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沒有抵抗過藥物的作用,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沉重的眼皮猶如蝴蝶沾了水的翅膀,緩緩闔上。


    直到他陷入昏睡的最後一刻,也沒有看到莫莫搖頭。


    莫莫清亮的黑眸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神色複雜。


    房內隻剩下南煦重重的呼吸聲。


    窗子開了點縫隙,有風吹了進來。


    桌上的筆記,一頁頁翻著。


    她卻莫名沒了心思去看。


    莫莫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神色不明地望著南煦。


    別墅裏。


    蕭濟沒有回應方清姿說的話,隻是不停地變換坐姿。


    方清姿一時拿不準蕭濟的心思。


    她試探道:“難道您真的要把國外的項目給孟偉業嗎?”


    蕭濟挑了挑眉頭,“你想怎樣呢?”


    他轉動著中指的戒指,犀利的目光落在方清姿身上。


    那目光猶如實質般,像條蛇一樣,攀附在她周身。


    粘膩濕滑又陰冷。


    方清姿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與其給他,不如給我。”方清姿眸色沉沉地盯著蕭濟,“孟偉業那樣的人品,誰也不能保證項目會不會摻雜水分。”


    既然孟偉業那麽喜歡擴大他的版圖,那她就一步步殘蝕掉,從蕭濟開始。


    蕭濟笑出聲,沒有正麵回答。


    方清姿舔了舔唇,“而且我可以幫你把孟家吞並,對你也有利。”


    “天真。”蕭濟臉上的笑意退卻,眸色冷冷地望著方清姿。


    “你一個法學生,妄圖扳倒京都的四大家族之一?海外的項目,你怕是連合同都讀不懂,更何況,你隻是孟偉業不受寵的私生女罷了,你在他那裏有什麽權利?你能幫我什麽?況且,賭上我蕭家所有的勢力去吞並一個難啃的骨頭,並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方清姿咬著唇,麵色瞬間慘白。


    蕭濟說得對,可她沒有辦法了。


    現在已經被孟偉業拉入泥潭,她除了踩著他往上爬,她就隻能在泥潭裏掙紮了。


    “所以,我在向您求助啊,孟家的所有股權,您難道不心動嗎?”


    蕭濟沒把話說死,說明他隻是在評估她的價值,她還不死心地爭取著。


    蕭濟漆黑的眸子落在方清姿身上,意味不明。


    老狐狸怎麽會看不出小狐狸的把戲。


    “想要我幫忙,總要付出點什麽,不能嘴皮子一張一合,就拿到所有好處吧?”蕭濟漫不經心道。


    方清姿雙眸一亮,希冀地望著他。


    蕭濟勾了勾手指,方清姿遲疑地湊過去。


    低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吞吐。


    她的耳根肉眼可見地紅了。


    不是羞的,是氣的。


    蕭濟說完後,氣定神閑地坐了回去。


    翹著二郎腿,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


    似乎一點也不怕她拒絕。


    方清姿隻思考了一瞬,便點頭答應了。


    他說,直到孟偉業倒台前,她要一直呆在他身邊。


    她不可能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可這也能幫她在孟偉業那裏獲取信任,她已經陷入淤泥了,再深陷幾分也沒什麽區別。


    時間飛逝,轉眼間到了六月。


    這天氣說變就變,已經連著下了好幾天的大雨。


    這日終於晴朗了許多。


    莫莫腿上的石膏拆了下來。


    南煦也能下床了。


    不過因著期末的臨近,莫莫幾乎一步都不踏出病房。


    南煦也將自己整天關在病房內,陪著她。


    隻不過最近他總能從莫莫身上聞到一絲清淡的不屬於她的味道。


    和莫莫平常的薄荷味不同,這種味道要淡很多,像有股雨後的清冽味。


    淡淡的,但很悠長。


    不難聞,但卻讓他有些焦躁。


    啪嗒。


    筆記本合上的瞬間。


    南煦磨磨蹭蹭地湊到莫莫身邊,“寶寶?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特別的味道?”


