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木屋內,


    昏黃的燭光在忽明忽暗地閃爍,傑士卡咽了咽口水,嘴中全是鮮血的味道。


    大普羅科普喜道:“大人醒了!大人醒了!”


    傑士卡咳嗽道:“我們現在在哪呀?”


    “斯卡裏茨!是大衛手下的西門收留了我們!”


    “西門?”傑士卡喃喃道,“他不是應該在貝拉河畔烏斯季嗎?”


    一旁的西門開口道:“我家大人正好有一批貨物要運往南方,所以恰巧來到了斯卡裏茨!”


    傑士卡嗯了一聲,又問道:“有水嗎?”


    西門給手下人使了一個眼色,手下人立馬端來了溫熱的羊奶,


    “大人,您喝羊奶吧!”


    傑士卡喝了一口羊奶,看似平靜地問道:“我們還有多少人馬呀?”


    熱利夫斯基揉了揉鼻尖,吞吞吐吐地說道:“一萬……五千多人,不過最近又陸陸續續地聚攏了一些人馬,估計……”


    傑士卡抬手打斷道:“咳咳咳……有這麽多人,已經很好了,至少說明咱們還沒被完全打散。”


    見傑士卡身體虛弱,大普羅科普和熱利夫斯基對視一眼後,說道:“大人,您先休息!咱們等開春後再商議戰事也不遲!”


    熱利夫斯基附和道:“是呀大人!反正外麵正下著大雪!”


    之後,眾人離開了房間,留傑士卡一人在房內休息。


    而看著外麵來來往往,搬運貨物的人流,熱利夫斯基不禁感慨道:


    “原來那個多次援助咱們的人,就是大衛呀!這麽說來,咱們之前,不就隻剩下克拉洛維和哈弗利奇庫夫布羅徳沒拿下了嗎!”


    大普羅哀歎道:“是呀!眼看著就要解放全國了!可沒想到……唉!”


    西門也是一臉愁容,現如今聯軍四萬人馬,起義軍一萬多人,在如此懸殊的兵力下,想要翻身,那是何其的困難!


    除非真有神跡發生!


    這時,凱和達戈尼特走了過來,


    “西門大人!貨物都裝好了!”


    西門囑咐道:“好!你們這次務必要和那個猶太人搞好關係!”


    凱點頭,雖然想說點什麽,可看著有外人在場,也就沒提絲綢和茶葉的事。


    ……


    之後的幾天,傑士卡一直都在屋中休養,並時刻關注外界情況,


    而當其得知西吉斯蒙德將兵力分散出去,收複了庫特納地區全境時,


    傑士卡的神情猛然一變,竟直接下了床。


    一旁的大普羅科普急忙扶住傑士卡道:“大人!您怎麽了?”


    傑士卡握住大普羅科普扶自己的手道:“大普羅科普!你們願意和我賭一次嗎?”


    大普羅科普也不傻,猜出了傑士卡的意思:“大人,您是不是想到了什麽計劃!隻是這個計劃很冒險!”


    傑士卡直說道:“沒錯!一旦失敗,那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可隻要成功,咱們就能扭轉整個局勢!”


    大普羅聞言,沒有絲毫猶豫道:“大人,您說吧!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另一旁的熱利夫斯基附和道:“沒錯!不就是死嘛!咱們可是刀尖上打滾的人,如果還怕死,豈不是丟了份!”


    ……


    沒過一會,許久沒有披甲的傑士卡,再一次穿戴好盔甲,並騎著馬出現在了斯卡裏茨的廣場上。


    那滿天飛舞的鵝毛大雪,很快地在其肩上積攢,不消片刻,便有了幾指高度。


    而軍中的骨幹將領以及大普羅科普兩人就站在傑士卡身邊,


    他們站立如鬆,手按佩劍,那嚴肅的樣子,好似這肅殺的冬天一樣!


    傑士卡拔出了塵封已久的長刀,高聲呐喊道:


    “戰士們!這次嚴冬進軍!我們帶不了太多輜重!如果不能踏平我們的敵人,那麽我們就要餓死在這寒冬當中!你們怕嗎!”


    十幾柄長劍出鞘,迎著寒風,指著天穹,


    “誓死跟隨大人!”


    傑士卡雖然看不見,但眼角卻濕潤起來,


    “好!上馬!殺敵!”


