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是我親哥。你就放心吧!”


    到現在,金大雄都不知道,他當年抓的那個鬮是趙昕特意讓給他的。


    原來趙昕在那兩個紙團上都寫上了“淩姍”二字。


    此後不久,趙昕就真的申請參加了市政府組織的"幹部下鄉搞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工作隊",簡稱"社教工作隊"。並很快被批準了。


    趙昕在下鄉之前真的去找了趟老校長,把金大雄和淩姍的事正式匯報並做了個人委托和建議。


    老校長是他們到孤兒院來的第一任老師,此後一直在帶著他們,那對他們的感情自然就非常深,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樣。所以便當場答應下來,以組織的名義從中幫助做了不少工作,並親自為媒。等趙昕社教返校之後,學校已經給他們出具了結婚登記申請介紹信。


    不久便把此事安排進了組織程序,談話,人便在夜總會後院的一個小花園的涼亭下麵對麵地坐下了。從趙昕的表情上,金大雄估計是知道了自己和淩姍的事。心裏就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因為他了解趙昕這人,直,氣性大,還認死理。對自己和咪咪及淩姍的這檔子事,他肯定站在淩姍這邊。


    兩個人都默默地坐在石凳上。


    氣氛一開始就有點緊張。


    趙昕本來想先說一點別的,再把話一點點地引到正題上,也免得金大雄尷尬或自己衝動。


    可看到金大雄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架式,他真的有點來氣了。


    他命令地一伸手說:


    “給我一支煙!”


    “得了吧。不會抽就別抽了。我知道你是來討伐我的。說吧。"


    金大雄還是先入為主,話中多少有點調侃的意思:


    "不就是為淩姍的事嗎?上一次,你已經打了我,我沒還手。哥,今天再打,我還不還手。隻是別往死裏打,你要把我打死,那可就不是我還手不還手的事了。一來你不值得,二來,她娘倆兒也不能沒人照顧。”


    “屁話!你還知道說哇?”


    剛才還在警告自己一定壓住火別急的趙昕,此刻又被金大雄的一頓玩世不恭的胡說八道給激怒了,他張嘴就罵了一句。


    然而,金大雄卻沒在意,反倒被他給罵樂了。


    他沒再說話,便低著頭開始吸煙。


    趙昕站起身來,在亭子裏的地上來回地走動著,極力想盡快平定自己的情緒。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趙昕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走到金大雄的身旁,把一隻手搭在了金大雄的肩頭上。


    金大雄卻被嚇了一跳。他以為趙昕又要打他呢。


    趙昕說,“大雄啊,上次的事,對不起。今天我不會再打你了。我今天來找你是因為你曾經向我發過誓。你沒忘吧?”


    金大雄這才放鬆自己。


    他抬頭看了看趙昕,又伸手拍了拍身邊的長凳:“坐下說吧。"


    趙昕這才坐了下來。


    可坐下以後,趙昕卻不知這話題從何說起了。


    沉默片刻,他還是從衣兜裏掏出煙來,點燃了一支吸起來。


    金大雄這次看著趙昕吸煙卻沒有阻攔,自己卻扔掉了手中的半截煙,用腳在地上狠狠地在攆著。之後便雙手抱起頭,長一聲短一聲地歎起氣來。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逝。


    天很熱。沒有一絲風,悶得人透不過氣來。


    趙昕吸了兩口煙後,便在石桌上攆滅了煙頭,這才對金大雄問道:


    “你是真想離婚娶這個女人麽?”


    金大雄沒回答。


    “說話呀?”趙昕提高嗓門問。


    “說啥呀?”


    金大雄還是頭也不抬地反問道。


    趙昕說:“兄弟啊,我就想知道你究竟打算怎麽辦?退一萬步說,如果你真有難言之隱的話,你也大可不必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呀?哪管你們暗中來往,也不至於直接讓她倒反客為主,跳出來反倒去向淩姍挑釁吧?"


    "你們這麽幹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吧?!"


    趙昕又有些按捺不住情緒了,他用手指點著金大雄的鼻子尖問道:


    “金大雄,你還有沒有點良心?…說呀!”


    金大雄終於抬起頭來,他兩眼木然地望著遠方,沉吟了一下,這才說道:


    “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這事你真管不了,…連我自己都管不了。求求你,別管了,別給我添亂了,你呀,就管管你和王美玉的事得了。這樣子,你累我也累,更還沒用的。”


    金大雄不知怎麽竟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我也想過了,……如果我們分手了,不還是有你嗎,我沒什麽不放心的。"


    趙昕沒想到金大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氣得他臉紅脖子粗。


    "屁話!"


