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樓,豪華套房內。


    寶兒在五個臥房中跑了一圈,回到客廳沙發上,盤腿嚴陣以待。


    待著,待著……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一下一下點著膝蓋。


    卜易看著好笑,給她扶了下腦袋和腿,把她擺成躺的姿勢,好讓她睡得舒服些。


    寶兒瞬間驚醒:“有情況?”


    “沒,睡會吧。”卜易隨口道,“我算過了,今夜中吉。”


    有“中吉”做定心丸,寶兒眼一閉,淺睡過去。


    寶兒才眯片刻,房門忽被敲響。她靈醒地睜眼,立刻跑到門前,透過貓眼去看。


    這個行為格外順暢,順暢到寶兒心頭閃過一絲古怪。


    但她沒有心力深入追究古怪感的來源,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敲門的人身上。


    門外是個女孩,模樣比寶兒大些,大概十二三歲。女孩身著幹燥硬挺的白色長袍,腳踩一雙同色繡鞋。比衣服更白的,是女孩的臉色。


    女孩的嘴一張一合,她想說什麽?


    寶兒將額頭緊貼在門上,她能感受到來自走廊的雜亂腳步聲,卻聽不見女孩的聲音。


    寶兒努力辨認女孩的嘴型,女孩好像在說:“我進來了——”


    寶兒看得格外認真,認真到能看清——女孩沒有舌頭。


    她立刻抵住門,手頭燃起火光,扭身對卜易說:“易姐姐,小心!”


    卜易笑道:“小心什麽?”


    “我嗎?”卜易的笑越咧越大,大得露出沒有舌頭的口腔,“你要小心,但不是小心我。”


    ——“寶兒,醒醒!”


    寶兒猛地睜開眼,入目是卜易擔憂的臉。


    “做噩夢了嗎?”卜易問。


    寶兒細細看她,有舌頭,正常人。


    寶兒呼了口氣,看向安靜的房門,恍然驚覺夢中的古怪之處——她的個子太矮了,矮到看不到貓眼。夢裏的她,卻能輕而易舉地透過貓眼,看到外麵。


    “嗯,這會好多了。”寶兒仍有些驚慌,忍不住輕輕勾住卜易的手。


    入手一片冰涼滑膩。


    卜易笑道:“真好了?”


    兩人手掌交握之處,鮮血緩緩湧出,一片片指肚肉從卜易掌心掉落。肉塊的脫落,從手掌逐漸蔓延到卜易的手臂、脖頸和臉龐。


    卜易頂著血肉模糊、眼眶空洞、口腔漆黑的臉,笑道:“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一切才剛剛開始。”


    驚恐的情緒如鐵鉗般,死死鉗住寶兒的咽喉,令她失聲,令她窒息。


    ——“寶兒,醒醒!”


    寶兒猛地睜開眼,入目是卜易擔憂的臉。


    “做噩夢了嗎?”卜易問。


    寶兒驚叫一聲,火焰蓬勃而出,燒得卜易瞬間退避三舍。


    寶兒顧不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狠狠擰了胳膊一下,很痛,很真實,很安心。


    寶兒往沙發上縮了縮,小心翼翼問:“易姐姐,我沒燒到你吧?”


    卜易用手當扇子,給臉部降溫:“還好,倒是你,臉怎麽那麽白?夢見什麽了?”


    寶兒張了張嘴,愣怔一下才道:“沒什麽。”


    “我看你好像睡著了,正想讓你躺平,你就手舞足蹈地亂揮。”卜易道。


    寶兒一低頭,才發現自己一直維持著盤腿坐的姿勢。她動了動腿,有些麻。


    夢裏的一切太過真實,真實得曆曆在目,夢中詭物的兩句警告深深刻在寶兒的腦海裏——


    你要小心,但不是小心我。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一切才剛剛開始。


    小心誰?易姐姐嗎?她應該是真人吧……


    還要小心誰?機器人?還是?


    至於那句“一切才剛剛開始”,是了,今天是副本的第一天,完整的副本有七天呢。


    除此之外呢?


    快樂五星酒店,是她跟隨小夏姐進入的第一個副本,以後還會有許多副本,有數不盡的驚魂時刻,她真的可以堅持嗎?


    “噠噠噠——”


    敲門聲將寶兒拉回現實。


    卜易道:“你坐著別動,我去看看。”


    卜易透過貓眼,看到一盤被高舉起來的菜,她聽到門外傳來電子音:“我是,我從電梯出來了,您的餐食已送達,請取餐。”


    ,是被夏鋤禾舉報,導致電被扣掉而卡在電梯中的那位。同時,它也是的同夥。


    “不要開門。”寶兒急道。她現在心裏怕得很,總覺得一開門,就會有可怕的東西進來。


    卜易放在門把手的手一停,側耳聽了一會耳機中的聲音:“說,房間裏不安全,讓我們出去。它會給我們指路,老大她們已經找到控製室了,控製室裏很安全。”


    寶兒想了想,一切才剛剛開始。但是按照的說法,找到控製室,意味著任務即將完成。於是她再度拒絕:“小夏姐說,看好家。”


    卜易在心中補了句:“看好你。”


    在房間裏看住一個人的難度,遠小於在房間外。卜易道:“那就不出去了,我也直覺外麵好像更危險一點。”


    做好決定的瞬間,茶幾上傳來“叮鈴”兩聲輕響,是夏鋤禾撿來的那隻手機。


    兩條短信——


    奶,我很好,我去找爸媽了。勿念,按時吃藥。


    奶,我和爸媽一起生活,一起看電影hannibal,很開心。勿念,按時吃藥。


    卜易和寶兒麵麵相覷,短信能提供的信息實在有限。


    手機是一位老奶奶的,她的孫女(子)似乎在沒告知她的情況下,去找父母了,按理說這是一件讓老人擔心的不孝行為。但是短信最後一句提醒奶奶按時吃藥,似乎又表明,老人的孫女(子)很關心她,不像不孝的人。


    更奇怪的是,兩條短信是連著的,“找父母”和“找到父母”成了前後腳發生的事。一定有古怪。


    卜易閉上眼睛,呢喃:“孩子、失蹤、機器人、……”


    說著說著,她“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寶兒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摁住卜易的嘴角。


    卜易扶住她的手,摘下藍牙耳機,緊緊握住,低聲安撫寶兒:“我沒事,問了太多問題,身體有點承受不住。”


    在卜易察覺關鍵信息——比如不可信的,發信人的大致身份的同時,夏鋤禾和李月已經在的指引下,進入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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