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夏鋤禾吩咐,蜂鳥自動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開幕是從白天到黑夜的過場,兩隻老鼠一直跪在院子中央,他們絞盡腦汁,仍舊沒有想起自己生過怎樣的孩子。


    夜色漸沉,老虎走過來,居高臨下地宣判:“明日,將會有人代表你們的孩子,對你們進行審判。”


    老虎走後,兩隻老鼠化為原形,互相咬斷了捆住對方的繩子。


    它們剛站起來,一隻少了條後腿的大黃狗輕描淡寫地摁住兩隻老鼠的尾巴,再次將它們捆了起來。


    女老鼠瞳孔一縮,驚喜道:“我想起來,想起來了!我們有個孩子,是狗!狗!”


    大黃狗輕蔑一笑:“晚了。”


    視頻結束,另一段視頻開始。


    一人拿著繩子進入老虎的房間:“哥,這是在卡車後麵發現的,似乎有老鼠偷溜進來了。”


    “明日審判完院子中的老鼠,立刻全城戒嚴。”老虎道。


    蜂鳥播放完視頻,跳到夏鋤禾手指上,討要獎賞。


    小黑蛇出其不意地咬了它一口,蜂鳥氣得飛到夏鋤禾耳朵旁告狀。


    夏鋤禾撓了撓發癢的耳朵,拿出一點白糖化到水裏。不明白蜂鳥在做什麽,先給點糖水吃吧。


    共同觀看了視頻的“老鼠”們,個個麵露無辜。


    “老鼠,是說我們嗎?”李月問。


    夏鋤禾點頭,他們在副本中的身份是桃源村的新村民,可不就是大老鼠。


    王琰惴惴不安:“是不是我拖累大家了?”


    “和你沒關係。”夏鋤禾道。


    王琰異化可能會加快他們被發現的速度,但即使沒有王琰,這個城市的居民大概也不會放過他們。


    不知道這個城市和老鼠有什麽仇怨,或許明日的審判能為他們解惑。


    以防萬一,夏鋤禾要求無影帶王琰和李月先行離開副本。


    無影一扭頭:“我不,我還沒玩夠。”


    夏鋤禾:“……”


    妄圖和無影合作,是她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夏鋤禾循循善誘:“我們說好的,這個副本是我對燈塔的考核,你不想讓燈塔通過考核嗎?”


    “想。”無影恨不能把脖子扭成一百八十度,徹底躲開夏鋤禾的目光,“但你一沒承諾燈塔通過考核,就加入燈塔;二沒給燈塔帶來一點好處,說不定你明天就死了。”


    辛琱低聲罵了一句:“看著我。”


    無影緊閉雙眼:“不看。”


    辛琱毫不客氣地捏住無影的下巴:“給姑奶奶睜眼!不睜眼,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一直守在無影身邊的傻大個王剛,掰開辛琱的手:“對我們三爺放尊重點!”


    夏鋤禾把辛琱拉回來,心平氣和:“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把脫離副本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夏鋤禾認真地盯著閉眼的無影:“有你這樣的人在燈塔,我隻會為自己沒有加入燈塔感到慶幸。”


    無影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他倒是硬氣,連睡袋都沒要,直接就在離夏鋤禾等人不遠處的地上和衣睡下。


    王剛忠實地守在他身邊。


    過了許久,深更半夜。王剛突然冒出來一句:“三爺,夏姐的提議挺好的,咱把危險因素帶出去,自己安安全全的,還能賣夏姐一個好。”


    無影翻身,背對著王剛:“睡覺,小爺我,絕不服從任何人。”


    “那老大呢?”