    趙昕罵道。


    金大雄卻沒注意到趙昕的情緒,又不緊不慢地冷笑了一下繼續說:


    “哥,兄弟我好歹也是三四十歲的人了,你說你能打幾拳頭就改變我嗎?要真能的話,我就跪下來求你打。"


    "哥,這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我家這事你真的管不了,別就管了!”


    金大雄說的也真的是實話:你趙昕連自己的事都管不好,還能管好別人的事兒嗎?


    趙昕緊攥著拳頭的手終於鬆開了。他想想也是哈。這才舒緩了一下自己情緒,語氣平和地對金大雄推心置腹地說道:


    “兄弟呀,我,我可是真的為你們的事著急呀,……你們鬧到這種地步,難道真的就要走那麽一條道嗎?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打算的?這再大的事,咱共同想辦法應對不行麽?”


    金大雄又木然地點了一支煙。吸了兩口後才又說:


    “哥啊,本來,我有些話爛到肚子裏也不想說的。既然今天你這麽問我,我也就往出倒倒吧。"


    "……是這樣的:她呢,是一個死纏硬泡,又是黑白兩道都沾的女人。我稀裏糊塗地沾上了,也就抖落不了了。我這個女人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住。她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我就不信了?”趙昕打斷金大雄的話。


    金大雄苦笑著搖頭:


    "開始我也不信。可時間一長,就不信不行了。"金大雄說。


    趙昕又問:“那,…你,你很愛她?”


    金大雄苦笑著搖搖頭:


    “愛?嗬嗬,那是蒙小孩子的話。對於成年人來說,談不上。哥。——都這年頭了,還談什麽真愛?現在的愛,就是利用,就是貪圖,就是滿足,就是他m錢的代名詞!”


    “混蛋邏輯!”趙昕忍無可忍地又罵了一句。


    金大雄又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聳聳肩,又繼續往下說:


    “但願是混蛋呐。哥,我真不想和你爭辯討論這個沒勁的話題。你以後會慢慢地看明白。”


    “這麽說,你是因為怕才不敢離開她麽?這可是法治社會呀?”


    金大雄用鼻子哼笑了一下,又吸了一口煙,這才站起身來,將身體倚靠在涼亭柱子上,仰望著遠方,半晌才說話:


    “哥,不是兄弟說你,你真的是太落後於時代了。你呀就是在學校那個山溝溝呆傻了……這外麵的世界都變成什麽樣了?真逗,竟然還談什麽法律?你查查看看,她犯了哪條法律?沒有。我都查過了,這狗扯羊皮的事法律根本就管不著!”


    “那…那我問你,既然你和那女人沒有真愛,為什麽還不回到淩姍身邊來? 淩姍這邊我可以幫你做工作,消除淩姍對你的隔閡。她這人開是,我相信她會原諒你的。”


    金大雄卻連連晃著頭:


    “哥,既然你把話都說到了這一步,那我也就實說了吧。"


    "這一呐,我沒法離開她。雖然我對她沒有愛,可她對我卻真的是非常好:我欠她的實在太多,沒法償還呐。"


    "當年,我辭職下海做生意,在走投無路危難之時,是她慷慨出人出錢救了我呀。不但不追要借給我的欠款,反而又給我拿了20萬…哥,那時的20萬,可是真金白銀,比現在的200萬還多呐!啥概念?能蓋一棟大樓哇。可這20萬,不久又被人騙得血本無歸了。即便就這樣,人家仍然什麽都沒說。要放到你身上,哥,這事你會這麽處理麽?我一個沒文化,沒地位的敗家子,人家憑什麽寬容咱?這不是恩是什麽?就憑這,咱是不是給人家當牛做馬都得認呐。"


    趙昕被金大雄的話打動了,他從心裏也挺佩服這個女人的。可是…


    這時,金大雄又往下說了:


    "這第二呐,即便我這麽敗壞人家,人家不但沒下眼看咱,反而又把上百萬投資的夜總會交給我來經營,並且財務的事一概不管。我說收入多少就是多少,我要用多少就拿多少,連個招呼都不用打。人家從來不查帳。哥啊,人家圖我什麽呀?再說,比我強的男人不遍地都是麽?這種豁達講究的人是不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哇?就事要放你身上,你又該怎麽辦?咱是不是也得拍拍良心呐?"


    "這人還真挺大氣的哈?"趙昕終於忍不住插上一句話。


    "我還有第三。"


    金大雄說:"哥,你侄女,秀秀的眼睛是咱們的一大心病吧?我就想趕快賺上幾十萬塊錢帶她到國外去做複明手術,孩子該上學了。這你也知道。你說我做為一個父親,特別是像我們這樣都是孤兒的父母,對孩子是不是有這個義務?那這個能掙到錢的機會我不抓住行麽?"