    蹄聲陣陣,風聲獵獵,


    騎兵在前,步兵在後,


    這一次,傑士卡沒有攜帶戰車,甚至隻帶了三天幹糧,


    全軍如同逆風的冬樹,頂著大雪,在茫茫天地間行軍。


    ……


    幾天後,庫特納。


    大雪越飄越大,放眼看去,全是一片雪白,哪怕兩個人相距十多米,也不一定能看清對方。


    而傑士卡等人,幾乎是趴在雪地中潛行,一旦站起身,必將導致自己的半個身子陷入雪中。


    大普羅科普抬頭看了看無人看守的城牆道:“大人,我們已經摸到城牆下了!”


    傑士卡的顫動著結冰的胡子道:“搭雲梯!偷偷地摸上去!”


    雲梯搭上,大普羅科普兩人,以及軍中骨幹將領率先登上城牆,


    緊接著,便是源源不斷地普通士兵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西吉斯蒙德悠閑地躺在椅子上,而其身旁火爐裏的木材燃得劈啪作響,一股股熱浪打在臉上,好不暖和。


    他的好女婿,奧地利大公,阿爾布雷希特坐在他的身旁,靜靜地聽著西吉斯蒙德的暢想,


    “等我百年後,我就將匈牙利王位、波西米亞王位和神聖羅馬帝國皇位讓傳給你,到那時,你就是三王一皇了!


    神聖羅馬帝國一定會在你的帶領下重新走向統一!”


    阿爾布雷希特心中火熱,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哈布斯堡家族,必將成為這天下第一大家族!


    突然,城中響起來此起彼伏的喧嘩聲,


    “傑士卡已經攻破周邊城鎮了!現在隻剩我們一支孤軍了!”


    “快逃呀!起義軍破城了!”


    “快逃呀!國王被殺了!”


    “快逃呀!阿爾布雷希特大公被殺了!”


    “快逃呀!奧賽羅將軍被殺了!”


    ……


    西吉斯蒙德刷的一下站起身,怒斥道:“是誰在這裏妖言惑眾!”


    砰的一聲!奧賽羅帶著索菲亞、以及貝狄威爾闖了進來,


    “皇帝陛下!大事不好了!傑士卡帶人殺進城了!”


    西吉斯蒙德不信:“你在胡說什麽!傑士卡怎麽可能在寒冬發起進攻,而且還這麽地攻進城內!”


    奧賽羅急道:“陛下,這事千真萬確呀!”


    西吉斯蒙德見對方神情嚴肅,也不敢拿自己生命開玩笑,於是當即跟著對方出了房間。


    而在路上,西吉斯蒙德親眼看見了殺紅眼的起義軍,對方不僅悍不畏死,甚至連投降的士兵也不放過,


    西吉斯蒙德看得心驚肉跳,但也不忘吩咐奧賽羅組織防禦。


    奧賽羅有心無力地說道:


    “這群叛賊率先控製了武器庫,我們許多士兵都沒武器,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防禦。


    況且,在大雪前,軍隊便被派了出去,庫特納城中隻有萬餘士兵,怎麽可能擋得住敵人黑壓壓的軍隊!”


    說話間,大普羅科普帶著百來號人從一條巷子中殺出,直逼西吉斯蒙德,


    “狗賊!哪裏跑!”


    西吉斯蒙德心中大驚,一邊親衛攔住大普羅科普,一邊往南方逃竄:


    “快!東門走不通!我們走南門!”


    而當西吉斯蒙德快要到南門時,熱利夫斯基又帶著百來號人,殺了過來:


    “狗賊!拿命來!”


    西吉斯蒙德又想轉身逃走,可剛一轉頭,就見到正帶兵追來的大普羅科普,


    “逃不了了!我們殺出去!”


    短兵相接,刀劍映著風雪,染上了溫熱的鮮血,


    地上全是淩亂的腳步,與歪七扭八的屍體,


    一時間,雙方都如同瘋狗一般,以命相博,


    哪怕是貴如奧地利大公,阿爾布雷希特也掛了彩。


    奧賽羅看著被打開的大門,大喊道:“快走!”


    下一刻,西吉斯蒙德和阿爾布雷希特帶著部分親衛率先離開,


    緊接著便是索菲亞和貝狄威爾。


    可兩人才剛踏出城門半步,城內便傳出了奧賽羅的痛呼聲,


    索菲亞看向貝狄威爾道:“貝狄威爾!快救救奧賽羅!”


    貝狄威爾看向那半開的城門,雖然知道進去後,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


    但看著索菲亞那央求的眼神,貝狄威爾還是義無反顧地跑了回去。


    之後,奧賽羅抱著被砍傷的右臂逃了出來,而貝狄威爾卻再也沒有踏出城門半步!


