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持著執行官,江願沿著花道一路向東,沒幾分鍾就到了停車場入口。


    為避免被攝像頭拍到,他竭力將自己隱藏在高大的男人背後,可進了入口,剛一轉彎他就傻了眼。


    隻見一輛閃著警燈的安全部大巴停在那裏,一大群執行官正依次下車,看樣子是剛剛叫過來的支援。


    得,捅了個執行官窩。


    眼看馬上就要跟第一波人正麵撞上,前麵的人質卻體貼地解開製服,脫下外套,連同帽子,一起遞給了身後的劫匪。


    “披上。”男人言簡意賅。


    江願詫異,這是抓了個什麽感動璃明好人質?


    來不及多想,他二話不說就披上外套,用帽子遮住了大麵積白發,將自己藏在了男人身後。


    熟悉的硬挺製服內,還殘留著男人身體的餘溫,罩在身上倒是有些暖和。


    一股似有若無的清香縈繞鼻尖,像是......蓮香?


    “餘老師好!”執行官們看到男人,紛紛湊過來打招呼。


    “首席好!”


    “餘老師晚上好!!”


    人群中,一道洪亮男聲脫穎而出:“喲!老餘!聽說你剛搞定一個大活兒,就跑這邊來看徒弟了,怎麽樣?擺平了嗎?”


    餘渡點頭,聲音沉穩不帶感情:“嗯,剩下的交給你們了。”


    “沒問題!交給我們吧!”壯漢比了個大拇指,正要走,卻眼尖地注意到男人身後的異常:“老餘,你後麵這位是?”


    雙方中間隔著一輛suv,車身擋住了江願下半身的紅裙擺,對方隻能看到餘渡身後,有個矮小瘦弱,披著執行官外套,被帽子遮擋著大半張臉的人。


    江願警覺,一隻手掐住男人勁瘦的後腰以示威脅,男人沉聲道:“我朋友,他有些不舒服,我送他先回去。”


    江願順勢虛弱地靠到他背上。


    “哎呀,真是難得看到你這麽熱心。”對麵笑笑,告辭道:“那你們忙,我們先過去支援了。”


    說罷,就驅趕著其他執行官,很快就走遠了,餘渡領著江願,繞了幾個彎,來到了自己車前。


    路燈下,一輛通體漆黑,如墨色寶石般的轎車,鶴立雞群般地停在那裏,車頭的歡慶女神栩栩如生,黃金輪轂閃耀奪目,就像黑皮土豪鑲的那一嘴大金牙。


    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資產階級銅臭味,將周圍車輛襯得黯然失色,甚至說得上一句寒酸至極。


    “幻影?”江願嘴角抽抽,沒想到綁了條大金魚:“長官,你這還挺低調的。”


    “嗯。”男人誠懇點頭:“這輛是比較低調。”


    江願沉默片刻,道:“車鑰匙給我。”


    人質順從地掏出鑰匙,江願假笑接過,整個過程十分友好和諧。


    搶劫完畢,那麽這位大名鼎鼎的執行官也沒用了,看在他這麽配合的份上,江願決定給他個爽快。


    下一瞬,他手中紅線收緊,穩住對方脖頸,一掌襲去,打算把人打暈了就逃走。


    可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同樣早有預謀,他側身閃避,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紅線,丟還給江願,紅線軟綿綿地縮回江願手心,似乎不願意勒這青年,搞得江願措手不及。


    怎麽回事!?梵問?!你要當逃兵嗎梵問?!第二次了啊喂!!


    就在他詫異瞬間,男人抓住江願手腕,反扣到身後,向下一按──


    “哢嚓—-”


    江某人喜提純銀手鐲一隻呀!


