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趕著慶祝喜事一樣,很快就到了下聘當天。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陽光溫暖和煦。


    蘇肖兩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對於婚禮的每一步都格外看重,各種禮節都不能少。


    蘇覓一大早就被安排的滿滿當當的。


    身上穿著一件手工定製的中式紅色旗袍,腰身處繡著展翅的鳳凰,刺繡精致細膩,針法的起承轉合之間,鳳凰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根羽毛都格外靈動。


    頭發高高盤起,頭頂是一支鑲著碩大彩色寶石的純金步搖,璀璨華麗。


    蘇覓站在窗前的陽光下,五官印著光亮,靡顏膩理,美豔絕倫。


    她抱著手臂,聽著樓下的動靜。


    韋如霜說,下聘行大禮的時候,她需要回避。


    所以,她隻能等著。


    隻聽到樓下動靜不小,車輛的聲音,人說話的聲音,搬東西的聲音,熱熱鬧鬧。


    等到一整個上午過去了,下麵的動靜才漸漸小了很多。


    然後,蘇覓聽到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緊接著是媽咪的聲音,“寶貝,可以下來了。”


    蘇覓回身,頭上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入眼處,媽咪滿麵紅光,可見格外滿意。


    蘇覓想著,看來肖玄瑾礙於家族的臉麵,也不會是在聘禮上苛待。


    她跟著母親下樓,踩著台階一步步往下。


    然後聽到下麵不知道誰喊了聲,“堂嫂來了。”


    蘇覓順著視線看去,才驚覺樓下客廳竟然坐滿了人。


    說話的是一個小男孩,模樣麵生,聽他這樣稱呼自己,那麽應該是肖玄瑾的堂弟。


    看來,樓下的人應該都是肖家的人。


    怪不得剛剛那麽熱鬧。


    蘇覓在一眾人中間找到那抹最顯眼的存在。


    肖玄瑾今天身著傳統黑色西裝,胸間有一抹紅色的寶石胸針點綴,給他英雋的氣質添了幾分亮色。


    他剛好抬眼過來,與她視線對上,黢黑的眼眸讓人看不出什麽異樣。


    他親自走了過來,伸出手,聲音低磁,“伯母,把她交給我吧。”


    韋如霜看肖玄瑾的目光滿滿都是認可,“嗯,去吧。”


    蘇覓看著眼前骨節分明,寬大有力的手掌,抬眼再次看了眼男人的表情。


    他唇間揚著弧度,深刻的眉峰揚起,漆黑的眼睫含情帶笑的看著她。


    蘇覓一晃神,差點陷在他的目光裏麵,仿佛回到了他們還戀愛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看著她。


    “蘇蘇,手給我。”


    這聲音,他叫她的口吻,更像以前了。


    蘇覓鬼使神差地將手放在他手心。


    他手心的溫度一如既往很燙。


    拉著她走到一旁擺置的桌案前,上麵擺放著婚書。


    紅色織錦卷軸展開,裏麵寫著幾個黑色毛筆大字:“兩姓聯姻,一堂締約。恩愛不移,白手永偕。”


    下麵有兩個落款人的位置,需要他們倆人按手印,這一刻竟然有種簽字畫押的感覺。


    他們倆人就這樣靜靜看著,誰也沒有動手。


    良久,蘇覓聽到他小聲開口,用隻有她能聽到的音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蘇覓手指悄然收緊,“你想讓我反悔嗎?”


    “我就是隨口問問。”


    蘇覓突然意識到為什麽肖玄瑾會這樣問。


    他一定是覺得她所說的那些補償的話是騙他的。


    他已經被她欺騙出了一種慣性思維。


    潛意識不相信她的話,潛意識覺得她隨時會再一次將他拋下。


    斂下眼睫,曾經的過往就這樣深刻而又執拗的緊咬著他們彼此的神經,沒有絲毫鬆懈。


    所以今天肖玄瑾過來之前,就已經想過她會反悔不守承諾的可能。


    良久,蘇覓才說,“我以後……不會再騙你。”


    說完,她手指按下印泥,在自己落款人那裏按下手印,動作沒有拖泥帶水,一氣嗬成。


    肖玄瑾一直看著她的動作完成,然後正抽一旁的棉巾擦手。


    她頭上的步搖發出清脆悅耳的金屬聲,搖曳在她臉側。


    肖玄瑾沒做停留,也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儀式就算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一大家子人喝茶聊天,等著飯點。


    蘇博仁跟韋如霜熱情招呼著,蘇覓跟肖玄瑾坐在一起,接受著長輩目光的洗禮。


    剛剛那個小男孩主動湊了過來,“堂哥,我第一次見堂嫂,真漂亮呢。”


    肖玄瑾摸了下小男孩的頭,“策策,去那邊玩去。”


    “堂哥,你幹嘛趕我走。”


    說完,小男孩走過來,靠著蘇覓的膝蓋,兩眼亮晶晶的,“堂嫂,你長得特別像仙女。”


    童言無忌,蘇覓彎下腰,“是嗎?那你見過仙女嗎?”


    “沒有,我隻在電視上看過。”


    蘇覓骨子裏本就是個傲嬌張揚的人,“電視上的哪有我美啊,小策策。”


    她也學著剛剛肖玄瑾的喊法喊他。


    策策搖頭晃腦的,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堂嫂,那你什麽時候出現在電視上?”


    蘇覓彎唇笑了,“你想讓我上電視嗎?”


    “想啊,電視上的仙女還會飛呢,堂嫂,我想看你飛。”


    蘇覓越發覺得這男孩可愛,將他一把抱到自己腿上,旗袍被壓皺了也不在意,“行,堂嫂等帶你一起飛。”


    沒想到他看起小小的,還挺重,壓在腿上挺沉。


    “好啊好啊,堂嫂你真好,你比堂哥好多了,堂哥每次都欺負我?”


    蘇覓看了眼旁邊的男人,他似乎沒聽他們說話,看著另一邊方向。


    “他怎麽欺負你的?”


    “多了,他弄壞我的玩具,扔了我的作業,滑板車也給我丟水裏了……”


    蘇覓挑眉,沒想到肖玄瑾都那麽大了,還幹這種事。


    小策策還在繼續說,肖玄瑾陡然回頭,瞪著他,“肖懷策,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告訴你班主任,你將別人作業改成你名的事?”


    這話一出,小策策不敢說話了,可憐巴巴看著蘇覓求安慰。


    蘇覓憋著笑,“原來是你不聽話才被你堂哥收拾啊,那不冤。”


    “堂嫂,就連你也向著堂哥,我不活了。”


    說著,眼看就要放聲大哭了,蘇覓最怕孩子哭了,也沒有哄孩子的經驗,有些六神無主。


    肖玄瑾一把將策策拎起,威脅道,“敢哭,我現在就去告訴你班主任。”


    小家夥癟著嘴,別提多委屈了,眼睛蓄著淚,但不敢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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