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菱這邊還有工作,當然不可能搭理蔣殷雯的母親丁敏。她選擇無視,畢竟這裏是醫院,就算對方真的手段權勢滔天,當下的法治社會,眾目睽睽之下,她也帶不走自己。


    她接待了下一個患者,扶著老人平躺在了病床上,拉上了隔簾。


    丁敏帶著娘家人去派出所鬧了一趟,無果,此時對沈子菱的恨意,已經到了一個極端的頂點。


    她怒氣衝衝把遮簾拉開,上去抓住沈子菱的手,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揮手就要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


    沈子菱早有準備,閃身避開。


    患者是一個老人,見丁敏伸手打人,為沈子菱打抱不平:“你這人怎麽回事啊?怎麽能平白無故打人呢?人家小姑娘惹你啦?”


    丁敏因為女兒的事一宿沒合眼,家族裏包括丈夫,所有人都放棄了蔣殷雯,生怕動用了什麽關係,牽扯到了整個家族。


    可丁敏不管,她偏要救女兒,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丁敏這次過來帶了兩個膘肥體壯的表弟,使喚人進來,打算把沈子菱架去派出所。


    她說:“你現在跟我去派出所,去跟警方說,我女兒是無辜的,或者你去簽下和解書!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事後我會給你一筆錢,當做賠償。”


    把沈子菱架出病房的兩個壯漢力氣很大,一看就是練過的,渾身腱子肉。


    對方來勢洶洶。患者和醫護看見這一幕壓根不敢上前幫忙,生怕有了什麽牽扯,讓他們這些老弱病殘被連累。


    這個理療室裏病殘居多,他們有心無力。


    剩下的幾個女護士身子羸弱,和沈子菱關係一般,更沒有出頭的必要。


    為了能順利把人帶走,丁敏特地走人少的樓梯。


    沈子菱知道丁敏已經救女心切瘋魔了,便也不再抵抗,隻是問她:“阿姨,你為什麽認為,是我害了你女兒?你就沒有想過,你女兒是怎麽找到我在老家的叔叔嬸嬸的?有沒有可能,她隻是別人的一把刀呢?”


    丁敏一夜未眠,腦仁脹痛。她不是一個蠢笨的人,隻是因為女兒的事受了刺激,做事才如此衝動。


    現在聽見沈子菱的話,渾濁的腦子瞬間就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水,清去了渾濁。


    是啊,她女兒怎麽會想到去川省那麽遠的地方,把沈子菱的惡毒叔嬸接過來?現在倒好,不僅成了教唆傷人,還涉嫌聯合他們仨“拐賣婦女”。


    前者的罪名已經很嚴重了,加上後者,隻怕判得更重!


    蔣殷雯所在的醫院是軍區醫院,她是醫生,也是個軍醫。有了這茬,蔣殷雯一定會被開出軍籍,被單位除名,前途晦暗!


    她雖然驕縱,可不至於幹出這麽沒腦子的事兒,到底是哪個環節除了問題?


    等上了車,丁敏沒急著讓人把車開走。她問沈子菱:“你剛才那話,什麽意思?”


    “你女兒是不是有個朋友,叫顧眉?”沈子菱頓了一下,目光堅定和她解釋:“你稍微去查一查,就知道顧眉跟我什麽關係。而我在老家那點兒破事兒,也隻有秦家人知道。蔣殷雯是怎麽知道的,又是被誰教唆的,這不是一目了然嗎?


    阿姨,我雖然和蔣殷雯不對付,可我看得出來,她隻是性子驕縱,人並不壞。她是一個心中有大愛的醫生,曾經還自告奮勇去汶合縣救疫呢!這樣一個女孩,怎麽可能會對我做出趕盡殺絕、毀了我一生的事兒?一定有人在背後教唆或者欺騙她。”


    沈子菱為了不激起丁敏的負麵情緒,故意找了一些好詞形容蔣殷雯。


    昨天她聽向承說過,蔣殷雯的母親丁敏出身好,留過學,按理說是個比較有智慧的女人。今天在大庭廣眾下帶她走,無非就是為母則剛,關心則亂。


    她隻要順毛摸,讓丁敏把矛頭對準顧眉不就行了?


