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醫院門口那一幕沒能逃過金釗的眼睛。從一開始淩姍坐立不安到淩姍從車裏抱出孩子的係列舉動,金釗就感覺到這裏邊一定有什麽事情。


    秀秀的一切情況金釗都了解。從和淩姍兩口子關係講,這孩子可就像他的親孫女,因此孩子的事他不能不過問。


    可這次不同,一開始淩姍就躲躲閃閃的不說實話。越是這樣,金釗就越感到問題的複雜性,就越逼著淩姍說實話。終於沒能抵擋住老爺子的逼問,淩姍不得已才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聽完淩姍的敘述,老頭子不免有些激動和憤怒。他不由自主地揮著拳頭對淩姍以長輩的口吻說:“不能認,咱就是不能認!她這樣也太欺侮人了吧?你說咱們招誰惹誰了?她憑什麽紅口白牙一張口就說這孩子是她的?不行,我們大家都可以證明這孩子是你生的!\"


    趙昕也讚成老校長的意見,並提示必要時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唯有淩姍和他們的意見不一致。


    淩姍這樣說道,“秀秀是不是咪咪的親生女兒,當然是可以通過醫學去鑒定,但現在看這種鑒定可能是沒有什麽必要了。因為人家說的一切都是對的,這編是編不出來的。另外,如果真的鑒定結果證實了這件事是真的,那自己可就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她們母女相認了。\"


    別看剛才金釗信誓旦旦,但那總歸是一種帶情緒的氣話。氣話歸氣話,但做了這麽多年的孤兒教育工作,這種事情他見得可真是太多了。在孤兒院也好,孤兒學校也好,中途被認領回去的可不是一個兩個,那可是不少。況且,學校也是本著支持的態度。所以聽了淩姍的話,自己雖然沒再說別的,但心裏總還是覺得別扭。況且咪咪又是那麽一個破壞了淩姍正常生活的壞女人!


    老頭子急得直搓搓手。


    而趙昕態度也很明確。他就此還提出了新的理論:即便是官司打到法庭上,那法院也會考慮到家長雙方誰對孩子的教育成長有利。就像咪咪這號人,如果認了秀秀那就是等於毀了孩子。她除了錢以外又能給孩子什麽正統的教育呢?不能!她隻能是害了孩子。難道我們要把秀秀往火坑裏推嗎?!這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態度!


    金釗聽了便馬上同意趙昕的意見接上話說對。


    淩姍也覺得趙昕的這番話有道理。可道理畢竟不是法律。於是她說出自己的無奈和擔心,她問金釗和趙昕:要是咪咪訴諸法律怎麽辦?法律可是不講情感的。


    是呀,他們誰都知道,如果此事一旦訴諸法律,法律一定就會支持母女相認。


    他們商量了很長時間。


    最後,大家還是尊重了淩姍的意見:尊重事實,並建議淩姍和咪咪再談一談,看看她到底有什麽打算。


    事到如此,也隻能這樣。


    於是,在兩天後的一個下午,這兩個女人便又坐在了一起。


    這次見麵是淩姍主動給咪咪打的電話。而咪咪這次沒有一點糾纏,答應得十分爽快。


    她們在一家小咖啡廳見了麵。這是咪咪選的地方。這地方幽靜又顯得文明,咪咪也想把自己也有的高雅一麵展現給淩姍看。


    其實咪咪真是狗眼看人低了。就像這種地方,淩姍可不陌生。這在國外,各種大大小小的酒吧、咖啡廳可到處都是,比飯店還多。


    不過回國以後,她還真是頭一次到這種地方光顧。


    咪咪作為主賓她先到了幾分鍾。


    今天,她打扮得既大方又得體,人變得很精神,靈氣又很漂亮。


    她身穿一身青絲的套裙,還做了一個高挽的發式,很淡的妝,鼻梁上架著一副無邊的紫羅蘭水晶眼鏡。她告誡自己,今天自己一定要表現出氣質和風度。


    所以咪咪今天舉止也顯得很斯文,很有禮貌。她沒有帶隨從保駕,就她一個人赴約了。她是想用自己的形象去證明,別看混在生意圈,可她咪咪也絕對是個有檔次的人,如果秀秀跟著自己也同樣會有良好的家庭環境和母愛。


    咪咪站在在酒吧的大堂迎接淩姍。淩姍進了大堂,她便搶步上前,微笑著同淩姍握手,隨後又主動引路上樓。


    她們預訂的座位是樓上東麵一角的小包房。


    小屋很有神秘感。由原木、麻繩和黃泥巴隔開的小天地,仿佛又是原始人居住過的小山洞。濃濃的一種遠古樸拙的氣息。加上暗幽幽的燈光,相隔一米開外就難看清對方細微的表情。


    這個角落是咪咪特意挑選的。


    兩個女人就這樣麵對麵地相對著坐下了。


    咪咪朝店家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很快就端上了咖啡,又點燃了兩支蠟燭,放到了盛著清水的玻璃杯子裏。


