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峰早月轉回頭看見的是黑暗的空曠餐廳,沒有餐桌,也沒有任何人在,隻有牆壁上掛著的各個畫作,地板上沒有任何東西。


    手鬆開了那個三叉燭台。


    四周的陳設看起來比之前的新了很多。


    “多少年前?”藤峰早月再次回頭看向壁爐,那上麵有了一個有些眼熟的玉壺。


    “童磨的玉壺啊……”拿起來看了看裏麵,還有已經幹涸了許久的血跡。


    藤峰早月想了想,身上冒出白煙來:“魚籃觀音身。”


    劍道服少女提著魚籃,看向餐廳的門口,過了一會兒,大門被人撞開,一對金發白人夫婦模樣的人,氣喘籲籲的抱著一個已經昏迷過去的金發女孩衝了進來。


    看見少女的時候兩人明顯驚了下,但看清少女手上沒有武器,隻有一個竹編的籃子後,放鬆了一點。


    兩人飛速的用英語交流了幾句,因為帶著非常明顯的地方口音,少女沒怎麽聽懂,似乎在討論還要繼續逃跑不?


    接著那個白人男子把懷裏昏迷的小孩遞給了還穿著紫色晚禮服的婦人,自己走到了壁爐邊,拿起一個叉狀的金屬燭台,拔掉了上麵的蠟燭,露出裏麵五厘米左右長的尖刺。


    晚禮服婦人走到少女麵前,開口用帶著口音的日語安慰道:“小姑娘,你也是逃到這裏來的嗎?別害怕,我們會逃出去的。”


    “……發生了什麽嗎?”少女臉上帶著一絲微笑,聲音讓人有安定的力量,婦人急促的呼吸平靜了很多。


    “我們都是來參加烏丸蓮耶逝世後的遺物拍賣會的,但拍賣到一半兒,突然有兩個男人進來,然後大廳裏麵飄起奇怪的味道,大家就瘋了一樣開始自相殘殺起來了。那兩個男人也拿著刀在殺人……”


    “你們沒事兒嗎?”少女語氣好奇。


    “我們隻是覺得困,我丈夫拿車鑰匙紮了自己,又紮了我幾下,然後我們就帶著女兒趁著清醒跑出來了。”婦人的日語不錯,雖然口音很重,但沒有語法錯誤,“你是一直呆在這裏嗎?”


    少女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不,我剛來一會兒,就聽見下麵的尖叫……”


    婦人長歎一口氣:“所以也躲進來了嗎?”仔細又看了看少女,婦人像是下定了決心,把抱著的女孩遞了過來,“麻煩你幫我抱著我女兒好嗎?她還小。”


    少女接過了女孩,並不是因為同情,不過因為這女孩味道熟悉,是帶著薄荷和檸檬的氣泡水。


    對歐美人來說,少女的模樣過於稚嫩,婦人猜測眼前少女並不比自己女兒大多少,雖然對方的紅眼和臉上一直保持著的笑容看久了有點讓人發毛:“我們……會努力保護你們的,一會兒你要是看到不對,就抱著她往樓上……不對,是往隱蔽的地方跑。保姆房,地下酒窖之類的,你知道在哪兒嗎?”


    少女抱著昏睡的女孩,搖了搖頭。


    婦人抿了下唇,轉手取下壁爐上另一個三叉燭台,學著蹲守在門口的丈夫一樣,取下了上麵的蠟燭,把尖刺方向舉著對外。又想了想,另一隻手去拿那個玉壺,大概想看看重量,要不要也當做武器。


    但拿起後感覺不對,婦人低頭看了眼裏麵,臉色一變,手一鬆,玉壺跌落在地上,砸碎成了兩半,露出裏麵厚厚的凝固血跡,似乎重疊了好幾層。


    門口傳來動靜,有男人的聲音:“哦,這裏麵也躲著人?”


    餐廳大門不能反鎖,拿著燭台的白人男子抵在門口了一會兒,就被巨大的力道撞了開來。


    兩個壯碩的,圍巾遮住了半張臉的亞裔男子,一個手上舉著手弩,一個手裏拿著長刀。


    “哦,這裏還有漏掉的老鼠?”拿著長刀的男子哈哈大笑,“來吧!成為我極樂教召喚教主再臨的祭品!萬世極樂!長生永昌!哈哈哈哈哈!”


    婦人全身顫抖的舉著燭台擋在了少女和女孩前麵:“孩子,我和我的丈夫一會兒會去纏住這兩個瘋子,你抓住機會帶著我女兒跑出去……要是你能活著出去,一定要去報警。這次拍賣會是烏丸蓮耶的陷阱,他在搞大型邪教獻祭,想要獻給他們的神明大量貴族人命。”


    少女終於沒有繼續笑,而是疑惑:“烏丸蓮耶?”黃昏別館的前主人?


