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禪毫不猶豫的殺人,剩餘的兩個人眼神裏,失去了所有光彩。


    死掉的那個人,是他們的鄰居,他們這裏,本來有好幾個家庭幾十個人。


    他們的爺爺有兒子有家庭,他們的爹有兒子有家庭,但他們的爹娘死了以後,他們沒有家庭沒有兒子了。


    因為他們養活自己都很難。


    他們不知道什麽桓帝靈帝,不知道什麽賣官鬻爵,也不知道什麽外戚宦官,什麽何進董卓,這些都跟他們無關,隻知道小時候家裏的房子上橫梁,還有茅草,家裏還有爹,有娘。


    他們隻知道自己越來越窮,沒有自己的土地,常年累月的給人種地,依然存不下一粒糧食,存不下一寸布料。


    現在,幾戶家庭隻有三個人了,三個人,也馬上就要凍死了。


    沒有一點衣物,一根稻草都沒有,在這樣的大雪天,他們居然到現在還沒死,已經算是奇跡了。


    死之前,他們突然看到有人來到了他們四麵牆圍成的房子,還有衣服,有糧食。


    他們三個人隻有一個人還有力氣,他們倆知道,他隻是想臨死前感受一下衣服的感覺。


    就這樣而已。


    可他還是被殺了。


    絕望!


    劉禪知道,就算給他們糧食,他們也不一定能活下來,而且,她都當著他們的麵殺人了,她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如果是親人,那從此以後劉禪也是他們仇人了。


    但她的心裏,實在下不定把人殺絕的狠心,而且這些人已經恍惚成這樣,未必真會把自己當仇人吧,況且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她還是決定救救這兩個人,不管能不能救活。


    揮手示意,讓所有的隨從全部退出去。


    劉禪拿出一些布料,披在兩個人的身上,隨後又放下了幾斤糧食。


    她輕輕的說了一句,


    “方為龍。”


    也不管這兩人有沒有聽清楚,隨後轉身離開了。


    她的四句讖語,絕對不會去對同一個人說,而是會在不同時間,慢慢的跟不同的人說。


    自有人會把這四句聯係到一起的。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能不能活下去。


    隻要這兩個人活下來,看他們的樣子,瀕死時模模糊糊的聽到三個字,肯定會傳出去的。


    等劉禪走出屋子,這才重新坐上車,和親隨們繼續行駛在茫茫的雪地裏。


    上了車後,劉禪的心情沉重,心口如同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這就是漢末啊!


    每個通曉曆史的人,都知道,漢末的國力遠遠強於唐末,遠遠強於明末。


    無論是曹操,孫權,劉備,還是公孫瓚,袁紹,丁原,都是壓著邊境異族打的存在。


    可這是橫向比較,如果縱向比較的話,這畢竟是生產力遠不如明末的時代,連棉花都沒有的時代,一個女人日夜不停紡線織布,織一匹布需要十幾天的時代。


    看到剛才的三個人,劉禪明白了一件事。


    無論縣令也好,太守也好,統計凍死人口的時候,肯定統計不到他們,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吧,沒有哪個官府的人會在乎。


    因為他們已經不能創造任何價值了,逼稅什麽,已經毫無意義了。


    所以,說是凍死上百人,實際上凍死的人呢?


    想都不敢想。


    ……


    一天下來,劉禪也不過賑濟出去幾百斤糧食,因為考慮到路途,考慮到晚上要回城,她也不能去太遠的地方。


    隻能在附近幾十裏的地方轉轉。


    一共隻訪了十幾戶窮人。


    回到家後,天已經快黑了,劉禪脫下帶血的鎧甲,遣散了自己的親隨,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的後院。


    看到劉禪臉色不好看,丫鬟們也不敢動問什麽。雖然劉禪從小養在深院,很少去前宅,更別提出門了,所見皆是丫鬟,跟丫鬟們關係一直很好。


    但現在的劉禪,已經慢慢從小主人轉變成主人了,嚴肅的時候越來越多。


    丫鬟們伺候著劉禪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劉禪去給孫尚香請安。


    自從孫尚香說了,從來沒有兒子長大不能去娘的房間的規矩後,劉禪早晚必去給孫尚香請安。


    一方麵,這個世界上,她是真的跟孫尚香最親。


    另一方麵,她早就有了至孝的人設,怎麽也要維持下去。


    孫尚香看到劉禪來了,忙讓丫鬟給她倒茶。


    看到劉禪臉色不好,孫尚香關切的問道,


    “今天不是出門去賑濟窮人了嗎?


    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劉禪怔怔的看著娘親,眼睛慢慢潮濕,隨後一滴一滴的淚水滾落下來。


    秦舞陽十三歲殺人,就讓人不敢正視,劉昱十歲就殺人,暴行流傳千古。


    劉禪這個眼淚,不流也得流,九歲就親手殺人,無論這個理由多麽充分,總得有些觸動吧,不然以後別人看她的眼神都會怪怪的。


    這可不是下令殺人,而是親自動手啊。


    有了第一次,以後就無所謂了,反正她是會親自上戰場的,以後砍人的機會多的是。


    孫尚香看到劉禪流淚,嚇了一大跳,


    “阿鬥,你怎麽了?


    我就知道你心善,見不得那些窮人,賑災這樣的事,根本用不著你親自去。”


    劉禪見好就收,滴幾滴眼淚就夠了,她早就是荊州牧,後將軍了,可以仁慈,但不能懦弱。


    這些都是她需要去把好的度。


    “娘,阿鬥今天殺人了。”劉禪低聲說道。


    “殺人?你不是賑濟窮人嗎,怎麽會殺人的?”孫尚香好奇。


    劉禪將情形說了一遍。


    孫尚香聽完後,笑著安慰劉禪。


    孫尚香可是從小舞刀弄槍的,她大哥更是殺人如麻的小霸王,殺個人算什麽。


    “沒事,阿鬥,你關叔父說過,你將來可是要比肩西楚霸王的絕世英雄,殺個人有什麽關係,遲早要殺人的。


    再說了,區區平民,竟然敢直接朝你撲過來,不管有天大的理由,都該死!”


    孫尚香可忘不了,在她還隻有劉禪這麽大的時候,她的兄長,就是對路邊的幾個人沒有注意,結果死於這幾人之手,那時候,她孫家的天都塌了,要不是孫權臨危受命,手段高明,現在有沒有孫家還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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