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何之洲和露淩並沒有因為有了去看心理醫生的決定而心安,何之洲心裏像等待著命運的宣判一樣的不安,他不知道看了心理醫生的結果是給他希望還是讓他絕望;露淩答應何之洲是有些勉強的,因為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問題,所有的不開心都是因為環境和同事而非自己。


    露淩覺得自己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卻還是得不到自己應該有的回報,為什麽老天不憐憫自己?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吃過的苦和受到的白眼。


    露淩看著自己的枕邊人,或許是真的累了,這時她枕邊的何之洲安靜的睡著,她給何之洲壓了一下翹起來的被子。露淩慶幸遇到了何之洲,他們在一起的這四年是露淩過得最安穩最舒心的日子,因此她覺得應該給他一個安穩的家,這些日子自己讓他操碎了心。


    這時露淩的心裏愧疚起來,她在心裏告訴自己說什麽都不能再讓何之洲操心了。去看看心理醫生也好,把自己的問題找出來才能更好的去改變,為了自己也為了何之洲她希望改變也必須改變。


    想到改變露淩幻想著自己改變以後的生活,那時候她和何之洲一定會開開心心工作和撫養自己的小孩,那或許就是何之洲說的生活該有的樣子吧!


    露淩想著嘴角微微的上揚了,她其實每時每刻都想著改變。上班的時候她會刻意的留心別人的手法,下班的時候也會和同事交流著工作經驗;她會注意同事手法的每一個細節並去模仿,以至於到後來她都忘了自己最初的手法。


    職場也是江湖,真正能夠交心的人並不多,露淩謙恭的求教並沒有給自己的工作帶來一絲改變。但是她是執拗的也是自尊的,隻是自尊到了極致便是自卑。工作不得誌的她慢慢疏遠了同事間的圈子,她的心也慢慢的關閉了,她關起來的心裏隻有何之洲,因為何之洲是他最後的歸宿和依賴,她不容許誰覬覦她最後的依賴和歸宿,所以就有了她和汪霞的誤會。


    露淩說服自己不久又想起和何之洲的差距,何之洲這一年多的成就是明顯的。成功後的何之洲或許需要的隻是一個整天守在家裏的妻子,一個成功的男人是容不下同樣成功的另一半的。為什麽要犧牲自己?女人也應該有自己的事業!


    “現在我終於懂了,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他這是趁我現在的工作不順心好讓我離開工廠、離開努力了一年多的工作環境。這樣我一直都在適應工作便不會有什麽成就的!這樣他會越來越成功而我一直都隻能是他身邊的小女人!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卻不是我想要的!”露淩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真的是這樣的嗎?這些天何之洲明明為自己哭了也憔悴了。如果真的是這樣他應該會很高興啊,到底什麽才是真相、什麽才是何之洲的目的……


    露淩的心裏亂極了,她的心裏像住著兩個巧舌如簧的人不停的爭論不休,他們都想左右露淩的思想卻誰都沒有成功 。最終露淩被他們折磨得苦不堪言,她抱著頭痛哭起來。


    “怎麽了?淩淩?”


    再一次聽到露淩在夜裏哭泣的何之洲一下子坐起來關心的問道


    “老公,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我的腦海裏有兩個人,一個說你是好人;另一個說你是壞人!我該相信哪一個?”


    “你該相信我,不要胡思亂想了!這麽晚還瞎想!”何之洲說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想停卻停不下來,怎麽辦?”露淩嗚咽著說


    “這好辦,我明天給你的腦袋裝上一個開關,你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就把開關關了!這樣我看你怎樣亂想……”


    何之洲說的本來隻是一個玩笑,隻是說到最後他也嗚嗚嗚的哭了,他們躺在床上像將要離別的戀人一樣的相擁而泣。離別是必然,隻不過他們離別的是以前的幸福和歡樂。


    兩個人相擁著都無法再次入眠,兩個平靜的身體裏各自的內心都跌宕起伏。就這樣何之洲和露淩熬到了天亮,草草的吃了早餐就往精神衛生中心去了。


    這天下起來雨,這雨像貴陽秋冬季的雨,不大卻纏綿得讓人心煩。何之洲和露淩撐著雨傘在這蒙蒙細雨中走向公交車站,細雨撒在雨傘上的沙沙聲像露淩夜裏的絮絮叨叨,這讓何之洲本來壓抑著的心更加煩躁不安。


    公交車來了,這時已經過了早高峰又是下雨天,車廂裏隻有寥寥幾人,何之洲和露淩坐到了最後排靠窗的位置。車子細哼著在雨中前行,露淩頭靠著窗閉上了眼睛,何之洲也靠著露淩閉上眼睛,行進中搖晃的車子喚起了他們的睡意。