    “快走!索菲亞!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


    北方,貝拉河畔烏斯季。


    在得知傑士卡戰敗的消息後,大衛是徹夜未眠,甚至連夜起來敲響了加拉哈德的屋門,


    “加拉哈德!睡著了嗎?”


    加拉哈德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打開了房門,


    “大團長,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大衛拿出了西門送回來的戰報道:“傑士卡敗了,起義軍損失過半,估計咱們以後就要靠自己了!”


    加拉哈德倒吸口冷氣:“什麽!敗得這麽慘嗎?”


    大衛歎息道:“唉,而且博熱克也戰死了!”


    加拉哈德不知怎麽寬慰,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大衛自己振作起來,問道:“軍隊訓練的怎麽樣了?”


    “軍隊的話,現在各大軍團已有兩百中甲騎兵,和四百輕甲騎兵,不過馬匹和裝備還沒配齊,需要西門那邊撥一些錢來。”


    大衛點點頭,認真說道:“你放心,這段時間,就算砸鍋賣鐵,我也要把這筆錢籌齊!”


    之後,大衛又去找了斯莫,將這傑士卡的事講給了對方聽。


    斯莫聽後,並沒有先表明自己的想法,而是詢問大衛的看法:“大團長!您是想幫助傑士卡呢,還是想繼續潛伏,積蓄實力?”


    大衛愣了一下,問道:“兩個有什麽不同嗎?”


    斯莫直說道:


    “如果想幫助傑士卡,那麽最好的辦法,便是帶軍直插匈牙利!為傑士卡爭取恢複時間!


    但如果是想繼續積蓄實力的話,最好的辦法,便是勸傑士卡離開波西米亞,帶兵殺進其他國家!


    不然,以傑士卡目前實力,是很難在正麵戰場取得絕對性勝利的!


    倒不如趁著周邊國家出兵圍剿起義軍的機會,反向殺入其他國家,


    隻要不被追兵抓住,沒準還能取得意外收獲!”


    大衛沉默了,過了許久才說道:“我回去想想!”


    ……


    回到房間,


    大衛輕聲地躺在了辛德瑞拉身旁,看著對方圓滾滾的肚子,心中沉重萬分,


    “博熱克!我如果食言了!你會怪我嗎?”


    越這樣想,大衛就越睡不著,


    而不知不覺間,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大衛猛然睜開眼睛,並順勢拔出了掛在牆壁上的長刀:“是誰!”


    博熱克的身影慢慢從黑影中走出,其手中還拿著兩壺烈酒,


    “走!我們喝酒去!”


    大衛被嚇了一跳,顫巍巍地說道:“博熱克!你不是死了嗎?”


    博熱克抬起下巴,大大咧咧地說道:“大衛!你糊塗了吧!這世上誰能殺得了我呢!”


    大衛搖了搖頭:“不!你就是死了!”


    博熱克的臉突然裂開,好似石榴一般,向四周延展,


    “既然知道我死了!那你為什麽不遵守諾言呢!”


    大衛被嚇出一身冷汗,大喊道:“你別過來!你再過來,別怪我不客氣了!”


    “大衛!大衛!”


    大衛忽的睜開眼,就見辛德瑞拉坐在床上,正為自己擦汗。


    “大衛!你是做噩夢了嗎?”


    大衛故作鎮定道:“沒什麽!”


    辛德瑞拉趴在大衛的胸膛上,摸著大衛的臉頰道:


    “別騙我了!你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大衛搖頭,轉移話題道,“話說,你最近也該生了呀!怎麽還沒生呢?”


    辛德瑞拉摸著自己的肚子道:“不知道,但我這肚子似乎比瑪雅姐姐的肚子大一點,沒準是個雙胞胎呢?”


    說話間,辛德瑞拉肚子突然一痛,疼得她直不起身來。


    大衛急忙起身,將辛德瑞拉扶正在床,


    “來人!辛德瑞拉要生了!”


    隔壁的瑪雅聽見聲音,當即抱著喬,來到了房間,


    “大衛,你抱著喬,我來照顧辛德瑞拉!”


    大衛接過喬,應道:“好!我就在門口,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叫我!”


    沒過一會,其他醫生也趕了過來,連同著整座城堡,都點起了蠟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衛的心也揪到了嗓子眼,


    而隨著孩童的哭啼聲響起,大衛懷中的喬也跟著哭了起來,


    大衛一邊搖著喬,一邊笑道:“喬!你是在和對方打招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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