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怎麽打不開?”


    “我們哪配進月神殿,月神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在外跪拜吧?”


    行進的城民停在月神殿門前,隻敢輕輕敲門或推門,全然不敢暴力破開。


    夏鋤禾和竹觀山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從月神殿內部拉開大門。


    偌大的月神殿裏隻有四個人,內部空蕩蕩的。城民一時間不敢進去,熱鬧的吵嚷聲漸漸低下來,歸於沉寂。發熱了兩天的頭腦終於冷靜下來,城民們在到達月神殿時,察覺到了不對。


    百十年間,月神從未發起過規模龐大的朝拜,隻有區長和夢星才有資格近距離瞻仰月神大人的神容。若這次朝拜是真的,月神大人怎會毫無準備?


    夏鋤禾的目光掃過城民,她的隊友還在後方維持秩序,衝在最前麵的是各區有頭有臉的人物和月神的忠實子民。


    星星接收到夏鋤禾的目光,福至心靈一般,率先邁進月神殿。


    “大家進來呀,月神大人等著我們呢!”


    她的聲音不大,卻在空曠的月神殿中來回回蕩。


    人群被衝開,一個女人從城民中擠進月神殿,跑到侍奉過月神的一位夢星麵前,愛惜地捧起她的臉:“蓉蓉,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夢星直直地盯著女人看了好久,才慢慢道:“媽媽。”


    不少想進入月神殿的人,默默把抬起來的腿又縮了回去。


    夏鋤禾貼心地給她解釋:“她剛剛見過月神。”


    人群開始為月神找補:“聽說月神大人極美,她或許是被月神大人的美貌鎮住了。”


    “有可能,這孩子是高興傻了吧。剛成為夢星,又見到了月神大人。”


    夏鋤禾指了指二樓緊閉的房間:“月神大人在裏麵等著大家呢。大家動作快點,別讓月神久等。”


    人群再度騷動起來,緩緩湧入月神殿中。有些城民心裏想四處參拜一下,結果沒等停下腳步,就被後麵的人推著擠著往上去。


    夏鋤禾縮在門後麵,等人群先走。


    人流來往中,夏鋤禾瞥見一個少女,衣服帶土,臉上沾泥,腰間掛著一柄拖在地上的大錘。


    少女拖著大錘,奮力往出擠,妄圖從月神殿出去。


    夏鋤禾在她好容易擠到門邊時,眼疾手快拉住她,把她扯到門後。


    夏鋤禾:“你是交易場的?”


    少女慌忙捂住臉,錘子“當啷”掉在地上。


    “不是我,我不是,夏老板你認錯人了。”


    夏鋤禾:“……”


    海角交易場的大部隊已經悄悄潛入逐夢城中區,就等著規則破解後,直接包圍夢城,全盤接手逐夢城。


    少女的形容樣貌,明顯是海角交易場派來挖地道的。估計是看地道已經完成,沒跟著小隊回去,反而留在城中蹭吃蹭喝,沒想到意外被人流推進月神殿。


    夏鋤禾笑道:“嗯,我認錯人了,你把錘子留給我。”


    少女分開指頭,從指縫中看夏鋤禾:“碎石錘,很重的。你用完能還給我不?”


    夏鋤禾心中好笑,到處亂跑的貪吃鬼,丟個錘子就當是她為吃喝付出的代價了。她故意逗人:“能啊,我給你送回交易場去?”


    少女不說話,咕噥了幾句,丟下錘子,悶頭往外擠。


    夏鋤禾隱約聽到,她說的好像是“怪地方、沒力氣、早出去”之類的話。


    夏鋤禾推測,少女或許是覺醒大力異能的進化者,結果進了月神殿,異能沒了,拿個錘子都費勁。


    夏鋤禾伸手撈錘子,“嘿呀”一聲才將將提起錘子。


    最早進來的城民已經上到二樓,停在門口。他們像一群聽人指揮的npc,玩家沒有操作,人物就不動。


    “讓一讓哈,讓一讓……”


    夏鋤禾拖著錘子,一步一“咚”地擠到門前。


    月神的忠實信徒以肉身攔在夏鋤禾麵前:“你這樣,不太合適。我們在外麵跪著,跪到月神大人願意見我們。大家說,好不好?”


    信徒的話,立刻得到響應,不少人當即跪拜在地。若不是人群實在擁擠,跪下的人說不定會越來越多。


    夏鋤禾掄起錘子,用力操控著錘子落在忠實信徒的肩膀上。


    信徒立刻被錘子的重量壓得叩拜下去,額頭正對夏鋤禾的鞋尖。


    夏鋤禾輕聲道:“錘子不長眼,砸死勿怪。”


    夏鋤禾說謊不打草稿:“月神耳朵不好,你們把膝蓋跪爛,嗓子喊啞,它也聽不見。”


    說完,夏鋤禾鉚足力氣,掄圓錘子,“砰”地砸在門上,砸出一個大洞。


    崩落的石子石灰落了忠實信徒滿頭,他卻完全不敢抬頭,不敢閃躲。


    夏鋤禾順便敲碎底部的石塊,敲出容忍彎腰通過的門洞。她躬身走進房間,從裏麵打開門。


    房間裏沒有聲音,有大膽的城民悄悄抬眼去看。


    那是多麽令人作嘔的怪物!


    透明圓殼中,夢星赤身裸體地躺在地上,眼神發直,滿臉籠罩著青灰色的死氣。一團粘稠的白色流體如蛇一般捆綁著夢星,不停蠕動。白色黏液中,還摻雜著可怖的紅色和灰色。


    這團玩意像一大團老痰和鼻涕的混合物,看著便令人作嘔。


    當即就有不少城民捂住了嘴。


    透明圓殼似乎有隔絕外部空間的作用,黏液沉迷於夢星的肉體,仍未發現來人。


    夏鋤禾擰著眉,提著大錘,“哐當”砸在圓殼上,砸出一條裂隙。


    圓殼中的黏液突然停止流動,隨即團成一團,發出尖銳爆鳴。


    即使有殼子隔絕聲音,不少人還是被噪音震得痛苦捂耳朵。


    離得最近的夏鋤禾,耳中甚至流出了鮮血。


    爆鳴停止。


    夏鋤禾大吼:“大家睜開眼睛看看,這就是我們供奉的月神!這團肮髒無恥的怪物,欺騙了我們信仰!”


    夏鋤禾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但這不妨礙她繼續輸出。


    “我們精心培養的夢星,被怪物玷汙。我們努力獲得的食物,被怪物浪費。我們本可以將更多精力放在生產食物,建設美好生活上,但怪物卻引導我們,讓我們一味地沉迷在對無用之物的追求上。”


    “看看它,好好看一看。這就是我們信奉的東西嗎?這就是值得我們追隨的神明嗎?”


    城民的眼中彌漫著茫然。


    這就是月神嗎?


    這是能給他們帶來庇護和幸福的神嗎?


    如果這是神明的模樣,那……美麗英俊的區長們是什麽?被選出的夢星是什麽?無數城民追求的美又是什麽?


    黏液再度發出尖銳爆鳴,透明殼子粉碎裂開,然後最大限度地擴展開,將整個夢城包裹其中。


    夏鋤禾等人和前來瞻仰月神的城民,俱被關進殼子中。


    隨著殼子的閉合,她們進入另一個空間。


    夢城外的人,則驚悚地發現,夢城被籠罩在模糊的煙霧中,再也無法進入。


    在外布局的翁信天望著煙霧,眯起眼睛:“大家注意,一旦煙霧彌散,立刻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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