    燭光在突突的跳動著,發出了低低的“劈啪”聲。大概是小二不小心把水給弄到蠟芯中去了。


    過了一會兒,燭光才漸漸地正常了。紅紅的光線,神秘地映著兩個女人的臉。她們都注視著那跳動的燭光沒說話。


    過了一會,咪咪收回目光,用手裏的小湯匙在自己的咖啡杯中輕輕地攪動著,不時地還用眼睛的餘光在悄悄地觀察著淩姍。


    淩姍表情平平。她隨手拿過桌上的“亂寫本”,隨意地翻動著。她是在想,兩人的談話會怎麽個開始法兒。


    時間在靜寂中慢慢地流逝。


    最後還是咪咪先說話了。她說:“淩老師……您不約我,我也正想找您談談。不論做為朋友,還是做為同樣的母親吧,我們都應該心平氣和地談談。話不說不透嘛。我先謝謝你約我。”


    這開場白還挺有水平。我們前邊也說過,這咪咪本就不是一個粗俗的人。高中時她作文就曾經獲過全市競賽的二等獎,畢業時也隻是差一分才沒有考上大學。


    淩姍卻沒有回答,她還在翻動著手中的“亂寫本”。


    這玩意兒挺滑稽,隨便客人你怎麽寫,怎麽畫。所以裏邊寫的畫的千奇百怪,什麽都有。


    咪咪見淩姍不答話,於是便轉了個話題:


    “淩,淩……大姐。”這時她改口不叫老師了:“我想,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應該都把它忘掉,是不是?”


    淩姍這才合上“亂寫本”往一邊一丟,看著咪咪輕輕地笑了笑,反問道:


    “那……我們還有提起的必要嗎?張玉仙,直奔主題吧。我此刻最關心的是關於孩子的事。我想知道你……你是怎麽打算的?”


    咪咪聽了淩姍的話,嘴角掛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他仍舊用小勺攪動著咖啡,半晌才回話說:


    “淩大姐,說實話,我,我沒啥打算。”


    “不可能吧?”淩姍頂上一句問道。


    咪咪聽了,歪著頭想了想,這才抬起頭望著淩姍說:


    “淩大姐,您能不能告訴我…今天醫生給秀秀眼睛檢查的結果?她的眼睛能治好嗎?!”


    淩姍點點頭:“當然可以回答你。但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行麽。”


    “請吧。”


    “如果這孩子眼睛治不好的話,你還會認這個孩子嗎?”


    “淩大姐,這個問題可不該出自您的口呀。您錯了。也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的良心才受到了深深的譴責。”


    咪咪很嚴肅,又不假思索地回答。


    淩姍點點頭。


    她相信咪咪的話。都是女人,都是母親,她有這種感覺。


    又過了半晌,淩姍又問咪咪:


    “我想知道:你做為一個母親,你為什麽會如此狠心地把親生骨肉遺棄?是因為她的殘疾,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我想聽你把你沒有講完的故事講完可以麽?”


    咪咪無奈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表情變得很抑鬱。


    看著眼前杯中微微漂動的蠟燭,咪咪慢慢地移動著杯子,許久沒說話。看得出她內心很痛苦。


    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頭反問淩姍:


    “那麽我說了,你能相信我的話嗎?”


    淩姍肯定地點點頭。


    “謝謝。\"


    咪咪很傷感地笑了一下。她用麵巾紙下意識地從眼鏡下麵沾了沾眼睛,這才恨恨地說:


    “都是因為那個王八蛋!”


    淩姍沒有去追問“王八蛋”是誰?她知道那一定是使她懷孕的那個男人。


    她等著咪咪往下說。


    “這話要從我高中畢業那年說起。那年我17歲。隻差一分沒考上大學。當時我都絕望了,真想想到了死。不後來,我想到了我媽媽,我就放棄了自殺的念頭。那時我家裏很窮,是拿不出2000元錢去回讀的。所以我最終還是放棄了回讀再考大學的念頭。我媽媽有病,常年臥床。所以我就想掙點錢給我媽看病。我知道她很苦,她不容易。……當時呢,在我們那,剛剛興起了歌舞餐,哦,不像現在這樣的有卡拉0k,大家可以自娛自樂。那時是在餐廳裏,歌手給客人唱歌。客人點歌歌手唱。一首歌呢10塊錢。那歌手在唱歌前要先說點好聽的話,什麽祝他(她)發財、漂亮呀長壽之類的。反正什麽好聽說什麽,然後就站到人家桌前去唱。嗬嗬,和老電影裏一模一樣。實際就是賣唱。看著人家吃,看著人家喝,很低賤。我呢,當時嗓子條件還真不錯,由於我從小就愛唱歌,天天咧咧地唱,所以什麽新歌老歌我都會。就這樣,我就由朋友們介紹我去那裏當了歌手。”


