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沒想到你們會有這樣驚險的經曆,幸好有老天的眷顧,要不然爸爸媽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錢爸爸過了好久才從驚恐中緩過神來說道,看到女兒平靜的臉他又說道


    “傻女兒啊,你不知道最經不住考驗的是人性嗎?為什麽要拿自己的生命開這種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因為我的確是被水蛇嚇到才跌進河裏的,另外他心裏也是有我的,要不然他怎麽自己都不會遊泳還下來救我?所以我的這次試探是值得的!”錢露露平靜的說道,嘴角還掛上了一絲幸福的笑。


    “要是當時他棄你而去就好了,他怎麽就不棄你而去呢?”錢爸爸苦笑著說道。


    錢露露起初沒有明白父親話裏的意思,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父親。


    “要是他當時棄你而去,現在你就不會花時間忘記他了,那樣你們也不會有這般驚險的經曆。”迎著女兒的眼神錢爸爸又說道。


    “是啊,他當時如果棄我而去我就會重新審視和他的感情,其實在一起時我們都是矛盾的。我們都知道這份感情是不倫的,不過錯在於我是我先動的心。”


    說到這裏錢露露有些膽怯的看了看父親,父親在她心裏雖然和藹卻也是不怒自威的。錢爸爸沒有責備,而是給了女兒一個說下去的眼神,因為他知道女兒開口訴說這段往事是基於對他的信任。錢露露接著又說道


    “何之洲是不會主動生活的人,也可以說他喪失了主動生活的能力,因為他的世界裏全是一片廢墟,垮塌的是他曾經的幸福……”


    於是錢露露給父親說了何之洲的故事,也說了他們的相遇、相識,還說了她第一次見到何之洲的感覺。


    “對他你有這樣的感覺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缺位造成的啊,要是在你們成長的過程中,我一直給到你們應有的陪伴你就不會誤入歧途了。從小何那裏你原本要的隻是長輩一樣的陪伴,他想給你的也是這樣的陪伴吧。隻是因為我曾經的缺位和他對你的好讓你慢慢依戀上了他,於是這份情感就偏離了原本的初衷……”


    錢爸爸說完滿臉愧疚的看著女兒,他的眼睛紅了也濕了。錢露露點頭認同了父親的說法,傾訴後的快感和父親的理解讓她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也掉了下來。


    “對小何的情感你是不是也有同情的成分在裏麵?要不你怎麽會一直強調他婚姻的不幸?這裏麵是同情多一些還是其他的多一些?”錢爸爸拿出紙巾給女兒擦著淚水問道。


    “有同情,但不僅僅是同情!他是孤傲的,不接受別人的同情自然也包括我;他也是有能力的,我更多的應該是對他的能力和孤傲的欣賞,但他的能力卻被不幸的婚姻拖累……”錢露露嗚咽著說道,然後一把抱住父親把頭埋在他寬厚的懷裏。


    “女兒啊,善良是一種美德,但善良也要懂得有所保留;我們可以同情別人但不能把自己也搭進去啊,要不然也會成為別人同情的對象甚至是笑話的!”


    錢爸爸輕撫著錢露露的後背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和女兒如此親密的接觸。女兒身上成熟女人的氣息和觸感讓他一下子難為情起來,同時眼淚也因為不曾給到女兒陪伴,女兒卻已長大的愧疚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把手放在女兒的肩頭輕輕推了推,這時錢露露才感到自己的失態,從父親懷裏抬起頭走到河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萬幸的是你遇到的是小何,如果是心思不純的人你一輩子就搭進去了!他的離開是你們最好的結果,從這段感情裏走出來就是你對他的成全!”錢爸爸走過來也坐在石頭上說道。


    “爸爸,我嚐試過從這段感情裏走出來,可他一直都在我心裏不曾離開!我該怎麽辦?”錢露露淚眼汪汪的問道。


    “你以為躲在外婆這裏就能走出來了?在這裏每天麵對同樣的人和環境,這些環境還和小何有一定的關係你覺得能忘掉他嗎?小何是第一個走進你心裏的人是你的初戀,第一次動心的人都是刻骨銘心的自然不容易忘記。所以你需要做的是回歸正常的生活和工作,讓每天的忙碌擠占小何在你心裏的位置。如果合適還請打開你的心,讓值得愛的那個人走進你的心裏,隻是爸爸希望你不要再走錯誤的路了。”錢爸爸拍了拍錢露露的肩膀說道。


    這天何之洲休息,幫母親拿菜回菜場分好就閑了下來,無事可做的他騎上摩托車去了旁邊的路口候客。才在路口停下就接到一單去火車站的,坐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樣子是出去務工的。


    何之洲載著男人往火車站的方向行駛,在一個路口等紅燈時,下一個路口的紅綠燈下隱隱約約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在舞動著。這個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像是一道魅影。何之洲禁不住頭皮一陣發麻,他雖不信鬼神之說但乍一看心裏還是瘮得慌。


    “那是什麽?老子不會一出門就遇到什麽髒東西了吧!”


    後麵的男人也看到了那個身影,他驚恐的說道。這一下何之洲反而鎮定了,仔細看過去他確定那是活生生的人,而且還是女人,因為那身影還隱約傳出咿咿呀呀的唱腔。何之洲便笑起來說道。


    “哪有什麽髒東西?百事大吉!大哥沒聽說建國後不許成精嗎?”


