝著老太太的院子走去。她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醒了熟睡中的眾人。


    走到老太太房門口,應昭君輕輕地推開房門,隻見老太太躺在床上,呼吸平穩,顯然已經睡熟了。她走到床邊,仔細地觀察著老太太的神色,確定她沒有絲毫察覺後,才轉身走到房間的角落裏,蹲下身子,伸手在床底摸索著什麽。


    “找到了!”應昭君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從床底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她輕輕地打開盒子,隻見裏麵放著一把金光閃閃的鑰匙。


    應昭君拿起鑰匙,仔細地端詳著,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這把金鑰匙,正是開啟玲瓏鎖箱的最後一把鑰匙。


    應昭君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收好,然後將木盒放回原處,起身離開了老太太的房間。她動作輕盈地退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確定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後,才轉身離去。


    月光如水,透過雕花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應昭君打開玲瓏鎖箱,裏麵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幾本厚厚的冊子,正是應家祖上留下來的田產地契和店鋪房契。她顫抖著手翻看著,每一頁都承載著家族的榮耀和財富。


    第二日清晨,應昭君便以去城外上香為由,帶著明嬤嬤偷偷溜出了府門。為了避開甘婆子的耳目,她們特意繞了遠路,來到城西一家名為“聚寶齋”的牙行。


    牙行的胖掌櫃見是一位衣著華貴的小姐,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這位小姐,不知您想買些什麽?我們這兒可是應有盡有。”


    應昭君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音說道:“掌櫃的,我想和你談一筆大買賣,不知道你這裏方不方便?”


    胖掌櫃聞言,立刻將她們引到後院一間僻靜的雅間。應昭君從袖中取出幾本冊子,輕輕放在桌上:“我想變賣家產,你看看這些東西值多少錢。”


    胖掌櫃接過冊子,仔細翻閱起來。越看,他的眼睛就瞪得越大,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這些冊子上記載的田產店鋪,都是城中數一數二的黃金地段,價值連城!


    “怎麽樣?掌櫃的,你給個價吧。”應昭君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暗中觀察著胖掌櫃的神色變化。


    “這個……這個……”胖掌櫃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麽?莫非掌櫃的吃不下?”應昭君故意激他道。


    “不不不,小姐說笑了,”胖掌櫃連忙擺手,“隻是這筆買賣數額巨大,我需要請示一下東家……”


    “請示東家?”應昭君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掌櫃的,我可聽說這聚寶齋背後的大東家,就是城外軍營的……”胖掌櫃額角沁出汗珠,他幹笑了兩聲,“小姐消息真是靈通,沒錯,小店背後的東家正是咱們大將軍。”他眼珠一轉,試探道,“不知小姐打聽我家大人,可是有什麽事相求?”


    應昭君微微一笑,並不否認,“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是想將這些家業捐給軍營,也好讓我應家祖上積累的福澤,庇佑天元將士平安。”


    胖掌櫃聞言大驚失色,“小姐,這……這可萬萬使不得啊!這些家業價值連城,您就是捐一半,也足夠受用終生了!”


    “嬤嬤,把東西拿出來。”應昭君不理會胖掌櫃的勸說,轉頭對明嬤嬤說道。


    明嬤嬤從包袱裏取出一疊地契和房契,正是應家在城南的兩處宅院和三間鋪麵的契書。應昭君將這些契書推到胖掌櫃麵前,“這些,就按市價,折算成現銀,麻煩掌櫃的了。”


    胖掌櫃知道這位小姐主意已定,不敢再勸,隻得應了下來。他仔細清點了一番,最後說道:“這些一共作價三十萬兩白銀,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可以。”應昭君點頭。


    一切安排妥當,應昭君帶著明嬤嬤和一直被蒙在鼓裏的甘婆子,乘坐一輛樸素的馬車,前往城外軍營。


    甘婆子一路都在碎碎念叨著敗家,應昭君隻當沒聽見,眼神堅定地望著前方。


    抵達軍營門口,守衛的士兵見隻是一個普通婦人帶著兩個丫鬟,便想將她們趕走。


    “這位小哥,”應昭君上前一步,將一錠銀子塞到士兵手裏,“勞煩通傳一聲,就說應府小姐,前來拜見大將軍,有要事相商。”


    士兵掂了掂手裏的銀子,又看了看眼前這位氣質不凡的小姐,意識到事情或許並不簡單,便轉身進了營帳。


    “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麽啊?”甘婆子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拉住應昭君的衣袖,“咱們回去吧,這裏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啊!”


