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張了張口,想問問穆席自己的瓶子在哪裏。


    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火燒一般,說出來的話也嘶啞得聽不清楚。


    更別說被攔在外麵的穆席。


    穆席焦急地站在門口,隻能看見南煦蒼白的唇瓣張張合合,卻什麽也聽不見。


    一隊醫護人員已經衝進病房。


    一個年紀大點的,看起來是主科醫生的男人,拿著儀器,照了照南煦的瞳孔。


    接著直起身子,嘴裏嘰裏咕嚕地說著一些南煦聽不懂的語言。


    南煦虛弱得沒法動彈,隻能轉動眼珠,驚異地盯著眼前外國人的麵孔。


    他停在脖間的手沒了力氣,順著身子往下掉。


    停在床沿,死死扣著邊上的欄杆。


    “你們……”南煦用的是普通話,“你們是誰?”


    男人翻了翻病曆,寫下檢查結果。


    他疑惑地瞥了眼南煦,接著繼續說著什麽,又俯身低頭對身邊的小護士叮囑了幾句。


    南煦喉結輕滾,閉上眼眸,深呼吸,緩解身上的疼痛。


    再次睜眼,他換了英語,“我脖子上的吊墜呢?那個瓶子呢?”


    男人詫異地望向他,合上病曆本,將筆插進胸前的口袋裏。


    一口不太標準的英語在南煦耳畔響起,“什麽吊墜?你沒戴項鏈。”


    南煦眼眸一沉,掙紮著要起身。


    一定是穆席將他的吊墜偷走了,用來威脅他不許自殺。


    他這次拿回吊墜後,一定要打死穆席。


    男人察覺到他的意圖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輕而易舉地將人釘在床上,沉聲警告。


    “你身上有三處槍傷,其中胸口的那道最嚴重,不能亂動。”


    南煦怔愣片刻,他不過是割腕而已,怎麽會有槍傷?


    “你醒了?”穆席穿著一身防護服,口罩下的唇瓣動了動,聲音有些悶。


    南煦僵硬地轉頭,望向穆席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吊墜呢?”


    穆席眉心一緊,惆悵地上下打量南煦。


    什麽吊墜?


    找到莫莫後,那吊墜不就被他自己摘下來了嗎?


    穆席一頭霧水。


    接著,他轉頭和醫生交談起來。


    兩人用的語言南煦聽不懂。


    “穆席!”南煦提高音量,“咳咳……瓶子呢?!”


    醫生轉頭,擔憂地瞥了南煦一眼,接著搖搖頭,揮了揮手,一群醫護人員跟著他出去了。


    臨走前,還讓人把南煦的手腳綁在病床欄杆上。


    南煦動彈不得,像刀俎上的魚肉般,任人宰割。


    “你們幹什麽?!”南煦聲音虛弱,卻飽含怒意。


    哢噠。


    所有人都出去了,隻剩穆席一個人,居高臨下地站在南煦床邊。


    一手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發,若有所思地盯著南煦。


    “咳咳咳咳……”南煦胸口劇烈起伏,剛醒後的情緒太過激動,讓他本就不清醒的腦袋愈發天旋地轉。


    “你……”穆席躊躇地斟酌用詞,“你要吊墜幹嘛?”


    剛剛醫生告訴他,南煦現在的情緒有些激動,讓他安撫一下。


    他還不敢告訴南煦,他把莫莫放回家了。


    怕這瘋子不管不顧地要離開icu。


    還專門讓醫生給南煦上了鎖鏈,免得這小子又一聲不吭地跑了。


    畢竟這強驢有前科,他不得不防。


    南煦偏過頭,動了動手腕,聲音有些冷,“把吊墜還我。”


    穆席一臉為難,“我哪知道你的吊墜在哪裏?不是你自己摘下來了嗎?”


    “我都很久沒見你戴過了。”


    “咳咳咳……”南煦弓起身子,連床都震了三震,“不可能,一定是你藏起來了,把它還給我!”


    “好好好……”穆席後退了幾步,連忙安撫,“你冷靜點,我還,我還。”


    “你身上的傷很重,別激動。”穆席漆黑的眸子裏透著擔憂。


    南煦停止了咳嗽,側臉埋在枕頭裏,呼吸間全是消毒水混合著鮮血的味道。


    “對了……”穆席遲疑地開口,“南國安在你隔壁病房,已經脫離危險期了。”


    南煦身子一僵,唇瓣囁喏幾下,語氣依舊冷峻,“爸……怎麽了?”


    話音剛落,穆席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這小子現在都是直呼南國安大名的,怎麽可能喊得出爸這個字。


    太不對勁了。


    穆席麵色肅然,他扯過一旁的椅子,坐在南煦麵前,直勾勾地盯著他。


    “你爸?!”語氣慎重又疑惑,“不是你親手給了他一刀嗎?去找人前還專門叮囑我看好他。”


    穆席雙手抱臂,往後仰了仰身子,探究的目光落在南煦身上,“你現在問我他怎麽了?”


    穆席語氣有些重,強調道:“你居然還喊他爸?”


    話音剛落,南煦的冷峻的臉迅速皺成一團。


    眉眼間染上一抹不解。


    “我?”南煦麵色遲疑,“我給了他一刀?”


    雖然他現在和家裏的關係僵硬,但他為了維持自己已經痊愈的假象,在家人麵前還是會裝作正常的樣子,怎麽可能直呼南國安的大名。


    況且,他現在病得這麽嚴重了嗎?


    不止傷害自己,還傷了別人?


    南煦思慮重重地垂下眸子,整張臉緊繃著。


    穆席心底一沉,一個不好的想法從心底升起。


    他記得,南煦封閉住院治療,就是因為服藥過量,導致記憶紊亂。


    難不成,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的記憶又開始混亂了?


    穆席指尖撚著身上的防護服,慎重地開口,“你認為,你是什麽原因進院的?還有,之前發生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南煦抿抿唇,麵色冷冽,“我都躲到山裏了,你怎麽還能找到我?”


    穆席口罩下嘴得很大,幾乎能吞下一個雞蛋。


    南煦說的是四年前,躲到山裏一個破爛廟裏割腕自殺的事情。


    那時候南煦還沒申請去邊境。


    他記得,南煦好像是從莫莫的墓地回來後,就一個人去了一個犄角旮旯的山裏。


    那破山裏連個信號都沒有,也不知道南煦怎麽找到的。


    幸好他那時候休假在京都,要不是他發現得及時,南煦就真的死在那小破廟裏了。


    後來南煦不再鬧著自殺,而是申請了去邊境,死活要跟著他離開。


    他想著,讓這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死在角落裏,還不如跟著他去戰場。


    死也死得有價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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