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作為皇帝,年假一共六天,正月初一前後各三天。


    前三天他也在忙,後麵三天倒是清閑下來了,除了去一趟陽泉宮,這世界也沒有需要他親自拜年的人了,過年過得還算清閑。


    新春的第一天大朝會,事情不多,但是一向低調的太史令項景主動出來,舉起笏板彎腰。


    “陛下,舊歲已過,可否要改元?”


    閔帝是去年走的,就算小白是在去年冬至前就登基,年號也必須要今年才能改。


    武帝的年號很好聽,叫上元,統一諸國的第二年開始用的,一共用了17年。


    閔帝的年號是永業,字都很好,可惜隻用了兩年。


    “永業”二字很好,但在小白這裏好過頭了反倒不好,但是求定很喜歡,他就沒有勸侄子換字。


    但是換了他自己,他絕對是不要用這個年號。


    “改吧。諸卿覺得,叫什麽比較好?”暫時沒什麽頭緒的小白向百官征求意見。


    取名這種事情,向來大家都是愛湊熱鬧的,何況是取這麽重要,能在青史留名的年號。


    丞相第一個站了出來:“陛下覺得,‘元亨’二字如何?”


    元亨,直接就從元、亨、利、貞這乾卦四德裏取了兩個字,意思是大亨、極盛的富貴,用這二字為年號,寓意著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富貴安康,很吉祥的年號。


    小白覺的的挺好,不過這好的也就比永業差一點,這乾卦直接拿了兩個字,他卜卦都很少卜到這個,不予采用。


    隻是這個心裏pass就好,不需要說出來讓丞相他老人家傷心。


    禦史大夫也有想法:“元亨二字未免過極, ‘龍驤’陛下可喜歡?”


    龍自不必說,驤是奔走、奔馳,合起來差不多就是真龍勇敢向前衝的意思,很有激情。


    太有激情了,在小白這裏就是小龍快跑,所以也不予采用。


    太尉覺得他們取的都很俗:“陛下,臣以為‘嘉靖’二字就很好。”


    嘉靖是美好、吉祥、安康的意思,這個年號做年號多好,太尉覺得他取得這個就很好。


    太過耳熟的兩個字讓小白下意識就拒絕,但是心裏剛拒絕,又覺得要是真叫這個,似乎,也挺好玩?


    廷尉鄙視三公的取名水平:“陛下的第一個年號,怎能如此隨意,‘大業’二字才好,配得上陛下繼位以來的天子風範!”


    又是一個很耳熟的年號,如果是叫這個的話,那小白寧可叫小龍快跑了。


    太史令也鄙夷廷尉的取名水平:“陛下乃是天子,‘天啟’二字最為合適!”


    從前兩個皇帝是不是天子不好說,這是個真天子,還想什麽大業,注意一下‘天’呐!


    小白沉默,他玩木頭隻是職業習慣,沒有人家那樣的愛好,這年號就還是不要了吧。


    大臣們每人都有一個兩個好名字,什麽永興、景泰、景興、太和、開元……字都是寓意很好的字,但是每個都讓小白熟悉。


    “諸卿取的名字都很好。”


    皇帝發言讓百官停止議論,皆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你選哪個,陛下?


    \"就用‘昭明’二字吧。\"一個都選不出來的小白,決定用自己曾經的道號,羞恥就羞恥點了,這倆字也不差,做年號總比太虛什麽的適合。


    百官沉默了一瞬,感情我們每個人都給了一個,最後陛下你用了自己的,白花心思了!


    場景太安靜了,丞相主動誇到:“‘百姓昭明,協和萬邦’,以‘昭明’為號,陛下選的極好!”


    其他官員們複雜的眼神看向公孫弘,總感覺太廟那天之後,連皇帝祭服都放棄上諫的丞相,底線退了很多。


    說到衣服,今天皇帝也是一個連繡紋都沒的衣服,也就成色看著至少不是個舊衣,頭上也是沒有冠,就一根簪子。


    行吧,至少還是個玉的,勉強算身上有玉器,好歹比在太廟隻有一根紅綢帶好。


    百官們也不想知道,為什麽三個月之前他們還能就衣冠問題讓皇帝說兩句軟話,三個月之後,皇帝已經可以隨便穿衣,從奉常到丞相卻沒一個人能說句話了。


    年號定下來了,那就從今天開始往外發詔書,各地都要跟著改元了。


    而除此之外,太史令還有另一件事需要和小白說下,曆法該潤了。


    晉所使用的殷曆在幹支曆建醜季冬之月,以陰曆十二月為歲首。以幹支紀日,以太陰紀月,以太陽紀年,用閏月來調整季節,能指導農業生產生活的陰陽合曆。


    曆法的意義在於周而複始,讓大家知道在每個循環應該做什麽樣的事情,小白沒有覺得現在的殷曆有什麽不好,但他覺得,有些地方還可以再精準一些。


    “姚卿,現在的曆法……卿觀星之時有什麽疑惑,皆可言之。”


