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輕聲音,顫抖著聲線說道:“我不進去了,寶寶別激動。”


    莫莫身子依舊抖得厲害,她像是用盡力氣般,有氣無力地喊:“我讓你滾。”


    南煦眼眶猩紅,蹲下身子,看著玻璃後麵小小的一團,額頭抵在玻璃上,輕聲說:“我馬上走,我去把藥拿過來。”


    南煦踉踉蹌蹌地起身去櫃子把止吐藥拿出來,又拿了一些薄荷糖和梅子。


    他把東西放在衛生間門口,放低音量,輕哄著:“寶寶,我把藥放在門口了,你先出來把藥吃了,頭暈不暈?我把呂醫生叫過來了,要是不舒服記得和我說。”


    門後的身影動了動,沒有說話,抗拒的意味很明顯。


    “寶寶,我把臥室鑰匙放在門口了,我不進來了,你出來吧。”


    南煦把臥室的備用鑰匙掛在衛生間門上。


    他盯著那串鑰匙,又小心翼翼地從上麵拆下來一個,悄悄放在褲兜,沒發出聲響。


    莫莫帶著厭惡的聲音從裏麵響起:“滾出去。”


    南煦聽到她的聲音後鬆了一口,還好,沒暈過去。


    “我出去了。”


    砰。


    臥室門關上了。


    莫莫緊繃的身子鬆懈下來,她想站起來,但是蹲得太久,腿麻了。


    她鬆開門把手,雙手緩慢而無助地順著門滑下來。


    莫莫屈膝靠在門上,雙手抱腿,頭埋在雙膝間。


    壓抑的哭聲響起,是門外的南煦聽不到的哭聲。


    南煦眸光閃動,懊悔地看著剛剛關上的門。


    平常昂起的頭顱此刻低垂地看著地麵,仿佛千斤壓頂,他不自覺地咬著指甲,一下一下,出血了也沒意識到。


    幾分鍾後,呂醫生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麵。


    她眉頭緊蹙,第三次了,但是好像比以前更嚴重。


    “少爺,莫小姐呢?”


    南煦像是找到救星般抬頭,眸中盛滿水光,眉尾和鼻尖嫣紅。


    他像是做錯事情的小孩,不知所措地胡言亂語著:“你看看她,她剛剛又吐了,不是我,不對,是我,我錯了,她不讓我進去,我怕她暈倒,你看看她。”


    呂醫生艱難地辨識他混亂語句中的意思。


    “少爺,冷靜點,現在莫小姐在臥室對嗎?剛剛吐了幾次?頭暈嗎?有沒有吃過藥?”


    南煦無助地搖頭,帶著哭腔,“我不知道,她讓我滾,她不讓我進去,快去看看她。”


    呂醫生皺眉擰開門,沒鎖?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南煦,沒鎖門怎麽不進去?


    呂醫生順著南煦手指的方向往前走,一眼就看到磨砂玻璃門後一小團人影。


    她放緩聲音:“莫小姐?我是呂醫生,你沒事吧?”


    她敲敲門,裏麵依舊沒動靜,人影更是一動不動,心道不好。


    耳邊傳來一陣風,哢嚓一聲,南煦直接把門把手拆了下來。


    呂醫生驚愕地看著他,愣了幾秒後連忙打開門。


    莫莫的身子順著門的打開而軟軟地倒下。


    南煦跪在地上接住她,雙手顫抖地將她抱住,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呂醫生驚險地從一旁伸手扶他。


    他躲過她的手,穩住身形,收緊抱住莫莫的力道,將她放在床上。


    呂醫生匆匆跟上。


    床上女孩麵色慘白,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浸濕的發絲胡亂地黏在小臉上。


    呂醫生帶著助理用各種儀器仔細檢查後說道:“少爺,莫小姐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南煦整理著她麵上淩亂的發絲,輕輕掰開她緊握的雙手,手心赫然是深深的指甲印,滲出血絲。


    之前左手上的刀傷也裂開了,紗布外是刺眼的鮮血。


    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拿著棉球給她上藥。


    “她到底為什麽會這樣?無論怎麽檢查都查不出來問題,為什麽?”


    呂醫生沉吟片刻,慎重地說道:“這是第三次暈過去了,莫小姐這可能不是身體上的問題,有可能是心理問題,但是我不是這方麵的專家,具體不太清楚,少爺最好在她醒後帶她去看看。”


    南煦神色幽幽,漆黑的眸子愣愣地看著她蒼白的臉頰,聲音低沉,“知道了,辛苦了,你回去吧。”


    呂醫生收拾好東西後起身,看了眼南煦已經凝血的指尖,“少爺記得處理一下指尖的傷口,我走了。”


    南煦充耳不聞,一動不動。


    呂醫生一臉無奈,她就知道。


    自從莫小姐出現後,這小少爺幾乎把她的身體看得比他自己還重要。


    呂醫生不得不出口道:“現在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會刺激到莫小姐暈厥,但是有心理疾病的人群不適合看到各種血腥場麵,哪怕是一點點血,少爺為了莫小姐不被刺激,還是乖乖處理好自己的傷口。”


    她的聲音漸行漸遠,南煦卻聽得清清楚楚,他神色慌亂地拿出藥胡亂塗在指尖。


    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又冒出血來。


    他手忙腳亂地拿出創口貼,胡亂貼上,直到看不見血,也看不見傷口才停下。


    他坐在地上,憐惜地看著床上呼吸弱弱的女孩,時不時整理她臉上的發絲。


    窗外天光大亮,陽光透過紗簾穿進屋內。


    莫莫眸子微微轉動,唇瓣微啟。


    南煦緊緊盯著她的動作,緊張地喉結滾動,他舔舔幹澀的唇瓣,眨了眨帶著血絲的眸子,雙手撐地起身。


    在地上坐了一晚上,腿麻了。


    他齜牙咧嘴地忍著不適,跪著站起來。


    莫莫一睜眼就看到麵前籠罩的身影。


    她僵硬地閉上眼,被子下的雙手握緊,身子不自主顫抖。


    幾個呼吸後,莫莫重新睜眼。


    南煦已經不在了,仿佛剛剛看到的都是幻覺。


    莫莫躺在床上,看著雪白的天花板,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樣。


    沒什麽區別。


    這段時間,他對她的尊重,他的千依百順,她以為他至少有些不同的。


    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男人一般惡。


    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沒有大腦。


    她有些厭惡自己,她不會做第二個楊招娣,被莫國華騙成那個鬼樣子,還生下她這麽個累贅。


    哢噠,門開了。


    南煦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手裏端著吃的。


    他垂下眼簾,站在門後,試探地問:“寶寶我可以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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