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們剛剛還罵遊戲裏的怪物不把底層人當人,沒想到轉眼,安全部就用實際行動,狠狠扇了他們的臉。


    這些高層官員,不僅不把人當人,就連執行官在他們眼中,也隻是一堆隨用隨替的燒火棍。


    死不足惜。


    好在,安全部再壞,手也伸不進遊戲,要對付他們,也隻能等遊戲通關之後。


    江願鹹魚擺爛,拖著首席執行官,打算置身事外。


    乘客們可不想落得跟火光耀一樣的下場,隻得開始絞盡腦汁的商討對策。


    有人提議用蔣意行做人質,但又擔心蔣部長的父愛不夠用。


    有人提議富貴險中求,拍下並利用這些逆天罪證,出門後向安全部勒索巨額封口費。


    甚至有人提出,幹脆殺了西王母就不走了,就此接替她的一切,占領天宮,一統遊戲!


    乘客們腦洞大開,各顯神通,餿主意層出不窮,聽得江願大開眼界,忍不住給他們鼓起了掌。


    而執行官們這邊則是另一個極端,一個個死氣沉沉,跟被抽了魂似的,沒精打采,垂頭喪氣。


    著名刺頭張胖子走過去,道:“長官們別灰心啊,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不是還沒結束嗎,你們也一起想想辦法嘛!”


    另一位刺頭風衣男搖頭:“算了,算了,別勉強他們,這些小公務員也不容易,心心念念崇拜了這麽久的安全部,結果是這麽個爛德行,換誰來了都接受不了。”


    他這話比罵人還紮心。


    突然。


    “----嘭----!!!!”


    一聲巨響。


    沉默了半晌的武渠一拳砸上牆麵,嚇了眾人一大跳。


    “不就區區一個安全部嗎!你們不炸,老子去炸!!!”


    他怒吼著,走近安全部作戰指揮中心的大屏幕,對著屏幕前的眾工作人員,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嘴臭輸出!


    “蔣狐狸,還有安全部裏跟你同流合汙的狗腿子們!你們給老子聽著!!!”


    “等老子回來,一定把你們幹的這些醃臢破事兒公之於眾!絕對沒你們好果子吃!!!”


    此言一出,其他執行官們眼中亮起明光,重新找到了人生目標,跟著出鏡附和,罵道:


    “是啊!有什麽陰謀詭計你們上啊!!!爺們兒要是眨眼,就跟你們姓!臭不要臉的癟犢子!!一群臭蟲!”


    “老子為你們拚死拚活,你們把老子當柴燒!!!”


    “有本事以後你們自己來打遊戲,一群蹲辦公室整天隻會出餿主意的龜孫兒軟蛋!老子不爽你們很久了!化糞池的蛆都比你們做的貢獻大,你們有什麽資格主宰老子死活?!!邪不壓正,你們就蹲那裏等死吧!!!”


    “別想打老子家人的主意,你兒子還在我們手裏呢!!!”有人舉起紅毛小木偶在屏幕前晃蕩。


    蔣意行做人質都做麻了,一臉的生無可戀,像個沒有靈魂的真木偶。


    指揮中心內。


    所有工作人員都假裝忙碌,聽不見屏幕內的罵聲。


    蔣健站在原地,麵對大屏幕,雙手抱緊,一張老臉沉得幾乎能滴出黑水。


    助理小心翼翼的請示:“部長,要不我把聲音調低點?”


    免得髒了部長尊耳。


    “不用。”蔣健擺手。


    他是真的後悔放廢物兒子進遊戲了,本來想送他進去給履曆鍍金,結果現在卻成了個職業人質。


    但好在,他安排在執行官內部的備用計劃還在。


    蔣健陰沉道:“不過是死前的狺狺狂吠,撐不了多久了。”


    眾執行官連帶著乘客們罵得放飛自我,身心通暢,此時的江願卻是心情複雜,一臉苦逼。


    原因無他,這場熱血的隔空叫板,全程都是對著他進行的。


    作為現場唯一的【戰地人形攝像機】,江願被指著脖子上的狗牌罵了半天,要不是有小魚兒的泡泡罩子擋著,唾沫星子都夠他喝一壺了。


    最終,餘渡叫停了這場沒營養的罵戰,並提醒眾人,該繼續通關遊戲了。


    “哎!武隊!你去哪兒!”有人問。


    “不能讓火光耀留在這鬼地方!”武渠扛著斧頭,急匆匆朝地下室深處跑去:


    “反正都這樣了,我一定要帶他回現實!傾家蕩產也要把他變回人類!”


    *


    盡管他的想法很好,但實際操作卻困難重重。


    陰冷潮濕的地下室盡頭,霧氣逐漸變回淡粉。


    滿身重創的人豚王,蜷縮在潮濕的角落裏,像個小山坡一樣,對武渠等人苦口婆心的勸解充耳不聞。


    “火教官,你就別裝了,我知道是你,你老婆兒子還紋胸口上呢!”