    小白在大晉沒有種過地,按照太陽曆算出來的四時日子很精準,平時一些太陰曆算出來的月他都是自己看的,到底曆法有沒有哪裏不好,需要更懂的人來說,但是他可以提供一些別的幫助。


    “臣確有不少疑惑,還望陛下能為臣解惑。”


    太史令有很多疑問壓在心底很久了,這回皇帝主動開了口子,他覺得自己有可多的問題想問的了。


    “臣觀歲星,似乎越發快了……”


    木星就是歲星,諸國曆法混亂的時候,觀察到木星約十二年運行一周天的人們就以此來紀年,人們把周天分為十二分,稱為十二次,木星每年行經一次,就用木星所在星次來紀年。


    小白知道他什麽疑問了:“歲星是11.86年運行一周,以十二為紀它過八十多年就會快一周,武帝廢了各地歲星紀年也是有道理的。”


    這裏好就好在沒有漢朝那樣坑的歲星紀年,而是選了太陽曆和太陰曆混合使用的陰陽合曆,大日子就看太陽,節氣看太陰。


    精準的數字讓群臣們抬眼看他,雖然一個“點”是有點奇怪,但是很容易就理解是什麽意思。


    早在皇帝登基就把皇帝老師都查一遍的他們可清楚了,以前就沒有給他和閔帝一起上過曆法課的老師,這種事情都是大家的日常習慣。


    雖然習慣了皇帝的不一般,但是隨口就能說出這麽精準的數字,還是會讓他們想知道到底皇帝平時不上課的時候,腦子都在想什麽。


    太史令接著說了他覺得不太可以的問題,節氣和 朔望。


    目前以太陽移動為主安排的節氣,每月有一個節氣,一個中氣,兩個節氣的時間大於一個朔望月的時間,所以會有出現一個月內隻有一個節氣或一個中氣的情況。


    這種問題也不是他發現的,之前就有的,基本應對方式都是置閏,但他覺得置閏太麻煩了,還有以朔望月的周期來算朔的平朔,他都覺得不太可以。


    被喚醒了沉睡在大腦深處的知識,小白揉揉太陽穴,看向百官:“要是諸卿無其他事,就散朝吧,孤同太史令去一趟太史局。”


    沒事的大臣很多,專業看的懂星象懂天文的人不多,但是這年頭曆法大家多少都是會一點,有些大臣都很有興趣去看看。


    於是昭明元年的第一次早朝很快散朝,但是皇帝帶著不少官員一起去了太史局。


    史官刁無忌當然是不會錯過這樣的大事,隻是進了太史局,他就看見皇帝去看太史令們的手稿記錄,和他們在那兒交流問題,還要了筆寫寫畫畫,除了一些星星的名字,和耳熟的曆法數字,別的他都聽不懂。


    太史局裏的人一開始看見自家太史令回來,還說這朝會怎麽這麽早就散了,結果後麵還有不少其他官員。


    至於小白,雖然長得是顯眼了點,但是一身穿著實在不像個皇帝,還是太史令咳了兩聲,讓他們拜見皇帝,他們才一臉懵的行禮。


    而後就看見他們太史令一臉熱情的上前為皇帝引路,給他介紹裏麵的各色資料和他們最近的測算數據。


    小白快速翻閱資料,同時和太史局裏的官員們溝通。


    曆法的製定和太陽、太陰以及其他星辰離不開關係,對於觀測的精度,其實已經做的很好了,隻不過有一點比較致命,就是天體的運動軌跡不是“完美”的,至少數字不是人覺得很不錯的完美數字。


