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紅綃悄無聲息地來到沈玉華的房門前,輕輕敲了三下。


    門內傳來一聲低沉的“進來”,她推門而入,行禮道:“老夫人,今早不知為何,有好些百姓在指責鎮國將軍辜負皇恩。”


    沈玉華坐在梳妝台前,手中正握著一把象牙梳,聽到紅綃的話,手頓了一下。


    她放下梳子,轉身看向紅綃,眉頭微蹙:“這話從何而來?”


    紅綃低聲道:“奴婢已經安排人去查清來源。”


    沈玉華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好,我倒要看看是誰要興風作浪。”


    紅綃應聲退下,沈玉華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窗外的庭院中,蘭草的葉尖上凝聚著一滴水珠,再緩緩滴落,她深吸一口氣,如今的葉家就像是一塊沒了孫悟空的唐僧,什麽妖魔鬼怪都想來咬兩口。


    洗漱完,丫鬟將餐食放在小桌上,看到素的有些寡淡的青菜,沈玉華想到家中有孕婦和孩子,擔心他們撐不住,便喚來玉壺:“玉壺,去告訴廚房,每餐可以加一份雞蛋羹,照顧一下家中的孕婦和孩子們。”


    玉壺點頭應道:“還是老夫人心細,奴婢這就去。”轉身離去。


    沈玉華看著她的背影忍俊不禁,這孩子活潑討喜,倒是個貼心的。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玉華抬頭一看,是鎮國公的妹妹葉樂珍,她滿臉淚痕,撲到沈玉華麵前,哭訴道:“嫂嫂,哥哥和侄兒他們……他們怎麽就這麽走了啊!”


    沈玉華心中一酸,伸手扶起葉樂珍,輕聲安慰道:“妹妹,節哀順變。他們在天有靈,也不願看到你如此傷心。”


    葉樂珍淚眼婆娑,哽咽道:“嫂嫂,我隻是……隻是覺得這一切太突然了,哥哥他一向英勇善戰,怎麽會突然戰敗身亡?”


    沈玉華心中一凜,臉上卻不動聲色,輕拍葉樂珍的背:“妹妹,事情已經發生,我們隻能接受現實。你大哥他為國捐軀,是我們的驕傲。”


    葉樂珍抹了抹眼淚,點頭道:“嫂嫂說得對,我會堅強起來,不讓哥哥失望。”說著,又埋頭嗚嗚的哭出聲來。


    沈玉華一邊安撫她,心中卻更加憂慮,連在後宅的人都心裏懷疑,那身在朝堂的那些人呢?還有龍椅上那位呢?


    會不會為了徹底解決後顧之憂而斬草除根?


    她又該進還是退?


    思忖間,門口傳來丫鬟的通報聲:“老夫人,大少爺來了。”


    還在哭的傷心的葉樂珍聽到通報連忙直起身擦幹眼淚,恢複端莊穩重的夫人模樣。


    見她收拾好,沈玉華才開口“讓他進來吧。”


    一身素白孝服的葉陽澤走了進來,恭敬地向沈玉華請安:“祖母,姑祖母安。”


    “陽澤,你過來可是前廳有什麽事?”


    葉陽澤再裝作沉穩的模樣,可年紀小藏不住眼睛裏的悲痛,“祖母,孫兒聽聞府外有百姓指責鎮國將軍辜負皇恩,我們葉家為了守南境,家中親人聚少離多,無數葉家子弟命喪戰場,如今卻被守護的百姓口誅相向,孫兒隻是替祖父他們難過。”


    沈玉華想起曆史上的名將,能夠得到善終的又有幾個,可依舊有人為了守護,為了仁義走向這個位置,就算最後身敗名裂,不得善終,也無畏無悔。


    起身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我記得祠堂刻了一行字,以國為先,民為本,以武止戈,以德服人,這便是葉家無數代人願意奉獻一生的原因。無論旁人說什麽,你都要記住,你的祖父和父親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那些人的汙水沾不了你祖父和父親叔伯的身,先帶你姑祖母去前廳給你祖父和父親叔伯們上根香吧。”


    在她柔和慈祥的話語下,葉陽澤心裏縱然想要說些什麽也隻好作罷,點頭應聲,扶著葉樂珍離開鶴鬆院。


    看到葉陽澤攙扶著葉樂珍的背影,她彷佛明白了,葉家的人可以為國、為民、為德而死,但不應該為了猜忌、權力而死。


    紅綃很快查清了謠言的來源,她回來稟報道:“老夫人,謠言是從六品都事李建修家傳出的。”


    沈玉華冷笑一聲:“一個六品官員,怎敢摻和進我葉家的事?必然是受人指使。”


    她沉思片刻,吩咐道:“紅綃,繼續查下去,看看李建修背後的人是誰。同時,安排茶樓的說書先生,再多說說我們葉家罔顧聖恩,以下犯上,不忠不義,圖謀不軌。”


    紅綃聽完有片刻遲疑,見沈玉華神態堅決點頭領命,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是,老夫人。”


    不是要鬧嗎?那她就添把火,看看最終烈火烹油的到底是她們葉家,還是點火的人。


    不出一日,關於鎮國公的流言愈演愈烈,街頭巷尾議論紛紛。葉府門口,不知是誰開始,罵聲不絕於耳,吵吵鬧鬧的,府內也不得安寧。


    沈玉華坐在鶴鬆院內,聽著外麵的喧囂,臉色沉靜如水。


    紅綃站在一旁,眉頭緊鎖,“老夫人,外麵的流言已經越來越難以控製了。”


    沈玉華微微一笑,“不急,火候未到。”她目光深邃,似乎早有預料。


    正當此時,丫鬟來報:“老夫人,大夫人來了。”


    沈玉華點了點頭,“讓她進來。”


    霍瑩華一進門,便直截了當地問道:“母親,外麵的流言是不是您安排的?”


    沈玉華淡然一笑,“是我安排的又如何?”


    霍瑩華急切地說道:“母親,這樣下去,葉家的名聲會毀於一旦啊!”


    沈玉華目光如炬看了她片刻,才示意她走近坐下,“瑩華,你可知‘以退為進’之策?有時,隻有將事情推到極致,才能逆轉結局。”


    霍瑩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母親,您是想引出背後之人?”


    沈玉華點頭,“引出背後之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給葉家一條能夠活下去的路。”


    霍瑩華看著眼前的人,隻感覺格外的陌生。


    自她嫁進葉家,老夫人就很是嚴肅淡漠,喜歡各種書籍雅致之事,她那時隻覺得不過是書香門第熏陶下的習性而已,而這幾天,看著老夫人從暈倒醒來後安排的種種,讓她莫名的安穩。


    與此同時,在城內一家茶樓裏,說書先生正在繪聲繪色地講述鎮國公的“罪行”。


    台下的聽眾們聽得義憤填膺,紛紛指責鎮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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