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昕盯著金大雄又問:"咱幹啥都行,可就不能犯法呀。人這犯法那還叫人麽?讓人豬狗不如地關著。你肯定有事瞞著我。"


    金大雄不想在這方麵讓趙昕知道得太多。於是他不可置否地又搖搖頭,從另一個角度對趙昕解釋道:


    "哥,我是說,這做生意哪有不打官司的?生意弄好了是合法的,弄不好這一違約就得打官司。打官司輸就得掏錢,法院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呐,有什麽給你扣什麽拍什麽…你要受不了就得想轍,這一想轍沒準可就犯了法了,那就得進去吃窩頭去啦。"


    “哦。"趙昕將信將疑地應了一聲,理解地說了一句:


    "看來,啥都不好幹呐。"


    "哥,我今天先把話撂這,就大山這王八蛋啥事都幹,他要不幹進去,我金字就倒著寫。"


    “他,他都幹點什麽呀?還真有倆錢哈?"趙昕不了解大山。他想知道這人是怎麽掙錢的。


    "哎呀,詳細的我不大清楚。咪咪了解他。我聽她說,他原來是省電台的音樂編輯,後來辭職去海南了。聽說是倒錄音帶的。那玩意利潤可大去了。"


    “哦。是這樣。"趙昕聽了,答應一聲,便若有所思地說:“怪不他和廣電的人那麽熟呐,說讓王美玉獲獎就獲獎了。


    金大雄微微一笑。


    “唉,咋說著說著又說起她了?唉,不說他。兄弟,你剛才說要遠離塵世,我看這倒不錯哈。"趙昕不想再聊王美玉,又找不出新話茬,便舊話重拾。


    "沒錯。咋?這計劃你也有興趣?"


    金大雄問。


    \"必須滴呀。我說兄弟,你要真能去這種地方,那我也去行不?咱倆搭夥唄。"


    “別別,我可不帶你。你前途無量,我啥都不是。"


    "那,可惜呀,兄弟,你呀,別說進山,就是上了五台山做和尚,那你六根也清靜不了啊!"趙昕笑著說。


    \"唉,其實也不是一定要走……這不是被事給逼的麽。既然兩女人不能和平共處,我又擺脫不了咪咪,那你說怎麽辦?我隻能自己走呀。我走得遠遠的,離開她們。真的。我早就打好主意了。"


    趙昕忽然聽懂金大雄的意思了,他幌然大悟地說:


    \"哦,我才聽明白,你這是捅了馬蜂窩,沒轍了?所以就三十六計走為上,開溜哇?\"


    金大雄苦笑著拿起酒瓶,一邊給趙昕往杯裏斟酒,一邊無奈地說:


    \"哥呀,人得量體裁衣,自己得知道自己的半斤八兩啊?我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一腳插進去就拔不出來了。我和你不一樣。沒了她你可以再找呀。你有事業,有文化……你……?\"


    金大雄的話說了半截忽然又停住了。他想說:你還有淩姍呐。


    趙昕並沒在意金大雄後邊話的內容。他隻是關心他們的婚姻,於是,他問金大雄:


    \"你為什麽就不和淩姍好好談談?淩姍那的工作我可以去做。我就不理解了,就那個女人那身段,長相,學識,哪樣能比得了淩姍?你圖個新鮮玩玩也有情可原,可這都好幾年了,這個熱乎勁還過不去麽?你為什麽死活不肯不離開那個女人?她哪比淩姍好呀?!\"


    金大雄苦笑著,沒答話。


    他不能把那一切都告訴趙昕。


    說什麽?說自己要離開那個女人,那自己,包括淩姍娘倆兒個都可能有性命之憂,說自己就會遭到她的毒手?趙昕能信麽?可金大雄信。因為這話咪咪已不止一次地對他說過。她這個女人,做事不計後果,也不怕後果。那幾個馬仔她是不白養的,能,既能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是幹得出來的事!


    他不止一次親眼見過咪咪對她生意上下絆子的人下狠手的事實。


    趙昕今天真喝了不少。酒勁兒有些上頭,他瞪著紅紅的眼珠子還在追問:


    \"你說呀!\"


    金大雄想了想,才回答道:\"我不配!\"


    \"扯蛋!\"趙昕急脾氣借著酒勁上來了,他開始罵人了。


    金大雄卻淡然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便伸手往下壓了壓趙昕的拳頭:


    \"哥,你別急。別急呀。我還有件事問你哪。"


    “你說吧。”


    "這事啊,在我心裏這麽多年了,我一直沒找到機會問你。\"


    \"什麽事兒這麽嚴重,還這麽多年?\"


    金大雄點點頭。他望著趙昕:


    \"哥,當年……咱倆在決定淩姍嫁給誰的時候,你是不是在那兩張紙條上搞了鬼?"


    趙昕翻了翻白眼:"陳芝麻亂穀子的,怎麽想起這事了?"