    “我也不知道為啥,也許我還挺有人緣吧。沒多久我就唱紅了。每天捧場的人特別多,最多時一晚上我就能掙兩百塊錢。那時這個數目,頂上一個大技工上班一個月工資了……我從也沒見過那麽多的錢,這是真話。”


    “……要說人呐,就沒有知足的時侯。幹這行雖說已經掙了大錢,但不久我發現,有不少的歌手都不幹了出去‘公關’了。對啦,這詞兒你也許不懂,‘攻關’,是我們的行話。就是陪客人,當時不叫‘出台’,叫‘公關’。那時幹這種事價碼可特別的高。一個晚上,又吃又喝加上陪人家,最少能賺六、七百塊錢!再說那時的男人出手也都‘賊’大方。所以,我們一起的姐妹都勸我也做這個。可我顧及名聲,死活不做。…哦,我們家是正經兒人家,沒這種人。”


    “……俗話說,常在河邊站,沒有不濕鞋的。還真是這樣。直到一個老板闖進了我的生活…”


    “他是個官倒。哦,那時您在國外,對這個詞恐怕您不懂。改革開放初期,掀起了全民經商的熱潮,甚至國家轉勵政府機關參與經商。就這樣,不少政府部門都創辦企業並選派幹部去當企業的總經理。對了,這種企業往往就一兩個人,一個皮包一個公章。所謂皮包公司就是這麽來的。\"


    “你別小看這皮包公司,它的能量往往不是一般正規公司能比,因為它的背後其實就是大權在手的政府。”


    “他就是市工商局的一個處長,還是局長助理。\"


    “所以,他的能量很大,把蘇聯的坦克車都倒進來了,所以,是我們餐廳的金牌顧客,也是我最好的捧場。經常來,每次都成百的打賞,有時甚至連續有一個多月。我們雖然已經很熟,但他對我從未有過過份的舉止言談。每次都打小費,都大大方方規規矩矩的,完全沒有別的男人乘酒勁摸摸索索,色迷迷地非把錢塞到歌手的乳罩裏的樣子,所以我對他的印象也特好,也不知中了哪門子邪。\"


    “有一天晚上。我唱完歌回家,已是半夜十二點多了。”


    “我搭另一個小姐的出租車。當我到了家前麵的馬路邊就下了車。我下了車就走進了胡同。\"


    “那胡同裏很深,又沒路燈,挺森人的,我有些害怕。但害怕也得走哇。走著走著,我就覺得身後有動靜。還沒等我回頭看,就有一隻胳膊把我從後麵摟住了,隨即另一隻手還把我的嘴給捂住了。\"


    “我知道自己是碰上了歹徒。但隻能無效地掙紮,可是喊不出聲來。我心想,這回算完了!\"


    “你說我一個女人能有多大的勁兒啊?不大一會,那個人便連拖帶拽的把我拽向了旁邊不遠的拆遷了的空房框子。\"


    \"到那以後,那人開始撕我的衣服。他要強奸我。我當時就想,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被他強奸了!因為我把貞節看得特重。我媽常常告誡我,女人的貞操就是命。於是,我不顧一切地同那個男人撕打。……我心裏明白:隻要我不屈服,他是強奸不了的……”


    說到這,咪咪恨恨地停住了話。她的臉在燭光下顯得漲紅了,眼睛裏滾動著晶瑩的淚花。


    咪咪的胸脯起伏著。她從手袋裏取出一盒煙來,打開。這才想起征求意見地問淩姍:“可以嗎?”


    淩姍點點頭。


    咪咪借著燭火點燃了一支煙,發泄地大吸了兩口,濃煙立刻嗆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淩姍順手把她的咖啡遞了過去。


    咪咪接過杯子,點頭致謝便小酌了一口。


    等咳嗽過後,她抬起頭,用手當成扇子,把眼前的煙霧扇開,這才自嘲地笑著對淩姍說:“大姐,讓你見笑了。\"


    “哦,煙還是少吸點好。\"淩姍順口說了一句。


    咪咪點點頭。隨即問道:“大姐,我講得這麽細,您…不介意吧?”