    “是的,那是個瘋子!孩子,快帶著沙朗逃跑吧,記得告訴她,我們愛她!”說完,婦人和白人男子已經舉著燭台朝那兩個男子衝了過去。


    看著兩個白人一邊躲避著手弩,一邊努力不顧自身安危的把兩人從門口引開。


    少女抱著昏睡的女孩,踩過地上的六芒星,平靜的走了出去,外麵長長的過道上,零星倒著幾具屍體,有被手弩射殺的,有被長刀劈砍而死的。


    血液浸染。


    少女並不想自己的鞋被那些鮮血弄髒,她抱著孩子微微歪頭,思考著怎麽走才好。


    但仔細想想自己真的需要逃跑嗎?


    自己為什麽要逃跑?


    剛剛事情發生的太快,穿越,衝進來的白人夫婦,快速的說話,接過來的孩子……


    簡單的說,少女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


    餐廳裏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過了一會兒,兩個男人喘著粗氣走了出來:“媽的!那女人應該學過西洋劍,要不是你的弩箭我差點栽了。”


    一個男子臉上半遮麵的圍巾已經被扯下,臉上一個巨大的被什麽東西擦刺而過的傷口還流著鮮血。


    “跑了兩個,不過那懸崖上的橋已經燒了,那小姑娘跑不出去。”


    “對了,那劍道服的小姑娘在名單上嗎?我怎麽沒記憶……”兩人出門轉身往右邊正準備繼續追去,就見那少女抱著孩子,依然還站在過道上,月光透過過道的玻璃照射進來,照在她的臉上,紅色的眸子似乎還發著光。


    這才看清楚了少女的眼睛,兩個男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他們想起了已經逝去的老一輩說起過的傳聞,神侍殿下的眼睛。


    “你們在搞活祭?”少女笑容豔麗,似乎隻是好奇。


    “……你是誰?”


    “如果你們是萬世極樂教的,為什麽會不知道我是誰?”少女微微歪頭,更加奇怪了,“你們把這裏的地板和牆,都弄得好髒。”


    “……神……神侍殿下?”左邊圍巾還戴在臉上的男子試探著問道。


    另一個臉上有傷的,卻麵色猙獰地哼笑了一聲:“並不是有這麽一雙眼睛就是神侍吧?這看著就是個小女生,拿出證明來,我們才會放了你。”


    話音剛落,月光下的少女瞬間從兩人麵前消失,接著那口出不遜的男子喉嚨順便被人掐住提起,接著視線下落,一切都變得模糊放大……


    圍巾還戴在臉上的男子就見瞬間少女掐住了同伴的脖子,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男人,就這樣在少女手中骨骼扭曲肌肉變化,變成了一尾青色的鯉魚,連臉上那流血的傷口都還在鯉魚的腮上滴落著鮮血。


    少女抓著那條鯉魚輕輕甩了甩,把魚甩暈了,就放入了魚籃裏麵,又把另一隻手臂下夾著的女孩調整了下位置,轉頭看向圍巾男:“你知道我是誰嗎?”


    “神侍殿下!”圍巾男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神侍殿下!我是萬世極樂教的忠實信徒!是您卑微的仆人!”


    “仆人?”少女看了眼魚籃,裏麵裝進一條魚也還很空。


    “是的!我們還有那位大人賜予的代號,鄙人叫皮斯克,神侍大人!萬世極樂!”圍巾男額頭抵在地板上,全身微微顫抖,剛剛看到的,那絕不是人類的速度,也絕不是人類的力量。


    他不想變成一條毫無反抗之力的鯉魚。


    “皮斯克……”少女恍然想起這個名字,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是你啊。”


    “神侍大人!萬世極樂!長生永昌!”依然還是個年輕人的皮斯克,不敢抬頭,開始他隻以為萬世極樂教裏說的教主神侍什麽的,都是boss為了方便統治,編出來的東西。


    就算老一輩不少人對這個教派深信不疑,但作為已經是極樂教第二代的他,自以為對這個宗教已經看得明白。


    現在他隻覺得三觀破碎。


    把活人變成一條魚。


    這怎麽都不該是人類的手段。


    少女重新把睡著的小女孩抱好,環視了下周圍:“對了,這孩子的父母愛她。”


    皮斯克頭磕在地上,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打開這扇門,當沒聽見裏麵有聲音不好嗎?


    “你以後得告訴這孩子這件事。”少女手摸了摸懷裏女孩的臉,“她是個特別的孩子。”


    雖然她聞起來也不錯,但既然剛剛那女人讓我抱著她逃跑,我就不吃她了。我不需要逃跑,也就是說已經逃跑完畢了,現在可以進行她說的下一步了。少女覺得自己非常的明事理懂人情,甚至為此放棄了到嘴的食物。


    少女走了過來,笑著拍了拍皮斯克的頭,“我們會再見麵的。”


    皮斯克過了很久才敢抬起頭來,隻看見打開的窗戶。


    “血祭……真的召喚出來了神侍。”皮斯克無力的癱坐在地板上,那個女孩雖然沒有寫在邀請函的名單上,但皮斯克知道她。


    她是自己剛剛殺掉的那對珀斯特夫婦的獨女,全名叫沙朗·溫亞德·珀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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