    迷迷糊糊中一陣音樂從公交車的廣播裏傳出,當前奏的鋼琴聲響起他們的眼皮都動了一下,播放的是當時流行的《越長大越孤單》


    歌手用略微青澀的嗓音給耳朵演繹著從童年到成年長大後的孤單和寂寞。每個人小時候都盼望著長大,可是長大以後才發現失去的太多,比如童真和隨時可以喚來的玩伴;還有就是懵懂少年臉上的稚氣。如果長大帶來的隻是越來越滄桑的臉和漸漸黯淡了的眼睛那麽為什麽要長大?難道孤單是長大後的必然?或許就像我們必然要長大一樣的也必然會孤單?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拚搏著的他們本來就是孤單的,還好他們相愛著,累了可以在自己溫暖的小窩裏相擁著驅趕彼此心裏的孤單。可是他們現在的愛已經慢慢的失去了最初的顏色,這愛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了彼此心裏的負擔,他們的心慢慢有了一些間隙。於是一種莫名的孤獨感又時常縈繞著何之洲,此時此刻的這首歌是那麽的應景,這首歌道出了何之洲的心酸。


    不知道是眼淚還是車窗玻璃上的霧氣模糊了何之洲的視線,何之洲擦了眼淚也擦拭著車窗玻璃讓外麵的視線清楚了一些。窗外的細雨沁潤著這個城市,在雨中行色匆匆的路人有多少還保留著年少時理想?有多少人是按照自己規劃好的路線前行著,沒有因為不斷的妥協和將就把自己過得偏離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讓自己越來越孤單?


    到了精神衛生中心,何之洲給露淩和自己都掛了號。何之洲知道如果隻給露淩掛號此時敏感多疑的她心裏一定是很排斥的,這無疑是給她又加了一層碼,以後想要解開她心裏的結就更難了;另外何之洲在這段時間也變得沉默了,對工作和生活的熱情也少了很多。他知道是這段時間露淩的狀態消耗了他工作的激情和對生活的向往,知道了問題所在的何之洲卻無法解決。既然已經陪露淩來了順便給自己也掛個號讓醫生看看,哪怕是向醫生傾述自己心裏的苦也好……


    露淩見到何之洲給他自己也掛了號心裏平衡了一些,她又在心裏回味著何之洲的好了。他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號的時候露淩靠著何之洲,這時她注意到在醫院白色的燈光下何之洲頭上一根根紮眼的白頭發,這些白頭發看起來還不少。


    “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白頭發?”露淩心痛的說


    “快三十歲的人了,有白頭發也正常,畢竟已經不年輕了。”何之洲雲淡風輕的說


    “是啊!一下子你都快三十歲了,這時間過得真快。不過你是對得起這些時間的,因為相當於我的原地踏步你走出去了很遠!”露淩不知不覺間又陷入了自卑中


    “傻瓜,你的自信哪裏去了?古人說過“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可妄自菲薄!”的,一定要找回你的自信!”何之洲說


    說話間診室叫到了露淩的號,她站起身來猶豫要不要進去。


    “進去吧,跟醫生聊聊,他或許能夠解開你心裏的結。要不我先去?”何之洲看了看露淩的眼睛說道


    “好,你先去吧!”露淩說道又坐回了長椅


    何之洲走進診室坐下,裏麵是一個跟他母親年紀差不多的女醫生,她和藹的看著一臉愁容何之洲笑了笑問道


    “何之洲,二十八歲,這應該是一個充滿了活力的年齡,為什麽你會一臉的愁容呢?”


    “我是陪我老婆過來的,我的憂愁都是因為她。我們從相戀到現在已經四年多了,這些日子我們都很相愛,隻是這段時間以來我覺得她越來越執拗了,她自己的能力有限卻又不安於現狀。當然我知道有上進心是不錯的,可是她努力了好久還是沒有什麽成就她就開始偏執的以為同事們和她隔離了。她是很在乎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的,就這樣她越來越自卑,以至於到現在她以為我對她不忠了,因為在她看來我是成功的而她卻在原地踏步。”何之洲說道


    “這樣啊,有多長時間了?談談你們的工作,你們在一起上班嗎?”醫生說道


    “她這樣有兩個多月了,我們沒有在一家公司,她在襪子工廠做縫頭;我在一家連鎖麵包坊做部門經理。”何之洲說


    “二十幾歲做到了連鎖公司的部門經理是很不錯,你自己掛號的目的是想讓她消除對你的誤解吧?看得出來你很細心是一個好男人,可是生活不能什麽都太極致了,就像這桌麵你看起來已經很幹淨了吧?但是用顯微鏡來看它又是很髒的!好了,你叫她進來,我跟她說說!”醫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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