    “別提老大,老大不要我們了,她都好幾年沒回來了。”


    王剛沉默。


    守夜的夏鋤禾沉默。


    帳篷裏裝睡的路當歸也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唯有當事人之一,最大的危險因素,王琰呼呼大睡。睡夢中,他的軀幹皮膚緩緩變黑長毛。


    ……


    夜晚拒不合作的無影,第二日仍舊如牛皮糖一樣,跟著夏鋤禾等人去觀看審判。


    唯有王琰被留在田野中,他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保護好自己。


    集市今天沒有開張,所有的居民都朝著一個方向走。


    夏鋤禾等人噴了多多的香水,混在人群末尾。


    審判的場所在街道盡頭,那裏搭著一個小小方方的木頭台子,台上架著兩根短柱,柱子上纏繞繩索。


    兩隻老鼠的雙手被繩子捆在身後,他們的脖子上套著繩圈。


    台下的觀眾竊竊私語:“這是誰的仇人?”


    “好幸福,能親手懲罰把自己帶到世上受苦的臭老鼠。”


    “我快攢夠能量值了,到時候,我也要讓虎哥幫我把那對臭老鼠帶過來。”


    ……


    老虎走上審判台,嘈雜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老虎宣布:“審判開始。”


    一個頂著狗頭的斷腿男人,站上審判台。


    “今日的審判者原本不該是我,而是我的戰友。他在保衛自由區的戰役中犧牲了,他最後的心願是,讓我代替他,審判他的生育者。”


    台下的觀眾安靜聽著,對審判者已死亡見怪不怪。


    “我和戰友相識於乖犬訓練營,我倆從小拴著同一根狗繩長大。我們在乖犬訓練營忍饑挨餓,重複殘忍的反射訓練,互相搏鬥廝殺,被規訓做一條熱愛奉獻的好狗,長大後保護村莊和村民。而隔壁的小村民卻從小吃飽穿暖,隻需要學習如何交配和生育。”


    “哈,乖犬訓練營的畢業率隻有五分之一,在我們用生命換取畢業的時候,我們的生育者卻因為生下我們而得到獎賞!”


    “我們忍受饑餓和寒冷,生育者卻在享用用我們換到的食物和衣服,他們是不是在吃我們的肉,穿我們的皮!”


    台下頓時激憤萬分:“是!”


    “他們生下我們,隻哺育我們一年,卻能用我們換到許多年的食物。他們是不是依靠我們生存的寄生蟲!”


    “是!”


    “他們自稱是我們的父母,卻從未做過一天父母該做的事,他們甚至不記得我們的存在!他們是不是從未關注過我們,是不是從未給過我們愛,是不是造成我們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


    “是!是!是!”


    台上台下的憤恨達到了頂峰,每一個人都恨不能扒了老鼠的皮,喝了老鼠的血,吃了老鼠的肉。


    老鼠無力地辯解:“不,不是這樣的……不是我們非要生下你們,不是我們非要拿你們換東西,不是故意忘記你們……老鼠的職責就是生育啊,生育就是我們最大的奉獻……”


    斷腿男一抬手,台下安靜下來:“我審判,他們有罪!”


    “不!我沒罪!”男老鼠看了一眼妻子,妻子滿臉茫然無措,淚水在她眼眶中積聚。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一生中生育過二十三個孩子,得到過天神的讚許,是村裏人羨慕的對象。


    如今,他們老了。他們本該躺在功勞簿上安享晚年,安心享受天神給予的獎賞,而不是在這裏接受什麽莫名其妙的審判!


    男老鼠大吼道:“我們做的是正確的事!我們無罪!”


    “死不悔改!審判!絞刑!立即執行!”斷腿男氣紅了臉,怒吼審判結果。


    老鼠腳下的木板突然塌陷,老鼠身體下墜,繩圈收緊,將他們吊在半空中……


    斷腿男人狂笑著大喊:“自由萬歲!自由區不朽!”


    台下傳來巨大的歡呼聲。


    “自由萬歲!自由區不朽!”


    ……


    夏鋤禾冷漠地注視著這群動物的狂歡。


    審判者錯了嗎?沒錯。


    觀眾錯了嗎?沒錯。


    那麽,老鼠們錯了嗎?或許,也沒錯。


    錯在誰呢?


    夏鋤禾抬眸,目光與審判台旁的老虎遙遙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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