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青梧忙道∶“母親千萬別這麽說,青梧知道母親都是為了女兒好,以前都是女兒不懂事,不懂得母親的苦心。”


    實際上藍夫人最重視兒子,但也沒有忽視她這個唯一的嫡女,兩個庶女不養在藍夫人身邊,兩個哥哥十歲後就到外院居住了,之後藍夫人就發現這個女兒有點主意太正了。


    她給她撥的銀兩讓她製新衣,她轉頭就給花了救了幾個小丫頭,還把她們的背景都調查清楚了,確實是命苦的孩子,可天底下命苦的人多了,救得過來嗎?


    她這個女兒卻振振有詞,有條有理的反駁了她這個母親,那時女兒才六歲。之後相似的事枚不勝舉,她漸漸麻木,就連老爺子也沒說過什麽,暗地裏卻對著藍佑辰誇獎這個女兒。


    到她及笄時,又是老爺子作主,親自篩選過目這個女兒的親事,要知道孫輩裏,除了嫡長孫也就是藍夫人的長子藍青柏,無人有這個待遇,藍夫人又歎氣,就算是這樣,該出問題還是出問題了。


    她正要再囑咐幾句,外麵藍佑辰的小廝石風卻微喘氣匆匆進來,抱拳道∶“將軍……”


    藍佑辰皺眉道∶“出了何事?如此失儀?”


    藍夫人道∶“先喘口氣再說。”


    石風深吸一口氣道∶“將軍,夫人,聖旨到了……”他的話如驚雷一般炸響在屋子裏。


    藍青梧霍然抬起頭,盯著石風看去,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石風接著道∶“老太爺,請將軍夫人,還有……大小姐去接聖旨。”


    傳旨的是老太爺的舊識三品征南將軍魏岩亭,算是神武帝的心腹武將,他一臉嚴肅,手持明黃聖旨,如鬆柏站立在大門口,老太爺已吩咐小廝正門大開,擺好香案。


    藍佑辰急匆匆領著妻女跪迎接旨,藍青梧隻聽見魏將軍聲音洪亮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虎威將軍之女藍青梧,出自忠臣良將之家,德才兼備,容得可佳,誕鍾粹美,含章秀出,著封為正四品貴人,欽此!”


    藍青梧整個人已僵住,她伏首在地一動不動,隻聽一旁小太監催道∶“藍貴人,接旨吧。”


    藍青梧回過神來忙接過聖旨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之後老太爺和藍佑辰接待了魏將軍,其餘人等都被一一安排妥帖。藍夫人從聽到聖旨內容,臉上的笑就沒停過,藍二夫人和三夫人雖臉上也掛著笑,卻眼神複雜,隻覺得世事無常,人的命數真是不好說,眼看著是要進寺廟的命,轉頭卻成了宮裏的主子,她們心裏的複雜酸澀不可一一述說。


    嫡四小姐藍青桐卻一臉忿忿不平,她隻覺得藍青梧都十九了,成老姑娘了,就是采選年齡都不夠格,借著家裏老爺子的榮光餘蔭卻一躍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之一,這怎麽不讓人心生嫉妒和不滿,要知道她可是對富貴錦繡的皇城心向往之已久。


    藍青梧已回到清梧院,她把如寒和如萍全都關在了門外。


    藍青梧獨自一人待著。她腦袋空空如也,隻有她自己知道這道聖旨是對她的宣告,當年那麽決絕的分開,自己的傷心欲絕,那個人的痛苦放手。


    那個人把選擇權交在了自己手上,讓她自己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自己的夢再度破碎,他終於以這道聖旨告訴她,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毫無意義,該換他來做出選擇,他重新掌握了自主權。


    門外如寒如萍麵麵相覷。過了不知多久,兩人終於熬不住,如萍伸手推門而入,如寒跟著一起進屋。


    如萍看到抱膝在床的小姐,端正了臉色,上前跪在床邊,“小姐,奴婢有話要說,僭越之處請小姐見諒。”


    藍青梧知道這個丫頭經曆多,閱曆也廣,雖此時並沒有什麽心情,還是道∶“你說吧”


    如萍肅然道∶“小姐,奴婢癡長你幾歲,跟著你也有五年了,小姐心之所向奴婢也略有所知,可是小姐,既走到了這個岔路口,就要心有決斷,林家世代書香,規矩對女子也好,可是也出了中山狼,別的人家稍有富貴哪個不是三妻四妾?貧苦人家賣妻換妻也比比皆是,奴婢當初從富貴皇城又到這邊鎮,看過那麽多人家,沒有一個是一雙人的。”


    藍青梧微微勾起嘴角∶“我自己也沒有看到過,隻不過是以前心存幻想罷了,好了起來吧,倒要你來勸我?現如今聖旨已下,遵旨就是。”


    要不然能如何呢?她身後如今可是整個家族,而他是帝王,是這個天下的主宰,他們再也不是曾經純粹的弱弱和雲恒了。她是不是還要感謝他給了她另一條路可以走?


    如萍看她臉色,心放了一半,這才站起身來。


    老太爺在耀威院中廳招待了魏岩亭。中廳已上好豐富的菜肴美酒。藍家三兄弟作陪,小一輩的都正在書院軍營,都沒有出席。老太爺先敬了魏岩亭一杯,“你這小子,我們有多長時間沒見了?現在出息了。”


    魏岩亭道∶“老爺子,陛下向來知道你我交好,又這麽多年不見,就把欽差大臣這活交給我了,我一看是藍家,快馬加鞭就出發了,正好我也待幾天看看邊境風光。對了,還有一隊車馬在我們之後呢,是宮裏教規矩的嬤嬤,他們太慢,我就沒等他們一起。”魏岩亭爽朗大笑。


    藍佑辰也笑道∶“魏將軍真是一路辛苦了,隻是不知道陛下下這道旨意……”


    魏岩亭放下酒杯道∶“前陣子在早朝上,嚴禦史當眾彈劾二甲第七十八名進士林少傑,說他一夫二許,林少傑那新嶽丈為他辯駁,被嚴禦史噴得一臉口水,林少傑被他罵成了當代陳世美,白眼狼。最後陛下說,藍老將軍,當初受先皇所托,教授其武功謀略,可當一聲武師,林少傑也被奪去二甲名次,廢除官身,終身不得科考,以白身返回原籍了,他那新嶽丈也沒得什麽好,恐遭了陛下厭惡了。”


    他沒說出口的是,這是看在藍老爺子份上才有的這道旨意,不然,那藍大小姐都十九歲了,怎麽可能進宮?


    藍三爺嫉惡如仇,不由道∶“反複小人,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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