    應昭君輕輕拍了拍甘婆子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嬤嬤,我意已決,你不用再勸了。”


    不多時,士兵去而複返,對著應昭君說道:“我家將軍說了,軍營重地,豈是女流之輩說來就來的?讓你速速離去,否則……”


    “否則怎樣?”未等士兵說完,應昭君便接過話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意。


    士兵被應昭君的氣勢所懾,說話也不自覺地結巴起來,“否則……否則就、就……”


    “就怎樣?難道還要將我抓起來不成?”應昭君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地掃過士兵身後的軍營,“我今日來,是為我天元將士送來軍餉,可不是來惹事的,你回去轉告你家將軍,就說應家世代忠良,如今家中遭逢變故,僅剩我一個弱女子,無力承擔家業,願將所有家產捐獻給朝廷,以慰祖上在天之靈,望將軍看在應家祖上為天元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能夠成全我一片孝心!”


    應昭君一番話擲地有聲,句句在理,聽得甘婆子目瞪口呆,她張了張嘴,想要阻止,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士兵也被應昭君這番話震懾住了,他從未見過如此膽識過人的女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不快去!”應昭君見士兵愣在原地,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士兵這才如夢初醒,連忙點頭哈腰地跑回了營帳。


    甘婆子見士兵走遠,這才敢上前拉住應昭君的衣袖,焦急地說道:“小姐,您這是何苦呢?咱們回去吧,老太太那邊,奴婢去說,您千金之軀,怎能來這等地方冒險啊!”


    應昭君輕輕拍了拍甘婆子的手,示意她安心,“嬤嬤,我意已決,您就不要再勸我了。”


    甘婆子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明嬤嬤攔住了,“甘姐姐,小姐做事自有分寸,咱們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甘婆子歎了口氣,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勸不動這位倔強的小姐,隻能無奈地閉上了嘴。


    三人在原地等候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見之前那個士兵領著另一個身穿盔甲的將領走了過來。


    那將領身材魁梧,麵色黝黑,濃眉下一雙虎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還未走近,便讓人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場。


    “你就是應家的小姐?”那將領走到應昭君麵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


    “正是小女子。”應昭君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剛才說,要將所有家產捐獻給軍營?”


    “正是。”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那將領眯起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小女子自然知道。”應昭君毫不畏懼地迎上將領的目光,“我應家世代忠良……”


    “住口!”那將領突然一聲怒喝,打斷了應昭君的話,“你一個黃毛丫頭,也敢在本將軍麵前搬弄是非?來人!”


    他話音剛落,身後便立刻有兩個士兵上前,將應昭君和明嬤嬤、甘婆子團團圍住。


    “將她們……”那將領剛要下令,卻被身後突然傳來的一句話打斷了。


    “慢著!”


    一道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穿銀色盔甲,身披紅色披風的高大身影騎馬而來。他翻身下馬,龍行虎步地走到那將領麵前,語氣威嚴地問道:“怎麽回事?”


    那將領見到來人,連忙單膝跪地行禮:“末將參見大將軍!”


    原來,這位正是軍營裏最高統帥,人稱“常勝將軍”的李將軍。


    “起來說話。”李將軍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是。”那將領起身,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了李將軍。


    李將軍聽完,眉頭微微皺起,目光落在應昭君身上,問道:“你說你要將所有家產捐獻給軍營?”


    應昭君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將軍,正是。小女子久聞我朝將士浴血奮戰,保家衛國,心中甚是敬佩。如今邊關戰事吃緊,小女子也願盡綿薄之力,為國分憂。”


    李將軍聽罷,深深地看了應昭君一眼。他知道,最近軍營的確因為軍餉的問題而發愁。朝廷撥下來的軍餉遲遲未到,將士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領到餉銀了,軍心不穩。


    “你捐獻多少?”李將軍問道。


    應昭君轉頭看向明嬤嬤,明嬤嬤立刻會意,從袖口中掏出一張銀票,雙手呈給李將軍,恭敬地說道:“回將軍,這裏一共是三十萬兩。”


    “什麽?三十萬兩?!”周圍的士兵們聽到這個數字,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將軍接過銀票,仔細地看了看,確認無誤後,沉聲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子應昭君。”


    “好,本將軍記住你了。”李將軍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刻著“精忠報國”二字的木牌,遞給應昭君,“這是軍營的敬獻牌,你且收好。”


    應昭君雙手接過木牌,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有了這塊牌子,她和明嬤嬤、甘婆婆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來人,送應小姐回府。”李將軍吩咐道。


    “是!”兩名士兵立刻上前,準備護送應昭君等人離開。


    “不必了,將軍。”應昭君開口道,“小女子今日前來,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


    “小女子想變賣祖宅,所得銀兩也將一並捐獻給軍營,還望將軍能夠派人協助。”


    李將軍沉吟片刻,點頭道:“好,本將軍答應你。”


    應昭君謝過李將軍,便帶著明嬤嬤和甘婆婆離開了軍營。三人坐上馬車,一路向城裏駛去。


    “小姐,您這是何苦呢?”馬車上,甘婆婆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可是咱們應家的祖宅啊!”