    男人打開車後門,把手銬另一邊扣在車頂扶手上


    不愧是首席執行官,有兩把刷子,可若我使出雙腳,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江願抬腳就要負隅頑抗,結果對方順勢給他的雙腳也上了副手鐲,將他塞進後座,穿回製服,駕著轎車,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點多餘動作。


    而悍匪江願,成了一條躺在勞斯萊斯昂貴後座上的臭鹹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被綁的那個。


    *


    夜色迷離,深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墨色幻影跨過大橋,朝著遠方疾馳。


    江願掙紮了幾分鍾,從隱秘到明目張膽,釣魚線不知為何,不聽使喚,他確定自己解不開手銬,隻得放棄,看起了窗外風景。


    城市的倒影映照在車窗上,高樓大廈逐漸遠去,看得他越來越疑惑。


    “長官,你這既不是去警察局,也不是去安全部的路,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男人沉默開車,沒有回答,江願又換了個問題。


    “長官,你用的什麽超能力,為什麽我的釣魚線總是對你沒用?”


    “長官?長官?你是木頭嗎?理理我唄,長官?”他努力地想挑起個話頭,奈何對方不接招。


    “你就不問問你徒弟怎麽樣了嗎?她跟我進的可是一個遊戲哦。”


    聽到徒弟,男人終於屈尊說了一句:“嗯。”


    “嘿嘿,我把莫憂小朋友揍一頓,打暈了,等她醒過來,估計就會來找你告狀。”江願說得欠揍,想看對方的反應。


    結果對方隻是沉沉地:“嗯。”


    “就這?你都不多關心兩句?她在遊戲裏可一直都是師傅長,師傅短,師傅師傅不離口哦!”


    “莫憂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


    “你可真是個好師傅。”江願覺得無趣,倒頭靠回座椅上。


    陰鬱,沉默,無趣,心機深重的木頭,這就是傳說中的執行官,給江願留下的第一印象。


    趁著空檔,他仔細打量這個男人。


    側臉線條漂亮、淩厲,像一氣嗬成的雕塑,氣質憂鬱深邃,跟遊戲裏的美人魚相差無幾,隻是在現實裏更多了幾分真實感。


    這麽獨特的一個人,穿上這身硬挺的黑色製服,橙金色澤的邊線、扣子、綬帶,嵌滿八角星的金肩章,暗紫襯衣。像一柄被塵封多年的銳利古劍,被裝入嶄新刀鞘,再現塵寰,重獲新生。


    想著想著,男人雙眸透過後視鏡看過來,四目相撞,江願順口溜出了一句。


    “這身製服挺適合你的。”


    八十碼的車速不快,坐在車內如履平地,窗外橙黃的路燈閃爍,一亮,一暗,光影闌珊。


    “你喜歡就好。”執行官淡然回答。


    燈光照在他眸子裏,反射出一抹馥鬱暗紫,江願胸口一悸,沒由來的感到些不自在,扶了扶墨鏡,將雙眼遮得嚴實了些,轉頭看向窗外夜景。


    執行長官也有些不自然地移回目光,繼續專心開車。


    接下來一路無話,車開過一條長長的空曠道路,月光粼粼鋪灑在湖麵上,像是行在一片很大的湖泊中央。


    再往前就進了大片山林,看著前方黑黢黢地道路,江願有種不妙的預感。


    對方是要帶他去哪個涉密的安全部基地?或者監獄?或許更糟?他的預感向來準確,而且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幻影向上開了段山路,進了一間小院,最後進了一棟孤零零的建築,車庫自動打開,蒼白冷燈光依次亮起。


    “到了。”


    男人打開後車門,解開車頂扶手的手銬,拷到江願另一隻手上。


    江願下了車,環顧四周,這座巨大簡約的車庫內,擺放著各種墨黑豪車,統一的金色輪轂,在白光下閃瞎人眼,怎麽看都不像官方的地界,更像哪位富豪老哥的私人場所。


    “長官,這是哪座監獄?”


    男人遲疑片刻,答曰:“我家。”


    多麽似曾相識的經曆,江願瞬間悟了。


    從我掉下樹,落進這位執行官懷中的那一刻起,不是我挾持了他。


    而是他挾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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