    金大雄沒去接趙昕的話茬,卻直接說道:


    “你是不是在兩個紙條上都寫上了‘淩姍''兩個字?\"


    趙昕這才無可奈何地用手摩擦著額頭,反問金大雄:


    \"那你說我當哥的,能和兄弟爭一個女人麽?"


    金大雄感激地朝趙昕又豎了豎大拇指:“兄弟我有你這樣的親哥,是上輩子的造化,值了!"


    趙昕又翻了翻眼皮:


    “提這個幹嘛?那不是哥應該的麽?”


    金大雄又重重地點了點頭後,又不無遺憾地說:


    \"哥呀,可今天看來,這事還是你錯了!\"


    趙昕不解地也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金大雄,半晌才問:“幾個意思呀?"


    \"哥,你別這樣看我。我是說,還真是是你坑了淩姍呐。\"


    \"你……?\"


    這話趙昕可不幹了,他決不能同意金大雄這種說法,他有點要急。被金大雄又用手給攔住了:


    \"您聽我說。現在看,這件事其實我們都錯了。這其實是一個很荒唐的事。不是麽?哥,我們有權去決定淩姍選擇誰麽?是。你為了我,發揚‘風格''躲出去‘社教''了,臨走還做好了學校領導的工作,一齊動員淩姍嫁給我。理由都想好了,因為我是一個工農兵,一個領導階級!可咱們回頭再想想,如果當時要叫淩姍自己選擇的話。那他就一定選擇的是你,絕輪不到我金大雄吧……?\"


    趙昕不滿地瞪了金大雄一眼,可是真的又說不出什麽不同的見理由,隻純說了一句:\"沒勁"。來表示自己的不服氣觀點。\"


    金大雄可沒理趙昕的話,他繼續用手指點著趙昕又分析說:


    \"所以,所以,才有了淩姍今天的痛苦,才有了我的痛苦和你一直埋在心裏的痛苦。你當我不懂你的心呐?哥,別看你把淩姍讓給我,感激是感激,但我還得說,你是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


    趙昕可不能同意金大雄這種說法。他還想反駁,可金大雄就是不讓他說,卻又補上了一句問:


    \"不是嗎?哥。\"


    望著金大雄不可戰勝的強硬目光,趙昕終於沒有說出他想要說的話.


    金大雄伸出右手,隔著酒桌抓住趙昕的左手:


    \"哥,不過我還真的謝謝你!真的。我和淩姍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說著話,金大雄的眼圈紅了,說不下去了,隻能深深的向趙昕連連點頭。


    兩雙手就這樣緊緊地握在一起了。


    \"合好吧!聽我的.\"趙昕說。


    金大雄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可挽回了。如果我能有權力作主的話,我說有權力的話。我隻想把她的未來托付也好還是還給你也好……可是,還是應該由她自己決定了!\"


    \"又胡說了。兄弟,你喝多了?!\"


    \"不,沒喝多。哥,我心裏明鏡似的,她一直在愛著你,你也一直愛她。可是你們誰都沒躍雷池半步。好樣的。\"


    金大雄再次伸出大拇指來。


    趙昕皺起眉頭要申辯,金大雄卻又伸出大手給攔住了:


    \"哥,甭解釋。我也絕對相信,你們之間是純潔的……聽兄弟一句話,我離開以後,你千萬要照顧好她----不管她選不選擇你,你都是她的好哥哥。拜托了!\"


    金大雄說著雙手抱拳向趙昕作揖.


    趙昕什麽也沒說,從桌上拿起酒杯一仰脖,\"咚咚咚\"一口氣就喝下了一杯酒,之後,便用手捂住了額頭。


    \"王美玉那,我也希望你們好聚好散……她誤入歧途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她還是個不錯的姑娘……\"


    金大雄久久地望著趙昕,兩隻手握得更緊了。


    ※


    王美天臉朝著牆壁躺在床上,就是不起來。


    任憑大山怎麽哄也無濟於事,隻管\"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走到這一步,雖並非王美玉自己所願,可現在她又能怨誰呢?


    什麽都晚了。可她心中還是有趙昕!


    剛才她試著給趙昕打了一個電話。卻吃了趙昕的閉門羹。


    趙昕電話裏的口氣雖然還是很平和,但平和中卻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果斷與堅決。


    那聲音告訴她:這一切都結束了。


    是自己對趙昕的傷害太重了。


    大山的臉上仍留著烏青的印記。那是金大雄給他留下的。


    此刻,他穿著睡衣下床,衝了兩杯牛奶,自己留下一杯,另一杯便小心地端著,殷勤地給王美玉送了過去。


    \"寶貝,親愛的,起來吧,起來喝杯牛……\"


    大山的這個''奶''字還沒說出口,他手中的奶杯就被王美玉的胳膊給打飛了。


    杯子落在地上摔碎了。碎玻璃片和牛奶灑了一地。


    \"你?你這是幹什麽呀?……\"大山想要發火。但他又馬上把火給吞下去了。


    他明白,在這種時候發火,弄不好煮熟的鴨子也會飛了!


