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雙手捂住耳朵,甚至翻個身,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她不想聽,一點也不想。


    ——


    車內。


    南國安若有所思地撿起地墊上的紫色愛心魔法棒。


    遲疑地搖了搖。


    “啦啦啦~天使公主來臨~”


    帶著音調的甜美女聲響起,南國安瞬間僵在原地。


    他頗為驚異地望著手中不停發聲的魔法棒,不信邪地又搖了搖。


    那甜膩又幼稚的聲音消失了。


    “這……是小孩玩的東西吧?”南國安遲疑地問道。


    張力扭過身子,仔細看著那個魔法棒,篤定道:“是的,老爺,我的大孫女就有一個。”


    張力眼眸轉了轉,努力回想,“好像是什麽動畫片裏的東西,很火的,纏著她媽媽從國外帶回去的。”


    南國安沉吟道:“可是……小孩的東西,怎麽在那丫頭頭上?”


    之前莫莫在車上時,他沒心思打量她。


    南煦出現將人帶走時,這東西從那丫頭頭上掉下來,他才注意到。


    張力理所當然道:“當然是因為家裏有小孩才會有這樣的玩具啊,難不成還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玩的?而且這東西還不便宜呢。”


    南國安聞言,身形一僵。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如果當年莫莫離開的時候,懷孕了。


    那現在那孩子應該也有四歲了。


    和張力家的孫女同歲,看的動畫片應該也一樣。


    想到這裏,他不由地有些激動。


    一股氣憤又欣喜的複雜情緒升騰在心尖。


    如果他所想的是真的,那這就是他的第一個孫女啊。


    可是,隻要想到這是莫莫瞞著他們生下來的。


    他又不由地無比氣悶。


    怎麽能讓南家的孩子跟著她在外麵受委屈呢?


    南國安越想越激動,似乎已經確認了那個孩子的存在。


    他有些坐不住,正要開門下車。


    砰。


    另一側車門大喇喇打開,又被重重關上。


    南國安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氣壓極低的行走的冰櫃。


    南國安想離開的步子瞬間收了回來。


    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孫女就在那兒,也跑不了。


    但眼前的兒子再不管管,真能上天了。


    “還以為你不認我這個爸了呢。”南國安揚著頭,斥責的眸光落在身側的南煦身上。


    南煦目不斜視,舍不得看他一眼。


    語氣冰冷又疏離,“您出現在這裏想幹什麽?”


    他背脊僵直,雙手搭在膝上,下意識握緊拳頭。


    “我能幹什麽?!”南國安聲音提高了不少了,“你當初想去邊境曆練,我們欣然答應,結果呢?你那哪是去曆練啊?你那是想和我們斷親啊!”


    “四年了,一點消息也不給家裏傳遞,放假了也不回來。”


    “你媽媽每天愁得睡不著,我和你爺爺也多次和穆國說過,讓你回來。”


    “結果你呢?一再拒絕。”


    “現在好了,在隊裏犯了錯,被強製休假,還不省心地跑到國外來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


    南國安的斥責怒罵如同一連串的珠子,不停地砸向南煦。


    然而南煦麵色無波,仿佛南國安口中的人與他毫無關係。


    或者說,南煦完全不在意南國安的想法。


    張力在南煦進來的瞬間,已經識趣地下去了,還貼心地鎖了車門。


    此刻他聽著從車內傳出的謾罵聲,默默往後挪動了一段距離。


    掏了掏褲兜,空蕩蕩的。


    他才想起,下來得急,煙還在車上。


    他輕輕歎了口氣,拿起耳機,播放音樂將音量調到最大。


    直到徹底聽不見車上的聲音,他才停下來。


    對比南國安激動的情緒,南煦顯得鎮靜許多。


    此刻,仿佛得了病的人是南國安一般。


    南煦淡聲道:“說完了嗎?”


    南國安氣急,沒想到自己的一頓輸出換來的是這樣的回應。


    他撫著心口,偏頭看向窗外。


    太陽升起,遠在天邊的橙色邊際線,透著一股向上的朝氣。


    然而,這樣的美景無法撫平南國安內心的鬱悶。


    “說完了就該我說了。”南煦眼眸不動,靜靜盯著前方座位。


    麵上看似平靜,腿上的布料卻被他捏皺了。


    “我現在還能尊稱一聲您,是希望我們還能好好談談。”


    南煦抿抿唇,喉結輕滾,“我希望您現在,立刻、馬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逆子!”南國安大掌拍在中間的扶手上。


    車身震顫,扶手上的軟包有破裂的跡象。


    “你就是這樣和爸爸說話的?”南國安指著南煦的太陽穴,聲聲泣血,“我真是沒想到,含辛茹苦養出來你這麽個孽障!”


    “我這麽多年對你的關心和教導,都讓狗吃了!”


    “你就為了那麽個小丫頭,是想和南家決裂嗎?”


    南國安的語氣沉重,眼眸死死盯著南煦。


    半晌,車廂靜得能聽清兩人心跳的聲音。


    一個亂如擂鼓,一個平靜得不像正常人。


    “嗬。”南煦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你什麽時候教導關心過?”


    “從小到大,都是我媽親自照料我們兄弟倆的,連在大院裏,都是她陪著的。”


    “你也就是在所謂的大事中展露身影罷了。”


    南煦轉向他,木然地指著自己頭上的紗布,聲音冷然。


    “這是你的關心?頭上這麽明顯的紗布看不見?”


    “從剛才到現在,你問過一句嗎?”


    “滿口都是你的仁義道德,滿心都是你南家的麵子。”


    “看見莫莫還活著是不是很震驚?”


    “事情沒有如你料想地發展,現在是不是氣憤極了?”


    南國安麵色漲得通紅,視線遊移在南煦頭上。


    他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我隻是太生氣了,況且你不是好好的嗎?在邊境呆了那麽久,這點小傷算什麽?”


    南國安不知是心虛還是氣悶,轉過頭躲開南煦的視線。


    語氣依舊嚴肅又正經,仿佛他才是掌握真理的那個人。


    “你和莫莫本來就是不可能的,隻是我沒想到,就算是她死亡的消息,也沒能打消你的念頭,甚至現在還專門找到國外了。”


    頓了片刻,南國安似是規勸,“你應該放下她,她這樣的人,不適合你。”


    “也不適合南家。”


    南煦沒管他假惺惺的勸解,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南國安對於莫莫還活著的事情,似乎並不意外。


    可穆席查到的資料,是莫莫為了躲避南國安的威脅逼迫,不得已死遁離開的。


    怎麽對於莫莫活著的事情,南國安一副比他還坦然的模樣。


    南煦心尖閃過一絲慌亂,將心底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壓了下去。


    他的聲音帶著些顫抖,“你……知道她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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