    沈子菱又說:“阿姨。蔣殷雯實際上是個善良的人,說不定,她才是被人教唆的那一個呢?”


    丁敏順著沈子菱的思路去想,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兒?


    最近女兒和顧眉來往密切,每天吃飯的時候,都跟家裏人講顧眉這女孩多能幹、有本事,語氣裏都充滿了崇拜。


    沈子菱見她神色動容,又說:“阿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即便我去跟公安說,蔣殷雯是無辜的,他們也不會相信啊。你與其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倒不如去查查顧眉教唆蔣殷雯的證據。把罪魁禍首揪出來,然後為蔣小姐洗清冤屈!”


    丁敏聽了她的話,覺得她說得很在理。


    她今天真是關心則亂了。


    現在家裏已經放棄去撈蔣殷雯,這種時候,她更要理智!冷靜!


    丁敏看她一眼:“我不確定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但你最好別耍花招。”


    “阿姨,我能耍什麽花招?我就在這個醫院工作,您可以隨時過來找我。”沈子菱說著,又從兜裏取出鉛筆寫下電話,遞給她:“這是我家裏的電話,你也可以隨時打電話找我。”


    *


    與此同時。秦文琮辦理好手續,去醫院裏接沈子菱。


    剛到理療科,就發現裏麵人聲嘈雜,有點亂。


    病患們吵吵嚷嚷:


    “我排了兩天的隊,才排上沈護工!剛才那女的就這麽把人帶走了?憑什麽啊!”


    “沈護工是不是被人綁架了?我們要不要報警啊?”


    護士出麵平息:“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沈護工和對方隻是有些私人恩怨,不是什麽光天化日的綁架。而且咱們剛才也報警了,不用擔心。”


    秦文琮剛進來就聽見這消息,立刻衝進來,一臉緊張問:“沈子菱被誰帶走了?”


    護士看著眼前突然衝出來的英俊男人,被嚇一跳。長得帥,可眉眼也冷得像冰凝的刀,不僅給人疏離感,還給人一股震懾的壓迫感。


    小護士簡單陳述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抬手指了指她們離去的方向。


    秦文琮轉身衝下樓,剛到樓梯口,看見小姑娘正迎麵往回走。


    這會兒天上開始飄雪沫子了,凜冽的寒風打過來,小姑娘凍得原地直跺腳,捂著耳朵縮著脖子往回跑。


    秦文琮立刻衝上去,一把抓住沈子菱胳膊,一言不發望著她。


    沈子菱嚇一跳,抬眼發現是秦文琮,鬆了口氣:“琮哥?你怎麽了?”


    “你怎麽樣?”秦文琮緊緊握住女孩纖細的胳膊,轉身帶著她往醫院走:“報警。”


    他身高腿長,步伐邁得開,沈子菱有點追不上:“琮哥你慢點兒。”


    秦文琮明顯也是關心則亂了,帶著她步子邁得非常快,沈子菱想讓他慢點兒,身體帶著手往後扯了扯。


    男人也感受到身後有一股反作用力,他下意識用力將女孩往前拉。


    他的手本來是握著女孩手腕的,這一拉過於用力,手滑,最後居然緊緊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握住她的手,秦文琮腦子裏嗡得一響。素來冷靜理智的腦袋,這一刻突然短暫渾濁,當場僵在原地。


    這輩子,第一次,拉到女孩的手。


    沈子菱倒是大大方方,與他的五指緊扣,與他並肩站到一起後才說:“不著急的,也不用報警。我還需要蔣殷雯的媽媽,幫我去報複一下顧眉呢。”


    秦文琮已經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麽,腦子裏隻剩下一句話。


    ——小姑娘。拉住了他的手?


    沈子菱牽著他往醫院裏麵走,將他渾身有點發僵,以為他是凍的。


    她握著男人的手,一甩又一甩,像是在牽什麽小朋友:“凍僵了吧?這樣給你甩一甩胳膊,會不會好點?”


    秦文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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