    對付女人,他真有成熟的經驗。


    既然床上也灑了牛奶,那王美玉就再也不能躺下去了。她這才坐起身來,一邊擦著身上濺的奶漬一邊對大山命令道:


    \"你送我回學校去上班!\"


    大山打了個沉兒。沒回答。


    \"送不送?!\"王美玉又厲聲問道。


    \"……\"


    大山小心地一邊往下拉著弄髒的床單,這才用商量的口氣問王美玉:


    \"那…先吃點東西再說好不好?\"


    王美玉沒做聲。她欠了欠身子,讓出身下的髒床單。便雙手抱膝,下巴頦拄在膝蓋上發起愣來。


    大山小心地一邊清理著地板,一邊偷眼看王美玉,看著看著不禁\"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你笑啥?不叫你,我能有今天嗎?這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純粹是個大騙子,大色鬼!強奸犯!\"王美玉恨恨地罵道。


    大山反倒被王美玉的罵給罵樂了。他就勢答應著:


    \"好好,我是大騙子,我是大色鬼!可不是強奸犯。改成順奸好不好?……寶貝,你還別不承認我的本事,不管怎麽樣,我呀,目的達到了!我不僅找到了一個理想的合作夥伴,還找到了一個美麗的小娘子——你說我不是勝利者嗎!\"


    大山很得意地自吹自擂起來。


    \"行了吧!\"


    王美玉瞪了大山一眼,又問道:


    \"唉,你到底打算怎麽安排我呀?我現在可是有班不能上,有歌不能唱……你這不是在坑我嗎?我都是你的人了,你真要坑我呀?”


    大山停放下住手中的掃帚,走過去,雙手捧起王美玉的臉,他很認真地說:


    \"美玉,說實話,我大山見過的女人不少。唯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令我心動的。我這人相信感覺。初中的時候我就暗戀你,不過你太高傲了,沒法接近。這次我從海南回來發展,老天把你又送到了我的麵前,我就發誓一定要得到你。對不起,電視台演播廳和報紙照片的事,都是我精心策劃的;那開車去學校一次次接你,故意人前顯擺也是我有意的……這給你造成了麻煩,可我真的沒辦法!愛這東西就是自私的呀!\"


    在女人中周旋,大山應該堪稱高手了。他知道女人喜歡什麽,愛聽什麽,知道什麽時候該怎麽做,會掌握火候兒,更知道什麽時候該用什麽方式表達什麽樣的情感。


    今天大山的這一番話,就令王美玉心裏熱乎乎的了。她不但沒有罵大山,反而伸出雙臂把大山給緊緊地摟住了:


    \"你可千萬別坑我……他們都說,你這人靠不住……\"


    王美玉喃喃地在大山耳邊說著,象一個溫順的小羊羔.


    大山也動情地說:


    \"別人說我什麽我不在乎。但你的每一句話我都在意。我會用我的行動讓你知道我大山是怎樣愛你的,寶貝。\"


    王美玉把臉緊緊地貼在大山的臉上,輕輕地摩擦著:


    \"那你,到底要咋安排我?反正,反正學校那邊我是沒臉回去了。\"


    大山說:\"我不是說了嗎,咱倆開公司.你別急,我明天就去你們學校,把你的關係辦過來。好不好?!\"


    王美玉說:\"反正……反正我也沒什麽辦法了,名聲都叫你毀了,學校裏不知道都怎麽議論我呐!"


    大山笑了:\"不就那麽幾十號沒見過世麵的人麽?再說,如今名聲還值幾個錢呐?想當年我當大記者,那名聲夠好的吧?廣播裏天天叨咕:‘本台記者大山報道,’這省內誰不知道我呀?到哪去采訪,不都是前呼後擁象祖宗似的恭敬著,吃,喝,玩兒,上至市長,下至廠長,一抹兒混個臉熟……可到頭來怎麽樣?還不是整天為別人辦事?自己的事兒卻辦不了。這肚子肥了,可兩手空空,鳥毛沒有,還是一個窮光蛋!滾他媽的蛋吧。美玉呀,咱們這第一盤帶很快就會發出去,用不了個月其成的,這幾十萬可就賺到手了!你說,到時候,你要什麽沒有?咱們買上一套好的房子,我風風光光,體體麵麵在香格裏拉訂上幾十桌酒席,排排場場地舉行個婚禮!到時候,不用咱說,輿論自然就會為咱們正名的! \"


    王美玉被大山的這一番話給說得高興了。她雙手扶著大山的肩膀,興奮地望著大山:


    \"這麽說,你沒騙我?這都是真的了?\"


    \"撒謊是你重孫子!\"


    \"這我就放心了!\"


    說完,王美玉便捧過大山的頭,又輕輕地吻了一下。


    "哎呀,我又來感覺了,寶貝,咋整?”


    "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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