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昀,你看,隻要你專心致誌,你哪裏會比那個貧兒差呢?”


    宣婉儀仍沉醉在自豪的情緒中,卻完全沒有察覺到陸奉昀心中的不滿。他將筆憤怒地扔到一旁,悶悶不樂地說:“我要去騎馬!”


    “稍等,你不是還打算背誦課文嗎?”


    “今天我已經完成了字帖,為何還要背誦?”


    “站住!”宣婉儀突然語氣嚴厲地喝止,但陸奉昀卻毫不理睬,徑直走出了書房。


    這個孩子,真是越來越不知規矩!


    宣婉儀煩躁地將字帖收好,隨後心事重重地在周圍踱步。


    “陶鄭鈞,你剛打掃完畢,為何不多休息一會兒?”這時,角落裏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


    宣婉儀立刻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那個帶著疤痕的平凡小臉,她心中暗想,原本以為是個機智的孩子,看來不過如此。


    隻見那穿著樸素的陶鄭鈞憨厚地笑了笑,“我想早點完成今天的課業,再多認識幾個字,我起步晚,哪裏敢偷懶。”


    宣婉儀緊鎖眉頭,看著陶鄭鈞爭分奪秒的學習態度,再想到陸奉昀懶散無序的性格,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陸奉昀已被學院摒棄於門外,無人指導,府中眾人紛紛對他寵溺有加,久而久之,愈發難以駕馭!


    想到此處,宣婉儀毅然決然地下了決心。


    次日清晨。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府外回蕩,宣婉儀已在書房內靜候多時,文房四寶擺放得整整齊齊,卻突遭陸奉昀一陣狂風驟雨般地闖入。


    “你怎能擅自賣掉我的愛駒?”


    他怒火中燒,稚嫩的麵龐因憤怒而漲得通紅。


    宣婉儀立刻蹙緊了眉梢,這次她決不再心慈手軟,“我這是為你著想,沉迷玩樂隻會消磨意誌,有那匹馬在,你怎能專心致誌地學習?”


    “說什麽為我著想,姨母昔日不是常說,隻要我快樂便足矣,今日你卻將我的馬賣掉!”


    一聲嘩啦,他竟將桌上的物品一股腦兒地揮落地麵,那塊價值連城的硯台瞬間裂成兩半!


    宣婉儀愣了片刻,隨即怒火中燒,抽出早已備好的戒尺。


    一聲脆響,戒尺重重地打在陸奉昀的手背上!


    “孝順為百善之先,這是你第二次對母親不敬,若不嚴懲,你將來豈不更加肆無忌憚?!”


    劇痛讓陸奉昀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宣婉儀,隨後咬牙切齒地咒罵道,“你不是我母親,你隻是一個卑賤的仆人!”


    書房內的騷動很快傳遍了整個府邸。


    一聲嘩啦,陸老夫人顫抖著將哭泣的陸奉昀緊緊抱在懷裏,憤憤地將一隻茶杯摔在宣婉儀腳邊,“你算什麽東西,竟敢對少爺動粗?”


    宣婉儀既氣憤又委屈,淚水奪眶而出,“他罵我是卑賤的仆人,若是讓上天聽見,定會降下雷霆之怒!”


    她突然悔不當初,為何要隨陸哲遠返回故土,原本兩個孩子與她形影不離,感情深厚,如今卻如同陌路,如同仇敵!


    “再怎麽說,親生骨肉,怎能隨意懲戒?”


    “閉嘴!你,你……”


    陸老夫人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魏嬤嬤急忙將門窗緊閉,宣婉儀卻毫不在意,語氣中已透露出幾分豁出去的決心,“此處又無外人,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她若不時常提醒自己,恐怕真的會忘記這個殘酷的真相!


    即便有人聽見,又能如何?


    她甚至覺得不妨直接向謝茯苓說白了,迫使陸家將她名正言順地迎娶入府!


    “大膽!”陸老夫人雙目怒睜,猶如兩顆怒火中燒的銅鈴,“我們侯府出於善意將你收容,怎料,昔日世子曾言你無需名分,隻願陪伴其左右,如今野心勃勃,竟還想篡位為主母不成!”


    宣婉儀緊咬著牙關,回想當初的山盟海誓,世子亦曾承諾過要讓她免受任何委屈,此生隻對她一人傾心!


    然而,現如今又是如何?


    她不過是想討回本應屬於她的尊嚴與地位,難道這也有錯?


    “祖母,奉昀的手臂已經腫得厲害,這幾日隻怕無法再練字了。”


    “什麽?我那可憐的孫兒,快,讓祖母瞧瞧!”陸老夫人急忙撩起陸奉昀的袖管,那細嫩的小臂上,幾道鮮明的紅腫尺痕觸目驚心!


    宣婉儀忍不住邁前一步,那孩子卻驚慌失措地尖叫一聲,慌忙躲到後麵,眼神中充滿了怨氣和驚恐。


    “奉昀,母親懲戒你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能……”


    “還不快閉嘴!瞧瞧,把孩子嚇成什麽樣子了,魏嬤嬤,給我打!”


    陸老夫人憤然跺腳,魏嬤嬤揚起那寬厚的手掌便重重扇了下去,宣婉儀結結實實地挨了這個耳光,頓時摔倒在地。


    相較於臉頰上的劇痛,陸奉昀的態度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那孩子眼中竟然流露出幾許得意的勝利之光,仿佛地上受罰的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而是一隻罪該萬死的牲畜!


    陸哲遠恰好在這時返回府中,聞聲急忙趕來。


    他推門而入,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宣婉儀一眼,陸老夫人立刻說道,“世子來得正好,都說虎毒不食子,豈料這婦人竟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險些將奉昀折磨得不成樣子!”


    “不過是打了幾個手板,怎能說廢了?”宣婉儀急於辯解,話音未落,卻又被魏嬤嬤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主子尚未開口,你哪來的膽子插嘴!”


    這一巴掌打得宣婉儀耳畔嗡嗡作響,一時間竟無力反抗。


    “父親,她還賣掉了嫡母贈予我的愛馬!”陸奉昀似乎仍不解氣,此言一出,陸哲遠的目光頓時變得危險而銳利,直直地落在宣婉儀身上。


    “瞧,這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先前將茯苓送的生長禮物隨手丟棄在路邊,如今又賣掉馬匹,她這是企圖挑撥茯苓與奉昀的關係,讓他們母子離心!”


    陸老夫人微微眯起雙眼,“從前即便茯苓對奉昀管教甚嚴,卻也從未如此狠辣,這婦人心腸如此狠辣,留不得!”


    陸哲遠的眉頭緊緊蹙起,周身散發著冰霜般的寒意,事件的來龍去脈已盡收眼底。出乎他的意料,即便將宣婉儀發配去從事粗活,她依舊能掀起波瀾!


    “祖母難道真的打算將姨母逐出府邸?隻要她能認識到錯誤,今後不再觸怒奉昀,這不就足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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