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鋤禾在吃與不吃之間掙紮。


    稍一猶豫,手上的動作慢了許多,等待安裝的人頭在流水線上堆了好幾個。


    下一環節的工人不滿地敲了敲流水線。


    夏鋤禾吞了下口水,不行,不能吃。


    理智稍微回籠,夏鋤禾不再對工人偷吃的事大驚小怪。


    夏鋤禾家中也有食品加工廠,其中有一家工廠是做豬肉脯的。工作之餘,工廠中的工人可以盡情吃裏麵的食物,隻要不帶出去。


    一般吃個幾天,工人就吃膩了。


    按照這個邏輯推斷,女媧工廠的工人,難不成都跟她和中年婦女一樣,全是新員工?


    夏鋤禾分神觀察其他工人,工人們動作嫻熟,完全看不出是新手。


    進入副本的第一個下午,格外漫長。夏鋤禾兩條腿都站麻了,才等到下班。


    下午的工作時長足足有七個小時,從車間出來時,天已經全黑了,食堂裏還有一些殘羹冷湯。


    夏鋤禾隨便扒拉了幾口飯,就想回工頭安排的宿舍睡覺。


    路上,工頭和另一名沒見過的女性說說笑笑。夏鋤禾注意到兩人的工服袖子上都套著徽章,似乎是工頭身份的象征。


    夏鋤禾強打精神,不動聲色地跟在兩人身後。


    兩名工頭在男女宿舍分岔路口分開,女性工頭進入女生宿舍。


    中午時分,夏鋤禾稍微在宿舍裏逛了一下。宿舍不高,隻有四層,下麵三層是開放的,通往第四層的樓梯被一個鎖著的門攔住了。


    此時,那名女工頭一直爬到三樓。她掏鑰匙時,往後看了一眼,看到夏鋤禾便嗬斥:“你是哪個宿舍的?不去休息,亂逛什麽!”


    夏鋤禾揉揉眼睛,作出如夢初醒的模樣:“啊?我困迷糊了,怎麽走到這了?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夏鋤禾慢吞吞地下樓,回到二樓所在的宿舍。宿舍裏充滿了揮之不去的潮濕黏膩,和若有若無的腳臭味。


    這間宿舍擺了五個上下鋪,滿滿當當住了十個人。此時,所有的人都回來了,有忙著洗漱的,也有躺床上看手機的。宿舍裏充斥著雜亂的bgm和ai合成聲,偶爾響起“你碰到我了”“注意點”之類的摩擦。


    夏鋤禾捏捏鼻子,顧不上說什麽,打了盆水泡腳。脫了襪子,把腳泡進熱水裏,一股酸爽熱痛襲來。


    夏鋤禾抬腳一看,腳前掌竟磨出了兩個水泡。


    中年婦女住在夏鋤禾對麵,見狀笑嘻嘻道:“不習慣吧,挑了好得快,習慣就不長了。”


