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眯了眯眸,陰惻惻地看著葉聲,歪了歪頭。


    “你知道我今天會來。”


    葉聲點頭,“我一直在等你,也一直在找你。”


    陳平疑惑地看著她。


    “為什麽?”


    他知道葉聲在找他,好幾次,他隻是默默出現,但隻要和葉聲對上眼睛,她就瘋了似的尋找他。


    昏暗中,他默默看著臉色蒼白的葉聲,很是不解。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你認識我?”


    “認識。”


    葉聲直視著他,“我認得你這雙眼睛。”


    前世,就是這雙眼睛,對上她的眼神,而後用手術刀狠狠一劃,在手術室結果了她的性命。


    魂魄殘留之際,葉聲感覺到自己被送進了太平間,那股冷感,她至今難忘。


    縈繞在手腕上的血痕,也讓她隱隱作痛。


    這是她的舊傷,是她的心病。


    隻有真正告別過去,她才能心無負擔、一身輕鬆地繼續前行。


    她想給霍凜冬一個健康的,有著新生命的自己。


    也想給自己一個新的葉聲。


    陳平從手腕劃出一把手術刀,葉聲瞳孔一縮,認出這就是前世殺死她的那把刀。


    “其實我和你無冤無仇。”


    陳平微微歪頭,麻木的神情冷冷看著葉聲,“怪就怪天底下那麽多男人,你偏要和霍明廷糾纏不休。他是我妹妹要嫁的,你隻能死。”


    葉聲沒問他“我死了秦敏舒就能嫁給霍明廷”這種話,問了也無意義,殺人凶手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邏輯。


    和他談道德,講道理,沒有用。


    “來吧。”葉聲說:“我準備好了。”


    陳平剛往前走了一步,霍凜冬、葉準、萬三刀都從小門走了進來,黑衣人呼啦啦將太平間圍住了。


    陳平如甕中鱉,拔腿難逃,插翅難飛。


    他神色平靜,因為早知道自己逃不掉,他若能逃掉,早就偷渡出國了。


    可是海陸空三條路全被霍家和葉家的人給堵死了,母親想盡辦法,也沒能將他送走。


    走的時候陳平抱著母親,親吻她的額頭,“媽,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你得好好活,帶著我的那份活下去。”


    活,有時候比死難得多。


    “哥。”葉聲對葉準說:“我想自己解決。”


    葉準扭頭看她:“屁話少說,我不想聽。”


    “……”


    葉準摘下皮手套,慢條斯理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槍,淡淡道:“你有妹妹,我也有妹妹。你想為了你妹妹弄死我妹妹,那不能夠。我這個當哥的還沒死。”


    陳平瞳孔一變,他伸手的瞬間,比他更快的兩隻手同時出動。


    砰砰兩下,消音的子彈擊穿陳平的手腕。


    一枚來自霍凜冬,另一枚……葉聲朝後看過去,見霍明廷臉色蒼白地站在小門口。


    葉準和萬三刀把陳平給撂倒,拖了出去。


    陳平今天來,本就抱著必死之心。


    但他還不能死,秦家的種種血案總得有人背負,如果他不背,就得秦夫人來背。


    這條命,是母親給的,他總得還給她。


    被拷上警車時,陳平麵容前所未有的平靜,他看著這人間,再無戾氣。


    -


    陳平被緝捕,秦夫人和秦敏舒也被帶走調查了。


    某日一早,關於秦氏集團的犯罪證據被匿名人士送到警局,甚至揪出了十年前兩廣地區的一場命案,引起了上級領導的高度重視。


    有關部門成立了專案組,一石激起千層浪,秦氏集團大廈傾塌,隱藏在深海裏的東西都被打撈上來。


    葉聲和霍小北的骨髓配型結果出來後,便安排時間給霍小北進行了骨髓移植的手術。


    而霍聰也已經知道當年給他移植骨髓的不是秦敏舒,而是他的親媽,葉聲。


    可他因為這件事,誤會了她那麽多年。


    手術做的很成功。


    手術過後葉聲卻大病一場,昏迷了很長時間。


    醒來的時候,葉聲渾身酸軟,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就好像心上的一塊舊疤被挖除,長出了新肉。


    睜開眼睛的一瞬,不是在醫院,而是在家裏。


    兩米寬的大床上,她睡在中間,左邊,右邊,各有一張小臉。


    分別是霍小北和霍聰。


    這哥倆……


    葉聲心裏一下子被填滿,這是她的孩子。


    是她的肉和骨頭。


    “醒了。”


    霍凜冬穿著一身家居服,淺灰色的毛衣和黑色褲子,人挺拔又幹爽,看得葉聲眼前一亮。


    明明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卻總能被這一張建模般的帥臉反複驚豔。


    “喝點水。”霍凜冬將一根吸管插入溫水中,葉聲咬著吸管喝了幾口,奇怪的是睡了這麽久,嗓子倒沒覺得多幹。


    她不知道,這些天她昏迷中喝不進水去,都是某人一口一口渡給她的。


    霍凜冬不說,怕被打。


    他確實是乘人之危,但在葉聲這,他什麽紳士的原則都可以暫時放下。


    “感覺怎麽樣。”


    霍凜冬摸了摸葉聲的額頭,葉聲微微閉了閉眼,靠在枕頭上,輕聲道:“早就不燒了,就是在夢裏,醒不過來。”


    “你是太累了。”霍凜冬順手摸摸她的頭,“多睡睡也好。”


    原本做完手術人就該好好休養,霍凜冬沒讓葉聲去醫院,他就是醫生,沒什麽不能治的,對葉聲的身體狀況也清楚得很。


    人在眼皮子底下,他安心。


    “凜哥,你這幾天,一直在家?”葉聲問。


    霍凜冬“嗯”一聲,“我告了長假,這段時間什麽都不幹,就陪著你。”


    孩子們還在睡夢中,兩個人說話聲音都很小。


    像是在說悄悄話。


    就這樣霍凜冬還嫌孩子礙事似的,把霍小北抱起來,放到霍聰那邊,自己坐到床邊,躺在了葉聲身旁。


    葉聲:“……”


    她睜了睜眼睛,被霍凜冬突然大膽的行為嚇到。


    霍凜冬微微扭頭,和她麵對麵,四目相對。


    葉聲看著他深邃的眼睛,臉一下子爆紅。


    “我這樣,可以嗎?”


    霍凜冬多此一問。


    葉聲蚊子哼哼似的“嗯”了一聲。


    霍凜冬笑了,也更狂了,抓住每一個得寸進尺的機會,湊前一步,親了親葉聲的嘴唇。


    發出“啵”的一聲輕響。


    “……”葉聲慌得不行,紅著臉把頭往被子底下埋。


    床的另外一邊,霍小北被這一聲“啵”驚醒了,睜開眼睛就對上了霍聰的大眼睛。


    剛要張口,就被霍聰手動閉麥了。


    噓!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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