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個烏鴉嘴。”艾達否滿臉都寫著不爽,“你上回不也是算了一卦給盧赫算丟了嗎?”


    易天霖一臉問號,“你真當我是神仙,算什麽中什麽?之前都說過了,算卦的結果隻是一種趨勢,當事人完全可以根據結果尋找原因去改變這種趨勢。”


    “那你明天能不搬嗎?”艾達否追問。


    “不能。”易天霖斬釘截鐵。


    “巧了,我也不能。”艾達否“咣”的一聲把自己砸回床上,“告訴你一聲啊,我有拖延症,我還沒收拾東西,我訂了明天淩晨5點的鬧鍾起來收拾。”


    “巧了,我也有拖延症,我也沒收拾。”易天霖側身望向盧赫的床,“你兒子的東西怎麽辦,咱倆瓜分了嗎?”


    “想得美,作為父親,我是第一繼承人,全都歸我。”


    第二天早上七點,503宿舍雞飛狗跳。


    “老艾,你不是訂了5點的鬧鍾嗎?怎麽沒響啊?”易天霖搬出一個整理箱,一本一本把灰塵滿滿的書往裏麵碼放,一邊嗔怪地問。


    “我訂了的!我就是隨手給按了。”艾達否上竄下跳地收拾著床鋪,“大仙你快一點,剛通知說今天中午又有沙塵暴,提前一小時出發,你那些破書隨便擺擺就行了,別再慢條斯理的了。”


    正說著,門外響起敲門聲。


    兩人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艾達否不耐煩地扯著嗓子喊:“知道了!我們盡快!”


    敲門聲沒有停止,艾達否拍了拍手上的灰,滿臉煩躁地走過去開門,“都說了知道了!唉?你怎麽來了。”


    “怎麽每次讓你們開個門都這麽費勁呢?”盧赫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越過滿地的雜物,一屁股坐在他書桌旁落了灰的椅子上。


    “你數土地爺的?從哪裏冒出來的?”艾達否滿臉疑惑。


    “你別說,我還真是土地爺。”盧赫說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爺爺我已經在地底下呆了幾天了,昨晚上看見咱們學院的儀器被搬過去了,一早上就趕忙去套了一份名單,發現你倆在上麵。這不,趕過來幫你們搬東西來了。”


    “哎呦,為父可真是太感動了。”艾達否指了指還在堆書的易天霖,“既然你這麽孝順,那就快去幫你幹爹把書整理好吧。”


    “喳。”


    忙碌的間隙,艾達否好奇地問:“兒子,地底下大概是什麽樣子的,生活得舒服嗎?”


    盧赫一聽到這個問題,頓時來了精神,“你可是不知道,下麵可太好了,太豪華了。你知道蒙特利爾地下城嗎?就是照著那個建的。各種設施應有盡有,冬暖夏涼,空氣清新,裝潢豪華。


    你住在酒店式公寓裏,每天在一米八的大床上醒來,走兩步就可以到食堂,享用豐盛的早餐,有豆漿、豆腐腦、茶葉蛋、韭菜盒子、煎餅、炒肝、燒賣、抄手、熱幹麵、胡辣湯、甜沫、腸粉、小籠包。。。”


    盧赫說完,砸吧了一下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裏裝著陳麵蒸的饅頭和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脫水蔬菜泡出的湯。


    “這麽好?”艾達否聽著不禁停下了手裏的活兒,“難怪他們爭破頭也要早點過去。”


    艱難地收拾好後,在宿舍樓下領了一個平板車,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慢吞吞地走向生科樓門前的集合點。


    一路上,盧赫不停地吸著鼻子,易天霖不停地回頭看著遠方的天空。在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們倆同時一巴掌拍在專心致誌拖車的艾達否的後背上,催促道:


    “快點兒快點兒,沙團要來了!”


    三人齊心協力小跑著到達了生科樓附近,卻感覺不大對勁。


    “怎麽這麽多人?”艾達否墊著腳尖,伸著脖子眺望著圍在樓前的攢動的人頭,“這麽些人圍在這兒,還都不帶行李。這不會是要清算咱們吧?因為提前享受好待遇引發了心理不平衡?咱們要不觀察一下等一會兒再過去?”