    夏鋤禾洗完腳,背過身,麵朝牆,用火焰給匕首消毒,然後挑了水泡躺下。


    夏鋤禾打定主意,等這些人都睡了,她就爬起來,夜探工廠……


    念頭剛落,夏鋤禾發出綿長的呼吸。


    宿舍熄了燈,寂寂無聲,一夜無夢。


    夏鋤禾是被上工的鈴聲叫醒的,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被安排上了流水線。


    昨日站了一天的疲憊尚未消退,今天又要繼續站著。


    夏鋤禾打起哈欠,饑腸轆轆的腸胃叫囂著想吃巧克力。


    被連續摧殘兩天,夏鋤禾認清了一個可怕的現實。


    女媧工廠的可怕之處,不在於高強度勞動,而是緊湊的工作安排和無處可逃的控製。


    流水線上,想尿遁都得先找個人替自己幹活。


    就連尿遁,都有人在外麵不停催——流水線不能停,爭分奪秒搞生產。


    午休時間很短,能去的地方有限。


    晚上回到宿舍,一沾上枕頭就睡著。


    每一天,站在流水線前,夏鋤禾都覺得時間被拉長無數倍,長到仿佛過完了一生。


    但每一天都過得相似,仿佛一生隻過了一天。


    等夏鋤禾看到農場裏的蘋果樹開花,才驚覺自己竟不知不覺在副本過了三天。


    這三天,平安無事。


    同樣也意味,一無所獲。


    夏鋤禾躺在床上,雙目圓睜,掌心握住匕首的利刃。


    每當睡意來襲,夏鋤禾就用力握住匕首,任由利刃割傷手掌,以期用痛苦保持清醒。


    在痛苦與酣睡的戰鬥中,夏鋤禾想起一件事。


    許多工廠,為了趕訂單,提高效率,夜間也不會讓流水線暫停,而是安排上夜班的工人繼續工作。但是現在,所有的工人都回到了宿舍,流水線停了。


    這不符合工廠的運轉邏輯。


    夜晚的工廠,究竟會發生什麽呢?


    宿舍熄燈,夏鋤禾等待其他人入睡。


    然而,她等到的是——


    一聲幽幽的歎息:“小夏,你怎麽還沒睡?”


    九張麵孔排列整齊,擠在夏鋤禾床前:“小夏,你怎麽還沒睡?”


    夏鋤禾的心髒狠狠一縮。


    在夜視能力的加持下,夏鋤禾看到她們臉上浮著無比熟悉、似有若無的笑意。她們的唇角並未揚起,笑意卻仿佛刻入她們的靈魂。


    這個表情!


    和巧克力小人的麵部表情如出一轍!


    夏鋤禾翻身坐起,捂著肚子:“腸胃不舒服,我去下廁所。”


    夏鋤禾躲進衛生間,穿著褲子坐在馬桶蓋上,手上的血蹭了一身。她揮揮手,治愈手上的傷口。


    沒等夏鋤禾鬆口氣,衛生間門口排起九人長隊。


    同宿舍的女人從隔間上方探頭:“小夏,你好了嗎?你怎麽還沒睡?”


    夏鋤禾:“……”


    夏鋤禾想把手上的血糊她一臉。


    沒等夏鋤禾付諸行動,隔間底下露出半張臉:“小夏,你好了嗎?你怎麽還沒睡?”


    夏鋤禾忍無可忍,抬腳給了底下的人臉一下。


    夏鋤禾按下馬桶衝水鍵,毫無誠意地道歉:“抱歉啊,沒看到你。”


    “沒事,我的頭被你踢歪了,你出來幫我扶一下吧。你不是最擅長裝頭嗎?”


    夏鋤禾出來,對上一顆毛茸茸的後腦勺,後腦勺下是起伏的胸膛。


    這人的頭,竟硬生生轉了一百八十度。


    “快點,不舒服。”


    夏鋤禾麵無表情,伸手扶住她的頭,用力一扭,哢吧幾聲把人頭轉了回來。


    女人晃了晃腦袋:“謝謝。小夏,你怎麽還不睡?”


    “這就睡。”夏鋤禾應了聲,躺回床上。


    九個女人再次圍在夏鋤禾床邊。


    夏鋤禾翻身背對她們,快速往腳底塞了個東西,躺平入睡。


    隨著夏鋤禾的呼吸逐漸綿長,女人們滿意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宿舍恢複平靜。


    睡到半夜,夏鋤禾腳上一陣劇痛,疼得她立刻清醒過來。


    是她臨睡前,放在腳趾縫中的刀片。


    夏鋤禾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經常踢被子,踢東西。把刀片放在腳趾縫裏也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睡夢中居然真的碰到了床尾的鐵架,刀片嵌入肉中,把自己疼醒了。


    夏鋤禾咬牙,治愈異能的冷卻時間還有二十個小時,隻能先簡單消毒包紮。


    當務之急是趁著晚上沒人,夜探工廠。


    夏鋤禾悄悄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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