    應昭君淡淡一笑,沒有說話,隻是掀開車簾,望著窗外漸漸遠去的軍營,眼神堅定。


    馬車緩緩駛入城門,朝著應家宅子的方向駛去。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城門樓上,一雙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們……


    應昭君坐上馬車,甘婆婆的埋怨聲便一刻不停地響了起來:“我的好小姐啊,您這是做什麽呀!那可是祖宅啊,怎麽能說賣就賣了呢!”


    應昭君揉了揉額角,疲憊地說道:“甘婆婆,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我已經決定了。與其讓那些不肖子孫敗光家產,還不如將它們用來幫助那些真正需要的人。”


    “可是……”甘婆婆還想再勸,卻被明嬤嬤拉住了。明嬤嬤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回到應宅,應昭君便開始收拾東西。她將一些重要的書籍、字畫和一些母親留下的遺物仔細地打包好,其他的家具擺設則一概不理。


    “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麽呀?”甘婆婆看著滿屋子的狼藉,心疼得直掉眼淚,“您就算要變賣祖宅,也不必這般著急呀!”


    應昭君將一個雕刻精美的木盒放進行李箱裏,頭也不抬地說道:“時間緊迫,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昭君,你在做什麽?”


    應昭君抬頭一看,隻見老太太拄著拐杖,在丫鬟的攙扶下,慢慢地走了進來。


    “奶奶!”應昭君連忙上前,扶著老太太在椅子上坐下。


    老太太環顧四周,看著滿屋子的狼藉,眉頭微微皺起,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應昭君張了張嘴,正想解釋,一旁的甘婆婆卻搶先說道:“老太太,您可要好好勸勸小姐啊!她……”


    “甘婆婆!”應昭君厲聲打斷了她的話。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應昭君一眼,然後轉向甘婆婆,語氣平靜地問道:“昭君到底怎麽了?你慢慢說。”


    甘婆婆看了看應昭君,又看了看老太太,歎了口氣,說道:“老太太,小姐她……她要把祖宅變賣了,還要把所有的銀兩都捐給軍營!”


    “什麽?!”老太太聞言,猛地站起身來,手中的拐杖“咚”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她……她瘋了嗎?!”老太太無力地跌坐回椅子上,顫抖著手指著應昭君,半天說不出話來。甘婆婆見狀,連忙上前輕拍老太太的後背,低聲安慰道:“老太太,您別著急,氣壞了身子骨不值當。小姐她也是一時糊塗,您好好勸勸她,興許就……”


    “糊塗?她這哪裏是糊塗,她是瘋了!瘋了!”老太太猛地推開甘婆婆,指著應昭君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可憐的女兒啊,你走得早,留下這麽個不孝的東西,是要把你氣活過來嗎?”


    應昭君靜靜地站在原地,任憑老太太的唾沫星子噴濺在臉上,沒有絲毫反應。


    “孽障!孽障啊!”老太太捶胸頓足,悔恨交加,“當初我就不該心軟,由著你的性子胡來!如今可好,家產沒了,祖宗基業也毀了,你……你讓我怎麽去見你死去的爹娘啊!”


    老太太的哭喊聲引來了應老大和應老三,二人一進門,便看到滿屋狼藉,頓時臉色大變。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在幹什麽?!”應老大怒氣衝衝地質問道。


    甘婆婆怯懦地看了他們一眼,不敢說話。應昭君依舊沉默不語,隻是低頭收拾著東西。


    “孽女!到底怎麽回事?!”應老三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應昭君的胳膊,惡狠狠地說道,“是不是你把家裏的東西都偷賣了?!”


    應昭君用力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放肆!”