    易天霖也在仰頭觀望,不過他的視線不在樓下,而是在房頂,“別自作多情,沒人嫉妒你。他們圍在這兒是因為樓頂上站著個人。”


    “我去,還真是。”盧赫跟隨易天霖的指引,找到了那個模糊的身影。雖然看得不太真切,但根據景物間的透視關係,可以推測那人絕不是在樓頂看風景,而是正站在防護欄的邊緣。


    “他怎麽上去的?通往樓頂的消防通道不是都給封了嗎?就怕出這種事情!”艾達否不可思議道。


    盧赫楞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完了,好像是我的原因。我那個頂樓的新實驗室,倉庫裏有個小房間,裏麵有梯子可以通往樓頂。”


    他說完拔腿就跑,“一會兒樓下見!”


    穿過層層看熱鬧的人,氣喘籲籲地上到六樓,推開電子鎖早已失效的門,徑直爬上了樓頂。看清了那人的背影之後,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試探性地喊:


    “王戊?”


    王戊應聲回頭,迷茫地看了盧赫一眼,絕望而焦慮的臉上頓時寫滿了戲謔的笑。


    “你是來看我熱鬧的嗎?盧院士。”


    盧赫沒有理會他的陰陽怪氣,而是焦急地喊:“你快離護欄遠點!大風馬上就帶著沙團來了,很危險!”


    王戊沒有照做,反而一腿跨過了護欄,反手扒著欄杆,顫顫巍巍地站著。


    “你是不是有病!”盧赫見狀,頓時怒了,“離世界末日還早著呢,還沒到你死的時候!”


    “我已經受夠了。”王戊搖頭,“吃不到新鮮蔬菜,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停電,大風遲早會給房頂都給掀了。這苟延殘喘的日子有什麽過頭?我沒你們有能力,苦苦哀求都得不到一個去地下的名額,幹脆就這樣結束了吧。這樣至少還有人記得我。”


    盧赫聽後,哭笑不得,“你以為地下的生活很好嗎?那完全就是。。。”


    他隻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這個時候再把對方最後一絲希望給抹殺掉,顯得很不人道。


    漸漸的,光線驟暗,餘光裏已經能看到天邊翻湧的暗黃色。於是他靈機一動說:


    “王戊,我有一個去地下的空餘名額。你現在回到安全的地方,我就把它給你,好嗎?”


    王戊聽到後眼睛一亮,但隨機便又黯淡下去,臉上重新寫滿了譏諷,“你大可不必這樣不遺餘力地調侃我,我已經決定結束了,未來屬於你們,讓我自己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我說真的!”盧赫用力做出了真誠的表情,“我真的有一個用不掉的名額,可以隨意贈送。”


    不遠處傳來幾陣急促的刹車聲,王戊往下看了看,又回頭看了看盧赫的臉,將信將疑。


    盧赫又瞥了一眼已被染黃了的大半邊天,語氣變得急促,“就這樣啊!說好了啊!你抓緊欄杆,我現在就過去拉你!”


    盧赫匆忙走過去,王戊也表現出了求生欲,試圖重新翻回欄杆內側。


    但很快,伴隨著一陣強勁的狂風,一切都被塵埃淹沒。


    那陣急促的風險些把盧赫吹個趔趄,他艱難地頂著側向風,憑借感覺往前走著,在模糊之中成功拉住了王戊的胳膊。


    “你快點!用力!”他嗬斥道。


    但對方並沒有如他所願,在第二陣狂風吹來時,盧赫的胳膊上忽然被施加了難以承受的力量。


    “抓緊啊——”他怒喊。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喘息,“盧赫,黑膠蟲是我放的。”


    “你用力,別往下滑——”


    “是我告訴王老師你在實驗室裏養烏龜。”


    “我去你大爺的,別再廢話了!”


    “高壓鍋我做了手腳,離心機也是。”


    “你閉嘴!!”


    “你輕易就擁有了我渴求的一切,我嫉妒你。”


    “你——”


    竭盡全力喊出口的聲音,被呼嘯的風聲淹沒。塵埃吹過口鼻時產生了強烈地窒息感,嗆得他直咳嗽。在他快要把肺都咳出來時,老天似乎想可憐一下他,把持續的狂風熄滅了一瞬。


    就在這時,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手上那道讓他幾近脫臼的重力消失了。


    條件反射般地向下樓下望去,隻有濃濃的黃沙,像一道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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