    “是啊,我知道你聽得懂,你就跟我們回去吧火叔!正好我們能一起找那個姓蔣的算賬!給你報仇雪恨!!”


    “現實才是你的故鄉,蘇醒吧!我的人生偶像!”


    “火光耀!火隊長!!我們不能讓那些害過你的人,還有安全部的那些惡人得逞!”


    可它麵對勸解無動於衷,自顧自繼續咀嚼蘑菇,似乎一個字也聽不懂,時不時甩甩腦袋,像是在麵對一群煩人的蒼蠅。


    這時,武渠掏出了一堆金瘡藥,嬉皮笑臉的靠過去,想給人豚王治療傷口,借此拉近彼此距離。


    而回應他的,是一頓臭氣熏天的嘶吼。


    糙漢對此充耳不聞,下一秒就被一腳踹飛到了柱子上。


    “這怎麽辦?再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我來試試。”


    歐陽明說著,從app裏點出一個特大號乾坤袋,準備把火光耀像個口袋妖怪一樣,強行收進去,剩下的等回去再說。


    可這乾坤袋剛拿出來,人豚王大眼圓瞪,立刻認出了這道具,撐起血痕累累的龐大身軀,撞開人群,驚恐萬分的朝地下室入口跑去。


    “-----哼哼哼哼哼哼!!!!!”


    那入口比它的身體小了一半,可它靠著一身蠻力,後腿踹出殘影,把石梯都蹬成了廢墟,硬是擠掉了一片厚皮,拚死擠爆口子,逃了出去。


    看著被爆成兩倍的入口,眾玩家目瞪口呆:


    有這麽害怕嗎?!


    所有人都追了出去,江願站在末尾,望著眾人背影搖頭感歎:


    “何必呢?讓他繼續安靜待在這裏養老不是挺好?”


    先不說這種被徹底異化的人,能恢複的概率微乎其微。


    江願熟悉火光耀的為人,就是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老棒槌,像他這樣的人,根本接受不了現在的慘敗,寧願被當成一個怪物殺死,也不想再被曾經的戰友們拖到世人麵前暴曬,給別人批判他是個可恥怪物的機會。


    亦或者,在他心中,火光耀早就死了,現在剩下的,隻是一個被困在地底,為怪物神仙們繁育可口肉食的優良種人豚。


    “有些人,不管外形如何變幻,內核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餘渡走到江願身側,低沉的嗓音淡淡道:


    “也許他隻是因為畏懼過去而在偽裝自己,其實內心早已動搖,現在隻差一個契機。”


    這話聽得人牙酸,江願嘴角抽了抽:“額...長官,我冒昧確認一下,你說的是火叔吧?”


    冷風灌入地下室,拂動縷縷玄絲。


    長發青年側頭,深邃紫眸內,映照出某位白發神子的倒影。


    他認真反問:


    “不然呢?”


    *


    當兩人跳出破敗的地下室時,外麵已經對峙上了。


    夜幕之下,眾玩家站在入口前,各自高舉武器,警惕萬分地盯著對麵之人。


    而龐如大象的壯碩人豚王,此刻卻像條小狗一樣,驚恐萬分的蜷縮在那人身後,似乎認為這樣就能完美藏身,保證自己不再受到玩家們的折騰騷擾,看上去楚楚可憐,十分滑稽。


    以燈火闌珊的廚房為背景,此人逆光而立,文質彬彬,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一襲月白長衫,衣袖卷起,露出了緊實修長的小臂,腰間係著條淡粉圍裙,乍一看像個有文化的廚子,更像個滿腹書卷氣的文人。


    可這文人頭上,卻戴著一個極為怪異的,巨大的,暗粉色豬頭麵罩。


    這麵罩像是從豬頭上活撕下來後,剛掏空就戴上了,豬眼空洞,周圍生著屍斑, 麵罩邊緣的邊角極不平整,還吊著不少幹癟筋肉, 粗糙的黑色針腳,把這醜陋的豬頭麵罩跟斯文青年的肩頸死死縫合在一起,看上去極為怪異、撕裂、不倫不類。


    “沒想到,隻是出去給嫦娥送酒的功夫,汝等就把吾這兒搞成了這般模樣。”


    麵罩下,傳來了青年平和的嗓音。


    隔著一層豬皮,他的聲音模糊,卻悅耳。


    他的細長五指緩緩撫弄在人豚王身上,安定好人豚情緒,這怪人轉過頭,一雙空洞漆黑的豬眼,對著眾人幽幽警告:


    “汝等,嚇到吾的豚了。”


    玩家們知道這怪物的厲害,緊張得集體後退了一步。


    天膳房內,梵問還維持著此前狀態,如業火般綻放著,這是江願布置在上麵的一層陷阱。


    可這人卻能無聲無息的繞過梵問,出現在後院,還戴著個豬頭麵具,身份一目了然。


    雪發男人琥珀般的褐瞳微眯,道:“你就是天蓬?”


    “江神子,久聞大名。”


    豬頭青年點頭,鄭重拱手,介紹道:


    “是,吾乃天膳房總廚,天蓬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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