    “你……你敢……”應老三被她淩厲的眼神嚇了一跳,一時間竟忘了反應。


    應昭君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從箱子裏拿出一個木盒,緩緩打開。木盒裏,靜靜地躺著一塊雕刻著“精忠報國”四個大字的牌匾,在昏暗的房間裏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看到這塊牌匾,應老大和應老三頓時愣住了。他們當然認得這塊牌匾,那是……應昭君不理睬他們,繼續收拾東西。她將幾件素淨的衣物疊放整齊,又小心翼翼地將那塊“精忠報國”的牌匾用紅綢包裹起來,放進行囊。


    “孽女!你這是要幹什麽?!你還嫌不夠丟人嗎?!”應老大見狀,怒火中燒,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包袱。


    “大哥!”應老三見狀,連忙上前阻止,“你別衝動,讓她說清楚!”


    應昭君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已經將應家所有的家產都變賣了,所得銀兩全部捐獻給了軍營,換回了這塊‘精忠報國’的牌匾。從今往後,我與應家再無瓜葛。”


    “你……”應老大和應老三聞言,頓時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應小姐,應小姐在家嗎?”


    應昭君聽到這個聲音,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她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隻見門外站著兩名身穿軍服的士兵,為首一人身材魁梧,麵色剛毅,正是前幾日接收捐贈的大將軍。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名精瘦的男子,正是牙行掌櫃。


    “應小姐,您要的東西,卑職已經給您送來了。”大將軍說著,朝身後的士兵使了個眼色。


    兩名士兵抬著兩個沉甸甸的箱籠走進房間,輕輕地放在地上。


    “應小姐,這是您變賣家產所得的銀票,一共是二十萬兩白銀,您點點數。”牙行掌櫃恭敬地說道。


    應昭君淡淡一笑,說道:“不必了,我相信大將軍和掌櫃的為人。”


    “應小姐真是爽快人!”大將軍哈哈大笑,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到應昭君麵前,“這是卑職的令牌,日後應小姐若有需要,盡管到軍營來找卑職。”


    應昭君接過令牌,道了聲謝,然後轉過身,對著身後的應家人說道:“我要走了,你們好自為之。”


    “站住!你不能走!”老太太突然衝到應昭君麵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你把家產都捐了,我們怎麽辦?!你讓我們怎麽活?!”


    應昭君冷冷地看著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太太,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若非你當初逼我嫁給那等齷齪之人,我又怎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如今家產已捐,我與應家再無瓜葛!”說罷,她用力甩開老太太的手,轉身對著那兩名士兵說道:“煩請二位將箱籠抬到門外,我要走了。”


    兩名士兵得令,抬著箱籠便往外走。老太太見此情景,頓時慌了神,她踉踉蹌蹌地追上去,想要阻止他們,卻被應昭君攔住了去路。


    “你要幹什麽?!”老太太怒目圓睜,指著應昭君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不孝女!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嗎?!”


    應昭君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從懷中掏出一把精致的玲瓏鎖鑰匙,冷冷地說道:“老太太,這是庫房的鑰匙,裏麵還有些許物件,你若是不嫌棄,便拿去當掉吧。”說罷,她將鑰匙丟在老太太腳邊,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老太太看著地上的鑰匙,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無可奈何。她知道,應昭君這次是鐵了心要和應家斷絕關係了。


    應昭君走出房門,來到院子裏。隻見院子裏站著幾個工匠,正在收拾工具,準備離開。這些工匠都是應家常年雇傭的,如今應家敗落,他們自然也要另謀生路了。


    “應小姐,您這是……”一個年長的工匠見應昭君走了出來,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已經將你們的賣身契都交給牙行掌櫃了,”應昭君淡淡地說道,“你們現在都是自由身了,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吧。”說罷,她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那名年長的工匠,“這些銀兩你們拿去分了吧,就當是這段時間辛苦你們的酬勞了。”


    “這……這怎麽好意思呢……”那名工匠見狀,連忙推辭道。


    “拿著吧,”應昭君將銀子塞到他手中,“拿著安心上路。”


    工匠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收下了銀子。他們都知道,應昭君這是在變相地給他們遣散費,讓他們能夠安心地離開應家,開始新的生活。


    應昭君目送著工匠們離開,然後轉身對身後的牙行掌櫃說道:“掌櫃的,這些人就麻煩你了。”


    “應小姐放心,小人一定妥善安置他們。”牙行掌櫃點頭哈腰地說道。


    “那就好。”應昭君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


    應昭君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應宅中最後一絲汙濁的氣息排出。她不再理會身後的哭喊和咒罵,徑直走向早已等候在門口的明嬤嬤。