    觀測的精度會影響計算,計算結果但凡約上一點,都會造成致命誤差。


    不過好在這裏是半個家,太陽還是那個太陽,其他天體也還是那些天體,這些天體的運動軌跡和數據,小白還真記得。


    跟過來的官員們能聽得懂一些,聽不懂的都不會過來,就是到底懂多少的區別而已。


    比如能聽得懂皇帝現在在和太史局官員們討論度量衡,在目前最小的單位“度”以下還設置了、分、秒,六十進製,360度則為一個圓周。


    那些皇帝寫出來的數字符號很好記,當大家習慣了它以後,再看這些數字,發現計數簡單不少,那些以往繁瑣複雜的計算,變成數字後也一目了然起來。


    定了數字和單位,皇帝在那直接手一劃拉,畫了幾個球和幾條線,繼續和太史局官員們討論起了什麽公轉周期、回歸年、太陽年、黃赤交角,然後就是密密麻麻的數字。


    到這裏的時候,這裏已經不是普通官員們能聽得懂的範疇了,對天文曆法也有些研究人還能跟上,已經興致勃勃的擠開人群上前去,和太史局的官員們一起加入討論計算的大家庭。


    實在聽不懂的官員們陸續走了,隻有聽不懂的刁無忌還在堅持, 不過他也隻是看其他官員的反應而已,那些天文知識,他一個都聽不懂。


    在持續不間斷的討論裏,有一個跟不上的官員從裏麵被擠了出來,他還想再聽,就被眼疾手快的刁無忌拉住。


    “白祝,給我說說,陛下和你們到底都在說些什麽。”


    “你把王歸他們都問完了嗎,就來又問我。”白祝頭疼的看著刁無忌。


    陛下沒回來之前,刁無忌天天去纏著太尉追問雲中的具體事宜,陛下回來以後,他不敢去追問陛下,想去問王歸、柳珀他們,但是人家也忙著,沒空理會他,他也隻能暫且罷休。


    但是除夕一過,他就去人家家裏一一拜年,帶著筆墨竹簡去的。


    “我們重新定了觀測單位和數字,在算天體運行軌跡位移。陛下想要訂一部將陰陽曆合在一起,時間更精準,不需要幾十年就換新一次的曆法,現在就是大家一起推演計……”


    雖然喜歡名留青史,但白祝知道這事他都摻和不進去,避免被刁無忌纏著追問,還是把這些東西都告訴他更省力氣。


    刁無忌問:“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進去一起算?”


    白祝斜眼看他:“我要有這個能進去算的能力,還會在這裏和你說話?”


    “那就在和我說說,到底為什麽太史令他們那麽高興。”在刁無忌眼裏,太史局的官員們都不是高興了,簡直是狂喜,都在那兒圍著皇帝一直不停說。


    他們一群人,皇帝一個人,但是說的有來有回,有時候還能看見有人紅了臉都開始反駁皇帝,但是別人沒覺得哪裏不對,皇帝也不覺得是對自己不敬,反而一拍桌子也來駁他。


    然後就是無名小官和皇帝各自低頭畫圖計算,其他人圍觀,等結果出來了也沒什麽其他後果,繼續下一個議題計算。


    不懂天文研究的刁無忌大受震撼。


    也就武帝才走兩年多,大家對武帝的記憶太深刻了,對新帝有年齡和外貌濾鏡,總覺得他仁慈和善,信任丞相為代表的百官,不愛瞎折騰。


    但他這個年紀就敢隻帶一點人去雲中,親自動手砍了哥哥,把燕地上下都清洗一遍,這些行為在天天關注他等著記錄的刁無忌眼裏, 這就不是個善茬。


    這麽多年了,見過幾個能親自動手殺兄弟,殺完了還能讓天下人都覺得是燕王活該,皇帝還是仁慈的君主啊。


    實質就是他想幹什麽都能幹了,名聲還不壞,刁無忌看來皇帝這就已經大權獨攬了。


    而這樣的皇帝,居然能和太史局的無名小官們擠在一起,不帶任何身份壁壘的討論天文曆法,有來有往被罵也不生氣……


    他覺得他偷偷寫的一些東西,還是要再仔細斟酌斟酌。


    -


    小劇場


    刁無忌:那裏仁君了,仁君能幹得出來他幹的那些事嗎,他自己殺手足都不愧疚心虛一點點反而別人給他兜底,這種君主就沒見過,我的同僚們是不是都不愛讀史書,看皇帝濾鏡太離譜了


    第五潛魚強烈讚成刁無忌的看法,隻恨自己不能給他打賞


    圍觀小白和太史局天文家們吵架開學習班後的刁無忌:皇帝還是賢明的


    第五潛魚:呸!


    完全都聽不懂那些計算數據,但是能看出來小白這方麵多如魚得水的太子看向兒子:破案了,找到你學數那麽快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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