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本田雅閣停在一棟三層紅磚小樓前,副駕駛門打開,龐三從車裏下來。


    “三哥,那我們明天來接你。”坐在車上的年輕人對著下車的龐三說。


    龐三對著背後揮了揮手,朝樓道口走去。這輛雅閣是龐三找一個開餐廳的歌廳的老板借的,已經借了兩個月了。龐三現在琢磨著,下一步去木江賓館借一輛3.0的皇冠。


    轉過樓梯轉角,龐三拿出一包中華,抽出一支叼在嘴裏。他沒急著點煙,那些港片裏的大哥,不都是叼著一支不點的煙嘛。


    龐三的家在三樓,說是家,其實就是一間房子,這種筒子樓是三家共用一個廚房。一個洗澡間在樓梯處,就一個兩米見方的小屋子,裏麵一個冷水龍頭。冬天洗澡,得自己端一鍋熱水進去。廁所在通道的盡頭。


    龐三沒有老婆,但經常會帶一些女人回來。今天,龐三已經在一個洗頭房解決了需求,所以就沒有帶女人回來。


    轉上三樓,龐三看見一個人影橫在通道上。


    龐三愣了一下,這特麽是哪個半夜三更站這裏,也不進屋,要是遇到一個膽小的女人,那還不得嚇出病來。龐三伸手抓住別要腰上的一把匕首,放慢了步子往前走。


    龐三停下來,因為那個人根本沒動。龐三過不去。龐三使勁眨了眨眼睛,想看清是誰。


    是一個戴著棒球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穿著一件深色的休閑襯衣和深色的褲子,腳下一雙黑色的旅遊鞋。雙手抱在胸前。整個人給龐三的感覺就一個字,黑!


    “借光。”龐三客氣地說。


    “你是龐三哥?”男人聲音不大,聽起來也比較客氣。


    “我就是,找我?”龐三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男人。


    “找的就是你。”男人放下胸前的雙手,向龐三走來,不是很快,就像平常走路。


    “胖友,哪條道上的?”龐三已經把匕首抽了出來,香煙在嘴裏從左邊滾到右邊嘴角。江湖上不是都要先報個萬麽。龐三一副老江湖的樣子。


    “要債的。”對方繼續不緊不慢地走向龐三。


    龐三把手裏的匕首端平,指著對方:“話要說明白,債主是哪家?。”道上尋仇,都說是要債的。龐三也不知道是哪筆債。龐三在木江結的仇不少。


    龐三並不在意債主是誰,他隻是想分散來人的注意力。話音未落,龐三的手卻猛地往前一伸,匕首對著對方的胸口就捅了過去。


    打人不過先下手,下手必須是死手。這是龐三狠辣的一麵。也正因為這一點,龐三才在所謂的道上闖出了一點名氣。


    龐三覺得自己這一刀,就算偏了,也肯定會見血。一般人,見血也就慫了。


    但這次,龐三想錯了。


    龐三隻覺得手腕一緊,緊跟著像是個鐵箍箍在了手腕上,。隨即對方一抬手,龐三的整條手臂就被帶了起來。接著,龐三感覺咯吱窩被一個鐵錐子給狠狠地撞了一下。整條手臂立馬變得酸麻,匕首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還沒完,一種鑽心的疼痛從龐三的咯吱窩鑽進了胸腔,龐三一張嘴,咳了一聲,嘴裏馬上就有了一股血腥味。


    對方放開手,龐三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有血沫從嘴角流出。


    這個男人站在龐三旁邊,用腳踢了踢掉在地上的匕首,看著癱坐在地上的龐三。


    這不是一般的混混打手,這是專業選手!在龐三的認知中,這應該是傳說中的職業殺手。


    這個男人一直不說話,就像是在欣賞龐三痛苦的表情。


    龐三已經是滿頭大汗,男人再次向龐三走來,一種恐懼感讓龐三渾身顫抖,平時的飛揚跋扈已經蕩然無存。龐三想求饒,可開不了口,不是不好意思,是整個嗓子仿佛被什麽帶刺的東西給堵住了。如果能動,龐三願意立即跪下,像那些在自己麵前下跪求放過的人那樣。


    男人的手伸向了龐三的肩膀,龐三惶恐地看著男人,褲襠一熱,一股尿騷味讓走過來的男人皺了皺眉頭。


    男人把手抓到了龐三的肩胛骨上,一用力,龐三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一口氣帶著血沫和噗的一聲從龐三嘴裏噴了出來。


    龐三昏死過去。在昏過去的前一瞬間,龐三聽到一個冷冷聲音:江湖事江湖了,想死,你就去報警。


    龐三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裏。醫生告訴龐三,肩胛骨鎖骨骨折,肱骨頭骨裂,尺骨,橈骨骨裂。這條手臂算是廢了。


    同一天被送進醫院的還有那天在木江賓館餐廳帶頭鬧事的留著港式長發的年輕一點的男子,他是腳踝脛骨頭和膝蓋髕骨骨裂,這一生恐怕都是遠看戰馬懸蹄,近看步兵稍息了。他在醒來後想起的第一句話:江湖事江湖了,想死就去報警。


    從此以後,在木江縣城,再也沒有了橫著走的龐三和他的馬仔。


    後來有人問起在一個倉庫守門的龐三為什麽當時不報警,龐三臉上的肉抖了一下,搖搖頭,小聲地來說了一句:江湖事江湖了,報什麽警。


    “大斌,你信不信,那個龐三哥,尿都嚇出來了。什麽江湖大哥,裝大尾巴狼嚇人呢。”蘇易跟羅斌繪聲繪色地講那天的經過。


    “蘇易,你這又是何苦?”羅斌看著蘇易一臉嘚瑟的樣子,很無奈地說,這樣的事,隻需要蘇易跟李雲岫說一聲想,相信自然有人能給戴旭找回公道。


    “我就是不想讓人覺得我是個啥事都靠關係的紈絝子弟。好像沒關係,我就啥事都做不好。”


    “蘇易,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已經越界了。真要查起來,你得去坐牢。你這是在拿整個集團的命運開玩笑!”羅斌當時以為蘇易隻是去教訓一下龐三,甚至是找個像孔二刀這樣的人去帶個話,讓龐三道個歉,賠點醫藥費,把戴旭的公道找回來,沒想到,蘇易這次居然一出手廢了兩個人。而且一旦要查,用腳板心都能想到這事跟木江賓館有關。


    “這些人其實都是些慫人。放心,他們不敢報警,”蘇易笑著說。


    “這事,你跟大貓提都不能提。別去害大貓。”羅斌不想再跟蘇易扯這件事,但必須要提醒蘇易,不能跟孫虎說,提都不能提。


    孫虎曾經講過一個事,一個人犯事後準備跑路,去找一個朋友借錢。朋友問啥事,這人就把自己犯的事說了,最後,這個借錢的朋友被判了個包庇罪。


    “要你提醒。”蘇易站起來,從辦公桌下下麵拿出一個袋子:“走,去看看戴旭。”


    不管怎麽說,戴旭是蜀江賓館派駐木江的總經理,這事,還需要給蜀江賓館和戴旭本人一個交代。


    戴旭的傷說嚴重也不嚴重,一周後,羅朝暉征求戴旭的意見,是回蜀江賓館還是繼續在木江?戴旭說願意繼續在木江。


    戴旭回木江賓館上班後發現,所有到木江賓館的人都非常有素質,而且,再也沒有人到木江賓館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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