    明嬤嬤看著眼前這個消瘦了許多,卻更加堅毅的姑娘,眼眶不禁有些濕潤。她知道,應昭君為了擺脫應家,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小姐,咱們走吧。”明嬤嬤輕聲說道,攙扶著應昭君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


    車輪滾滾,載著應昭君漸漸遠離了這個曾經給她帶來無盡痛苦的地方。應老太太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看著遠去的馬車,老淚縱橫,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作孽啊,作孽啊……”


    應老大和應老三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從未想過,一向柔弱的昭君,竟然會有如此決絕的一天。


    馬車內,應昭君閉著眼睛,腦海中不斷閃現著過往的種種。那些痛苦的、屈辱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小姐,您別想了,都過去了……”明嬤嬤心疼地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道。


    應昭君睜開雙眼,目光堅定而清澈。“嬤嬤,你說得對,都過去了。從今往後,我要為自己而活!”


    馬車一路駛向城外,最終在一片僻靜的樹林邊停了下來。應昭君走下馬車,抬頭望向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暢快。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裏?”明嬤嬤跟在她身後,輕聲問道。


    “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應昭君微微一笑,語氣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可是……”明嬤嬤有些猶豫,“咱們身無分文,又能去哪裏呢?”


    應昭君從懷中掏出一塊雕刻著精忠報國的木牌,那是她將所有家產捐獻給軍營後,大將軍親手贈予她的。


    “放心吧,嬤嬤,我有它。”


    明嬤嬤看著那塊木牌,心中充滿了疑惑。這塊木牌,真的能夠保她們平安嗎?


    “走吧,嬤嬤,天色不早了。”應昭君將木牌小心翼翼地收好,轉身朝著樹林深處走去,隻留下明嬤嬤一人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應昭君帶著明嬤嬤在城外尋了一處客棧落腳。客棧雖簡陋,卻勝在清淨,老板娘是個和善的婦人,見她們主仆二人孤苦伶仃,還時常送些吃食。


    住了幾日,應昭君便打算在城外租一處小院。她拿著那塊木牌尋到城門處的牙行,胖掌櫃一見此物,立刻換上一副笑臉,殷勤備至地將她迎進門。


    “姑娘是要尋個什麽樣的住處?”


    “城外僻靜些的,帶個小院的即可。”應昭君淡淡說道。


    胖掌櫃眼珠子一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姑娘放心,小的這就給您尋一處最合適的。”


    不多時,胖掌櫃便帶著應昭君來到城外一處僻靜的小院。院子雖不大,卻收拾得幹淨整潔,院子裏還有一棵枝繁葉茂的棗樹,正值初夏,青澀的棗子綴滿枝頭,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應昭君對此處很是滿意,當即決定租下。


    安頓好住處,應昭君又去了一趟集市,買了一些生活用品,還買了一隻毛茸茸的黃色小狗崽。小狗崽活潑可愛,為這清冷的小院增添了幾分生氣。


    應昭君給它取名“旺財”,希望它能像它的名字一樣,給自己帶來好運。


    就在應昭君在城外安頓下來的同時,城內的應家卻亂成了一鍋粥。


    應老太太等人被官差從宅子裏趕了出來,家產也被查封。她們流落街頭,無處可去,隻能坐在應家宅子門前哭天搶地,逢人便說是應昭君不孝,將她們趕了出來。


    然而,對於她們的哭訴,路人卻隻是冷眼旁觀,指指點點。


    “這應家也真是活該,平日裏仗著自己是皇商,沒少做欺壓百姓的事情,如今落得這般田地,也是報應!”


    “就是,聽說那應家小姐,可是將所有家產都捐給了軍營,就衝這份義舉,也比應家那些人強百倍!”


    “可不是嘛,人家小姐可是說了,與應家斷絕關係,從此以後,應家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


    聽著路人的議論,應老太太等人羞愧難當,卻也無可奈何。她們怎麽也沒想到,平日裏那個任她們搓圓捏扁的應昭君,竟然會有如此決絕的一天。


    而此時,葉晚晴和顧雲霆抵達樂都城時,正值午後。陽光灑在古老的城牆上,映照出斑駁的光影。顧雲霆此行是受邀為樂都城新任知府看風水,而葉晚晴則將主要精力放在了籌備許記酒樓。


    安頓好住處,顧雲霆便在知府的陪同下,前往城郊勘察風水。葉晚晴則獨自一人,帶著從牙行雇來的夥計,開始為新店選址奔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之帶領全家走向人生巔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阿笙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阿笙笙並收藏快穿之帶領全家走向人生巔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