    莫莫愣了片刻,抬起手臂輕嗅,接著搖了搖頭。


    南煦咬著下唇,瞳孔在她身上四處轉動,最終還是將疑問咽了下去。


    一個月前,關於南國安和莫莫的談話。


    他醒來後問過也鬧過,但是沒有得到莫莫的回應。


    隻有淡淡的一句話:“別鬧了,婚禮在期末考試後吧,七月初的時候,不然太熱了。”


    看上去莫莫已經否定了他的問話,可是他能明顯從她的話語中感受到不耐煩和焦躁。


    九月就法考了,他一直以為他們的婚禮會安排在法考之後。


    可是當莫莫說七月舉行婚禮的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是第一次,他被排在她的學業之前。


    不可思議的同時,他也不敢再鬧。


    生怕莫莫反悔。


    畢竟有個不靠譜的爸,時不時給他拖後腿。


    他不敢逼著她給承諾。


    至少現在看起來,一切是正常進行的,就是最好的。


    那個莫名的味道已經持續一周了。


    他心中隱隱不安,但現在看她的模樣,明顯不知道身上沾上了這個味道。


    她明明每天都待在病房,最多是累了的時候在走廊逛兩圈。


    他實在想不出,醫院空空蕩蕩的走廊裏,會在哪個地方沾染上這樣悠長的香味。


    他怕自己問到不能問的東西,讓她生氣。


    也怕她對自己的質疑不耐煩。


    所以,盡管他心中的疑慮不減,卻不敢再繼續逼問。


    莫莫見南煦不再說話,毫不在意地按了按後頸,扭了扭酸脹的脖子。


    “我先去外麵活動一會,坐久了渾身酸疼。”


    說罷,莫莫放下筆徑直離開。


    南煦漆黑的眸子緊緊跟隨她的步伐,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


    手機嗡嗡地震動。


    一條條消息傳來。


    南煦點開屏幕,入目是一張張慘烈的圖片。


    血肉模糊的臉,被野獸撕扯掉一半的手臂。


    原本肥碩的身材,在長久的折磨下,消瘦了不少。


    還有一段視頻發了過來。


    是實時的。


    地上躺著的人,嗚咽著祈求對方原諒。


    獲得的是一片安靜。


    他終於忍受不了似的,開始破口大罵。


    上到十八代祖宗,下到二十代子孫。


    南煦神色冷漠地看完視頻。


    發了條消息過去。


    南煦:【怎麽還不弄死?】


    對方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確定真的要他的命嗎?”


    “確定。”


    “他可是y國組織的二把手,他們可能會尋求報複。”


    “隱藏蹤跡不是你們最擅長的嗎?”南煦聲音冷了幾度,“別讓他們查到就行了。”


    對麵安靜了下來。


    “給他喂藥,然後送到郊區的山裏,讓野獸分屍,別用槍,會留下痕跡。”


    對麵低聲應答後,南煦掛斷了電話。


    幾分鍾後,傳來一個視頻。


    躺在地上的人被迫灌下一瓶藥。


    藥效很快,人瞬間軟倒在地。


    接著,這團血肉被拖到了山林深處。


    監視器對準他的方向,所有人撤離。


    血腥味很快引來野獸。


    嘶吼聲連綿不絕。


    殘肢斷臂四處飛揚,一句求救都來不及說出口。


    風卷殘雲般,隻剩下一地碎片。


    南煦微微吐氣,心中的大石落下。


    關上屏幕,無聲地盯著合上的門板。


    莫國中死了,他們的婚禮可以如期舉行了。


    d國地下室,陳逸晨抹去額頭的汗水,不明所以地盯著電腦畫麵。


    一天前,他莫名其妙收到一個匿名郵件。


    讓他在今天做一個監控畫麵的實時篡改,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他盯著匿名郵件落款處的暗號。


    是組織裏的消息。


    他將最後一個監控畫麵篡改完畢後,長舒一口氣。


    失神地靠在椅背上,望著昏暗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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