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琮沒有回頭,隻給向承留下了一個冷漠的背影。


    回到實驗室,秦文琮想起蔣殷雯的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座機。


    他給家裏打去了一通電話,問沈子菱的近況。


    六嬸想了想,說:“那丫頭現在挺好的,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前兩天還拿了二十塊錢給我當家用嘞!”


    秦文琮捏著電話,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休息時間,她在做什麽?”


    六嬸表示不清楚,隔著電話搖頭說:“那我不知道。這周末她在外頭,早早出門,天黑透了才回來。好像是去見什麽人?”


    聽到這裏,秦文琮心裏突然湧起一團無名的情緒。


    這股情緒,在內心攪動、翻湧,讓他迫切想完成工作,早點回京市。


    大概因為白天都在想這事兒,工作又高強度,導致睡眠不太好,晚上就做了一個和沈子菱相關的夢。


    秦文琮夢見沈子菱嫁人。


    新婚之夜,她和新婚丈夫,床上糾葛,難舍難分。


    女孩一身白皮子在他眼前晃,嬌豔的臉蛋兒映上一層紅暈,眼睛裏盡是水靈靈的霧氣。


    男人赤著身,緊緊抱著女人,大汗淋漓。


    夢裏,秦文琮心跳加速,波動的情緒難以平複。


    作為天才,早早進入大學搞科研,青春期發育的時候,也沒有過這種情緒波動。


    向承說他是機器,他從不辯駁。他也自認是一台機器,因為除了學術研究,他似乎也沒辦法對其它事產生興趣。


    這些年身邊的朋友同事陸陸續續結婚,包括向承在內的所有同性友人,也都問過他,是否對女人感興趣。


    他沒有,也從未。


    漂亮的皮囊他自己有,曼妙的身材對他而言不過是肉骨組合。


    至於向承常說的春花秋月的夢,他也從未做過。他都沒有幻想的對象,又怎麽會做那種夢?


    嫁娶的夢他倒是做過,隻是夢裏,他的新娘是學術報告、是最新的科研儀器……


    床上和沈子菱糾纏的男人,背影有些熟悉。他很好奇那是誰,等那赤著上身的男人回頭,那熟悉的五官,震得他內心一陣排山倒海……


    那個男人不是別人,竟是他自己。


    這是第一次,他夢裏的新娘是個人,並且還是身邊熟悉的女人,是他現實裏從沒肖想過的小輩。


    ……


    淩晨三點,向承被洗漱間的動靜吵醒。


    他揉著眼睛爬起來,打開燈,發現秦文琮的床單不見了,床上隻剩棉絮。


    秦文琮的枕頭擱在床的中間位置,似乎是為了遮擋什麽。


    向承推開門,看見秦文琮在洗床單,疑惑:“琮哥,你大半夜的洗什麽床單啊,你又不是女人,來事兒了也沒必要半夜起來洗吧?”


    他嘴碎,諷刺的話張口就來。


    秦文琮回頭,冷厲銳利的目光掃過來,嚇得他縮了縮脖頸。


    向承嚇地趕緊縮回了被窩,他用被子將自己裹緊,隻露出一顆腦袋,衝洗漱間的讓男人吼:“哥,您動靜小點兒,我還要睡覺呢……”


    洗漱間的動靜,這才小了一些。


    向承眯上眼繼續做自己的春花秋月的美夢,正夢見和漂亮女同誌約會呢,突然就被秦文琮從床上揪起來。


    向承以為日上三竿了,揉了揉眼睛,抬眼一看時間,居然才四點!


    向承:“哥!您沒事兒吧?才四點,你幹嘛?”


    秦文琮:“起來,工作。爭取這周二,趕回汶合。”


    向承一臉痛苦:“您是什麽舊時代的周扒皮?你當機器不要拉我當機器啊,我剛做夢要牽上姑娘的手,我再睡一會。”


    他把被子拉過頭頂準備繼續睡,秦文琮突然把他用被子卷起來,將他扛在了肩膀上,帶著他往實驗室走。


    向承崩潰:“秦扒皮!我以後再跟你一起工作,我不是人,我是狗!”


    *


    沈子菱從汶合回來之後,每天在醫院,工作排得滿滿當當。


    她在醫院裏碰到秦臻兩次,遠遠看見秦臻和成蘭在一起,一起推著林翠英在醫院的草坪上曬太陽。


    沈子菱想起顧眉頭頂的小字,知道秦臻克她,會讓她早死,每每見到秦臻,都會趕緊繞開,省得沾了晦氣。


    忙完下班回家,沈子菱給秦老做完針灸理療,回房癱在床上,已經十一點。


    沈子菱身心俱疲,沒精力再學習。


    剛好明天又是周末,她可以繼續去圖書館學習,還能節約一些買資料書的錢。


    睡得正迷糊,總覺得窗外有人晃動。她以為是六嬸,就沒在一起,蒙頭一覺睡到早晨七點。


    沈子菱趕著去圖書館占位置,急匆匆起床,端著洗臉盆跑進洗漱間,一進去就看見一個男人,赤著上身,正在裏麵彎腰刷牙。


    男人背脊肌肉明顯,後背臂膀結實有力,頗具性張力。


    她嚇得趕忙退出來,隔著門道:“琮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男人把嘴裏的泡沫吐掉,出來時已經穿好衣服:“淩晨,三點。”


    “這麽晚才回,不多睡會?”沈子菱反問。


    秦文琮打量她一眼,目光冷淡:“今天周末,起這麽早,有事?”


    “嗯嗯,趕著出門呢!”


    沈子菱端著盆進入洗漱間,一邊放熱水,一邊對外麵說:“再不出門就晚啦!”


    秦文琮鋒銳的眉眼微微緊蹙。


    沈子菱很快洗漱好,長發來不及編辮子,紮了個幹脆利落的馬尾。甚至來不及吃飯,衝進廚房,拿了兩個饅頭塞進包裏,迅速推車出門。


    在她要推車走出門口時,秦文琮突然出現,寬大有力的手掌撐住了她自行車的把手:“去哪,送你。”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騎車就好!不麻煩琮哥!圖書館和你單位不是一條路。”


    沈子菱趕著去圖書館占位置,和他單位不是一條路,她也不好意思麻煩他。


    “是去圖書館?”秦文琮問她。


    沈子菱點頭:“是啊,不然我能去哪兒?”


    秦文琮喉嚨裏發出一陣冷哼音:“是嗎?正好我要去一趟圖書館,一起。”


    沈子菱反問他:“您真不多休息休息?而且我看你臉色,似乎不太好。”


    她說著,抓過秦文琮的手腕,探了一下他的脈,驚訝道:“琮哥,你的身體真的不好,你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小問題。”他從沈子菱手裏奪過自行車,淡淡道:“上車。”


    沈子菱覺得很奇怪:“不是開車嗎?”


    “騎車,鍛煉身體。”


    秦文琮騎上車,沈子菱卻之不恭,抓著男人的腰身,敏捷地跳上了二八大杠的後車架。


    由於是橫坐,為了不讓自己掉下車,她隻能扯著男人的衣服。


    秦文琮騎車往前走。


    勁風從衣領口和袖口呼哧灌入,凍得沈子菱直打哆嗦。


    可騎車的秦文琮,卻仿似不知道冷,也感覺不到病痛折磨,雙手撐著車把,脊背依舊打得直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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