    “…哥,假如,假如你是我,你又能怎麽處理?是一句分手了事麽?你說,你說我又能怎麽辦?”


    金大雄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又反問了趙昕那麽多問題,既動情又占理,還一肚子委屈。弄得趙昕也真的無言以對了。


    金大雄攤著雙手,眼裏噙滿了淚水,充滿渴望地看著趙昕,等待著他的高見。


    “大雄啊,我……我真不知道你還有這麽多苦衷啊……我這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那就讓我們都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找一個比較好的切入點,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不過,有件事我必須問你,她是真的打算和你結婚嗎?!”


    金大雄肯定地點點頭。


    趙昕在地上踱著步子,嘴上自言自語地叨咕著:


    \"那這可就麻煩了……糟糕了……”


    金大雄苦笑著說:


    “沒辦法的事,就順其自然吧。先拖吧,能拖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等我賺夠了錢,給秀秀治好了眼睛,我了了這塊心病,其它的就都好辦了。"


    "至於淩姍那裏……我倒沒什麽擔心的。她有生活能力,再說你還在她跟前。哥,你千萬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


    趙昕說:


    "我明白你心裏是咋想的了。所以,也不想勸你了,勸也沒用。好自為之吧"


    金大雄又接過話:


    "我何嚐不知道淩姍的好。我沒忘我對你發過的誓…可一步走錯就退不出來了。這就是現實呀。好了,我和你也說了心裏話,這心裏也輕鬆多了。哥,我也看開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離婚那也就是早晚的事了一一即便我不主動,那淩姍也得主動離婚。我了解她。到那時候,我也就隻能把她托咐給你了!”


    趙昕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我們那個客座外教畢高樂,對對,你認識。他通過他媽媽在美國為秀秀請到了一個腦外神經醫學權威,諾獎獲得者威爾先生。威爾初步同意以訪問學者的身份來中國時給秀秀做複明手術了!\"


    “真的?!”金大雄一步搶過來, 雙手抓住趙昕的肩頭抖動了著,急急地問:


    “什麽時候來?!”


    趙昕說:“還沒有定呢?這事才剛剛有眉目,剛把秀秀的病曆和片子傳過去。”


    “那,專家說沒說要多少費用?”


    趙昕說:“折合人民幣,大約三十萬吧。包括他的助手,器械,儀器設備等等費用都在內……”


    金大雄激動地搓著手連連地說:


    “有數就好,這就好。錢……我來想辦法,我來想辦法。哥,……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金大雄表白地說:


    “哥,其實,我心裏從來就沒想離開她們娘倆。不怕你笑話,那天,我都給她跪下了…我雖然早就決心不和那個女人來往……可我又不能離開這個地方,現在打工賺錢多難啊…我想這怎麽的也得將就到秀秀把眼睛治好吧?”


    “兄弟呀,那我能幫你做點啥麽?”


    “哥,你就多幫我開異開異她吧,你是她唯一能信得過的人,你的話她能聽進去。算兄弟求你啦!”


    趙昕點點頭。心想,試試看吧?


    金大雄見趙昕沒做聲,心裏也知道他很為難。索性便換了了個話題。


    他想到了王美玉。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趙昕。想到這,便說:


    “哥,我的事就說到這。說說你吧。你和美玉的動作可得快一點兒呀,我擔心這夜長夢多。當今這個社會,像你這樣的老古板,不快刀斬亂麻,女孩子可不一定攏得住哇。美玉她挺不錯的。對啦,我忘了告訴你,這丫頭現在混得可正經好呢。一個月萬兒八千塊錢的賺著沒問題!”


    “是嗎?!”


    金大雄點點頭。


    趙昕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瞞你說,兄弟,我們可能也快要分手了!”


    “為什麽?”金大雄驚訝地問。


    趙昕什麽也沒說,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便轉過身來對大雄說:


    “兄弟,我該走了。我還有件事去辦。不然下午的火車就趕不上了。"


    “那,我叫司機送你去吧?"金大雄說。


    “不用,很近的。"趙昕說著就往出走。


    剛走了幾步,他忽然想起什麽的站住了,隨即回過身來對金大雄說:


    "兄弟,有件事我必須向你說清楚:你必須想辦法阻止那個妖精再去騷擾淩姍!”


    “哥,這沒問題。可…可我就怕她背著我,我不知道哇!”


    趙昕狠狠地瞪了金大雄一眼:"你不能地提前做做工作麽?"


    "嗯呐,嗯呐。放心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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