    何之洲的話讓男人一陣哈哈大笑,放鬆下來的他給何之洲遞了一支煙說道。


    “不是鬼就是神經病!要不怎麽會一大早在路上又唱又跳的,你說是不是,兄弟?”男人點上煙說道


    何之洲的笑在臉上僵住了,他沉下臉想要發火,但轉念一想做生意求財不求禍,再說也沒有發火的理由。綠燈亮了何之洲騎車起步,那身影也看到了綠燈退回路邊。擦身而過時何之洲看了一眼,果然是個女人,而且還是麵容和身材都好的女人,隻是跟露淩一樣,她的眼睛也是空洞的。於是何之洲禁不住悲從心來,情緒一下子更差了。


    “神經病啊,大清早的嚇老子一跳!”


    這時男人在後麵衝著女人突然大吼了一聲,思緒紛亂的何之洲猝不及防一驚,車子就晃了起來。還好他情緒不好車子騎得不快,隻晃了幾下就控製住了摩托車。男人倒是被嚇得不輕,緊緊的抓住車架連聲喊著


    “慢點!慢點!”


    聽到男人驚恐的喊叫聲何之洲突然有了一種報複的快感。他不顧男人的喊叫把油門擰到了最大,摩托車便嘶吼著奔向了火車站。到了火車站下了車男人的腿都還是抖的,哆哆嗦嗦的付過錢,何之洲用冷冽的眼光看著他說了聲:


    “大哥,做人要善良!什麽病都不是誰願意得的,尤其是你說的神經病!”


    思緒被擾亂便沒有了再跑客的心情,何之洲把摩托車又騎到了那個路口。那個女人還在,當路口紅燈亮起,她由路邊像從幕後出場一樣踩著輕盈的小碎步飄然至路的中間,先是一陣水袖輕舞,接著咿咿呀呀的唱起曲來。


    這個路口的紅燈有兩分鍾,女人很會掐時間,一曲終了也就是綠燈結束黃燈閃爍的時候。這幾秒鍾的“謝幕”她也做得近乎完美,雙手往腰間一合屈身給她想象的觀眾做了個萬福,才又踩著小碎步輕盈的退到路邊。


    女人二十幾歲的樣子,從身材和舞姿還有著裝來看應該是個戲曲演員。她隨著紅綠燈的交替一遍遍的出場和謝幕,每一場都極為認真的表演著,或許她心裏的觀眾仍舊座無虛席吧……


    這一幕幕讓何之洲想起在安寧醫院裏的露淩、李阿姨的女兒、還有那個狂躁的女病人。老天啊,你是何其的殘忍?給了她們美好的容顏和身段卻又毀掉她們的未來……


    坐在摩托車旁的何之洲眼淚一顆顆的流著,他的心裏一直有一個隱憂,那就是露淩的病不知道會在哪一個時刻發作。他知道這種病痊愈是不可能的,服藥隻是延緩複發的時間,這就像一顆安裝了引信的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引爆。所以他時刻的小心翼翼隻是為了避免觸碰引爆露淩的引信;也是為了晚一點被和露淩一同毀滅。


    天空慢慢亮了,車多了女人表演的欲望也更濃了,在她看來多了的車輛和趕路的行人都是來看她表演的觀眾。她跳得越來越興奮唱腔也越來越高亢,直到聲音沙啞直到舞步淩亂、直到高高盤起的發髻從鳳冠裏散亂出來掩住她俏麗的臉她仍舊賣力的表演著。


    何之洲的眼淚更加滂沱了,看到這個女人他仿佛看到了複發後的露淩,他不知道該做什麽又不能什麽都不做,心裏全是被啃噬一樣的痛。最後他掏出手機打了一個報警電話,含著淚給警察說了女人的異常讓他們過來處理。


    在等待警察的過程中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人們看到他哭紅的眼睛自然而然的把他和女人聯想到了一起,於是投向他們的有同情的眼睛也有幸災樂禍的眼睛。這些何之洲都視而不見,他隻是注視著女人怕她無法自控發生意外。還好女人跟露淩一樣對自己的生命都是愛惜的,再癲狂都會注意紅綠燈的變化,把控著時間準時表演和落幕。


    突然一隻拿著紙巾的手出現在何之洲的眼前,他還在恍惚間那隻手輕輕的給他擦拭起了眼淚。


    “謝謝!”


    何之洲沒有抬頭,接過紙巾自己擦著眼淚說道


    “是你老婆嗎?”


    是錢露露熟悉的聲音,她在何之洲的旁邊坐了下來問道。何之洲轉過頭去看了看錢露露,這時候她的手心裏是一顆剝開了的奶糖。


    “不是!”


    何之洲看著錢露露手裏的奶糖發著呆說道,他沒有接她的奶糖,眼淚卻又一次流出了眼眶。


    “吃顆糖吧,它會淡化你心裏的苦,這段時間我都是這樣做的!”見何之洲不接,錢露露把奶糖遞到他嘴邊說道。


    “你應該是恨我的!這顆糖不會有毒吧?”


    何之洲苦澀一笑說道,他還是把奶糖接過來塞進了嘴裏。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可冥冥之中都注定了我們的再見!就像現在,我沒有刻意找你卻在這兒遇到了。”


    錢露露不理何之洲的話感慨起來說道,說完她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靠近何之洲用自己的體溫給他一些慰籍,然後和他一起等待警察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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