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


    到場的人都是一身肅靜的黑衣,哀默的氣氛達到了極致。


    火化前,廖倩執意要去看吳橙最後一眼,大家都沒攔著。


    她站在那架從太平間推出來的白色床前,輕盈的白布將吳橙從頭到腳都蓋上了。


    什麽都看不清,她走過去,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鼓足勇氣掀開了白布。


    他身上穿著深藍色的衣服,臉上應該是化過妝,掩蓋了青灰的痕跡,看起來很幹淨,模樣自然安詳,像是睡著了一樣。


    廖倩眼角滾下一滴淚,還想摸摸他的手,就被蘇覓跟方雨彤架走了。


    她試圖掙紮,“你們別攔我,我還沒跟他說話呢,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他說,他能聽得到。”


    “倩倩,他已經死了。”


    “你知道死是什麽概念嗎?他不會再回來了!”


    廖倩聽到這些話,無措跌倒在地,眼睜睜看著他的遺體被人推進去火化。


    “吳橙!”她紅著眼,淒厲喊出聲。


    她明白,他回不來了。


    這一刻,她在這塵世煢煢孑立,唯有回憶如風中殘燭,搖曳在失去的痛苦裏。


    ……


    四年後。


    國際電影節。


    紅毯上星光熠熠,各國大牌明星,知名導演等盛裝出席。


    現場閃光燈一刻不停地拍著衣著光鮮的亮相嘉賓。


    “茜茜來了!”


    “我的女神!”


    “快拍。”


    廖倩提著裙擺從商務車下來,身著一身白底竹青色點綴的大拖尾晚禮服,裙擺上刺繡工藝精湛,金線擬造出壯麗山河的奇景,寫意一派東方情誌。


    頭發高高盤起,落落大方,配上她清冷感十足的臉龐,眼波流轉間盡顯大氣典雅。


    她身邊跟著電影的導演和主創團隊,齊齊亮相,站在紅毯中央,接受著媒體的拍攝和采訪。


    頒獎典禮現場,莊重肅穆,巨大的舞台被燈光環繞。


    走完紅毯,他們落座在觀眾席,等待著接下來的頒獎儀式。


    廖倩一旁的搭檔悄悄問她,“茜茜,你緊張嗎?”


    廖倩已經是第五次入圍電影節最佳女主了,但一直沒拿到獎。


    這次她還是平常心,能不能拿都隨緣。


    “還好。”


    頒獎環節從開幕致辭到歌舞表演,不同單元影片展映,互動環節,再到最後的獎項宣布。


    廖倩坐在席間,身上披著米白色披肩,目光淺淡凝著台上。


    最佳女主角公布的時候,她才有了一瞬緊張。


    等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她愣了半晌。


    伴隨著現場雷鳴般的掌聲,她才回神款款走到台上。


    沉甸甸的獎杯握在手裏,站在話筒前的時候,聚光燈下,她眼睛盈著淚花,發表獲獎感言。


    “感謝電影節,感謝評委會,感謝我的家人朋友和影迷的支持,沒有你們,就沒有我的今天,我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能越過了眼前的高山,我想站在對麵等我的……是九年前的我,我會堅定我的初心,勇敢努力地走下去,謝謝。”


    ……


    頒獎晚會結束後,她換了衣服,直接回國了。


    落地後,直接趕往了墓地。


    夜幕降臨,晚風蕭瑟。


    廖倩穿黑色大衣,手裏捧著一束鮮豔的雛菊。


    站到墓碑前,她視線凝著上麵的黑白像。


    照片上的人模樣俊朗,戴著眼鏡,氣質冷淡疏離,他就像一座孤峰,隻能遠瞻。


    廖倩彎腰將花束放下,蹲下與他的照片平視。


    “吳橙,我拿獎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等著這一天。”


    “其實我多希望這一天,我走出現場的時候,外麵你在等著我。”


    “可是……”她苦澀一笑,“我也隻能想想。”


    “你應該很想聽聽大家的現狀吧。”


    她自顧自說,“覓兒跟肖哥的孩子長大了,特別乖,都會叫我幹媽了呢,還有雨彤也懷孕了,何飛將她看的很緊呢,大家都挺好的,你放心吧。”


    說了會,她除了覺得口幹,就隻能聽到耳邊柔和的風回應她。


    廖倩看著他的照片,抬手輕輕碰觸他的臉,觸感很涼,像冰淩一樣,指尖的溫度似乎都要被吸走了。


    “吳橙,前段時間,我翻了你的遺物,看了你的手機。”


    “抱歉,我知道我的行為不妥,你可別怪我。”


    “我無意中打開了你的微博,看到了你那個號,那個隻關注了一個人的號。”


    “所以……那天晚上那個熱心網友是你,對不對?”


    “你是因為那條微博才去找我的,對嗎?”


    “說來我真是蠢,竟然還以為是偶遇,這世上哪有那麽巧合的事。”


    “你還騙我說是出差……你根本就沒有公事,那你最後留在那邊又是為了什麽?”


    “開會開會,都是你編來騙我的。”


    “我後來還知道一件事,那個我曾經得罪過的製片人和有過案底的導演在境外出事了,聽說是跟某毒梟販子合作,為了爭路線和份額被殺害,這事還是肖家出力,絞了毒販老營的時候,被警方追查爆料出來的。”


    “我總覺得這事是肖哥一手操盤,他一般不會輕易出手,那他這麽做,是不是因為那些人跟你的死有關係。”


    廖倩抱著手臂,隻覺得風聲更大了,她四肢也被凍的僵硬。


    站起身,腿已經有些麻了,她最後看了眼他的照片。


    “吳橙……你讓我欠你這麽大的人情,我該怎麽還。”


    說完,轉身離開,她走後,身後咆哮而起的風聲愈演愈烈。


    ……


    廖倩去療養院看了母親。


    經過治療,母親好了很多,如今大多數時候都能保持清醒。


    這也是廖倩現在生活唯一的寄托了。


    陳萍見到她來了,招手讓她坐,“倩倩,你來了,快坐。”


    廖倩過去坐她旁邊,頭自然依偎在她懷裏。


    她這副樣子,陳萍有些擔憂,“怎麽了,這是?”


    “媽,你說我是不是掃把星。”


    爸爸早早離世,母親患病,好容易喜歡一個人,還……


    跟她親近的人總會變得不幸。


    “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


    廖倩不想讓她擔心,“沒什麽,就是突然間覺得好累。”


    “傻孩子,累了就休息,別逼自己太緊了。”


    “媽,你現在還想爸爸嗎?”


    “當然,從未忘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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