    “不不,我倒很想聽。這是你對我的信任。你自管往下說。”淩姍伸手示意。


    咪咪說了聲“謝謝”,“您是第一個傾聽我故事的人,可能…也是最後一個。\"


    “謝謝。我也是最後一個聽你故事的人。\"


    “謝謝,我相信你的為人。\"咪咪說著,就又把目光移向那閃著火苗的燭光上,有些失神地開始講她的故事:


    “就在這個時候,路邊有一輛轎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跑過來一個人。就是他,把我給救了。”


    “是那位老板?”淩姍忽然擰起眉頭想到了什麽的問。


    “嗯。就是他。……當時,他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像大哥哥,更像父親一樣。就在那一刹那,我覺得我真的好安全好安全。我覺得他的胸膛好溫暖好溫暖。於是,我們就,就……好上了。”


    “在那段日子裏,我過得很快樂。那是我所有記憶中最美好的日子。我不去唱歌了。我們租了一套大房子,還買了新家具。就像夫妻一樣過起了日子——他對我說他要娶我,他還說他一輩子隻愛我一個人。這些我都堅信不疑了。你說人家連命都給我救了,我還有什麽不相信他的呢?\"


    “過了不久,我發現我懷孕了。我很害怕,於是我催著和他結婚。可是,突然有一天,卻有一個女人帶著好幾個人闖進了我的家,不由分說就把我給打了一頓。原來,那個女人就是他的老婆。”


    “他和我說他離婚了,可是他是有老婆的!……我很委屈。我要知道自己是第三者的話,我死也不能幹這事呀。即便是為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也可以用別的方法呀。……況且,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他所謂的‘英雄救美’,竟然是他一手策劃安排的……”


    咪咪說到這裏,激動、憤怒和傷心使她不能自已。她不再掩飾自己,開始毫無顧忌地抽泣。


    咪咪哭了一會兒,這才鬆開捂著臉的手,看著燭光,又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又開始繼續往下說。


    看來,她今天這憋在心裏這麽多年的話不全說出來,就會把她憋死:


    “就這個家我是不能呆了。因為它根本就不屬於我。但我懷著他的孩子呐。當時我都六個月,已經顯懷了。況且我有心髒病,人家醫院不給我做引產。醫生還說,我這一輩子也隻能生這一次,所以,我一定要把我這一生唯一的孩子給生下來。”


    聽到這裏,淩姍心頭為之一動。


    咪咪沒有注意到淩姍的心理變化。她又抹了一把眼淚,下意識地用指甲彈了彈酒杯裏蠟燭的燭花,這才抬起頭來,苦笑著對淩姍說:


    “後來的事你應該就知道了。……大姐,我說完了,這心裏也敞亮多了。因為隻有您,才有意義聽我的這個故事……”


    淩姍心裏很不好受。她完全能理解咪咪此時的心情。她沉吟了半晌找不出該說的話,最後隻能表示下自己的心情:


    “謝謝,謝謝你能告訴我這些。”


    說著話,淩姍便伸出手去,主動和咪咪握手。


    同情使兩個女人的手終於握在了一起。


    咖啡廳裏很靜。連剛才那個連彈帶唱的吉他手都抱著吉他睡著了。


    兩個女人仍在低聲地談著。


    咪咪談到了自己為什麽會變成後來這個樣子。她說,那是她對被人欺騙,被人玩弄的報複!她說她恨男人,恨所有的人。


    後來,他們終於談到了秀秀。


    淩姍袒白地告訴咪咪說:


    “我沒有權力阻止你和你親生女兒的相認。不過,我想還是選一個好一點的機會。比如說,在秀秀的眼睛治好以後或什麽別的時機。你得讓我先做好孩子的工作,別讓孩子感到突兀。隻有這樣,才能使孩子不至於對你產生逆反和排斥的心理。因為,你畢竟是客觀上遺棄了孩子,這種傷害對孩子一生是不可逆轉的。”


    咪咪連連點頭同意:


    “淩大姐,我以前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不是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但我忘不了你的恩情。真的。說句實話,我也知道我這個人是不配做秀秀的媽媽,我也知道,這孩子和你在一起要比跟我生活好得多。你善良,你有文化,你是教師,你能教給她的可我給不了,除經濟外,你什麽條件都比我強。再說,我……我已經拆散了你們夫妻,我是不能再缺德,奪走你的孩子了。大姐,我真不能再這樣做了。我想好了,秀秀永遠是你的女兒,至於我,隻要秀秀她能認下我這個生身母親,能叫我一聲‘媽’,那我這輩子也就滿足了。”


    這話挺讓淩姍感動的。淩姍聽得出,咪咪說的這話是她良心發現,掏心窩子的話。所以淩姍也為咪咪的醒悟所感動。她抓住咪咪的手,也十分真誠地對咪咪說道:


    “你的苦衷我理解了。這話你千萬別這麽說。你是孩子的生身母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想這事這麽辦:等這孩子治好眼睛,我們再把這事告訴她好不好?”


    咪咪抖動著抓著淩姍的手急急地問道:“大姐,你快告訴我,秀秀什麽時候做手術?……大姐,錢不是問題,所有的費用我都拿。我有錢呐,大姐。”


    “謝謝你,可…這…不大合適吧?”淩姍有點遲疑。


    “怎麽?大姐,您是嫌我的錢不幹淨?”咪咪真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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