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皮爾森城。


    伊萬命人將倉庫裏的所有糧草全都拿了出來,為將士們每人煮了一碗蔬菜粥。


    而看著粥麵上浮著的蔫菜葉子,每個聖杯派士兵的心裏都不好受。


    伊萬將每個人的表情看在眼裏,拔出腰間長劍,大聲說道:


    “正如你們看到的一樣,我們已經沒糧了!所以我準備在今晚,和敵人決一死戰!


    當然,你們誰要是不想跟我夜襲敵軍,現在就可以離開。”


    話音剛落,便有幾把長劍被丟到了地上,緊接著,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將武器丟到了地上。


    等伊萬清點人數後,原本三百人的守軍,也就隻剩下百來號人了。


    伊萬看著那些縮在後麵的逃兵,氣得渾身發顫,想罵他們,但又不知從何處開口。


    伊萬的副官瞅到伊萬身旁,小聲勸道:“大人,城中百姓手裏還有不少糧食,咱們不如將他們的糧食集中起來,再讓軍隊多撐幾天!”


    伊萬嚴厲拒絕道:“作為守軍,我們的職責便是保護城中百姓!又怎麽能搶百姓的糧食呢!”


    副官辯解道:“我們不是搶,是借!甚至可以拿錢去買,隻要撐過這段時間,等我們派去支援布拉格的部隊回來了!那城下的賊寇,也不足為懼了。”


    伊萬瞪了副官一眼:“說得好聽!百信沒有糧食,難道不會被餓死嗎!”


    副官還想再勸,可伊萬沒給他機會:


    “你不用再說了!今晚,我就要帶這百來號人,夜襲敵軍。


    如果能擒住敵人頭目,那麽一切便能扭轉了。”


    副官歎息一聲,也將手中武器丟了出去,


    “大人!城下敵人裝備精良,製式統一,站在那裏,跟一個個鐵人一樣,就我們這點人殺過去,那不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嗎?”


    伊萬看著對方丟棄的長劍,如同在眼裏放了一根木刺:


    “好好好!看來騎士精神,已經被你們丟到狗肚子裏了!”


    就在這時,城下的艾登又派人喊話了,


    “城裏麵的人聽著!我家軍團長已經知道你們快沒糧了!


    與其被活活餓死,不如就此放下武器投降!我家軍團長還可以留你們一命!


    另外!我們最近會對皮爾森四麵城門嚴防死守,勸你們不要抱有任何的僥幸心理!


    否則,你們踏出城門那一刻,便是你們邁進地獄的瞬間!”


    鐺鐺鐺,城牆上又有人丟下了武器,


    軍中的士氣,幾乎降到冰點。


    可伊萬卻不為所動,斬釘截鐵地說道:“今晚的行動繼續!”


    ……


    時間一點點流逝,而坐在屋中的伊萬,卻無比煎熬,如同抱著火爐一般。


    咚咚咚,房門被人敲響,


    伊萬透過窗戶,看著微亮天空道:“急什麽急,這天不還亮著嗎?讓他們都回去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咯吱咯吱,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伊萬將軍!你不問問來的是誰嗎?”


    伊萬聽著聲音陌生,而當他抬頭看去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你!你怎麽進來了!”


    艾登隨意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你的副官開門投降了!”


    看著湧進來的捷克騎士團士兵,伊萬反而笑了起來:


    “那你現在想怎樣?是要殺了我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也不用動手了!”


    長劍出鞘,伊萬當即就要自刎。


    艾登大喊道:“攔住他!”


    幾個捷克騎士團士兵聞言,立馬飛撲過去,把伊萬撞在了地上。


    艾登站起身,來到動彈不得的伊萬身旁:“隻要你願意在我手下做事!我便不殺你!”


    伊萬朝艾登吐了口唾沫:“我呸!要我投靠你們!做夢吧!”


    艾登躲過去,反問道:“為什麽不能呢!畢竟我們也是起義軍呀!”


    伊萬冷哼道:“就算你們是孤兒軍的人又怎樣!我是絕對不會投降的!”


    看著烈馬一樣的伊萬,艾登是越看越喜歡,索性直接對手下人道:“將他押給大團長,讓大團長來處置他!”


    “是的大人!”


    ……


    半個月後,克拉托維。


    托馬斯派出去的人,從塔博爾趕了回來,並確定了大衛的身份


    托馬斯得知情況後,親自出城,將馬裏諾和布萊恩接到了城中,


    “兩位!真是抱歉了,讓你們在野外住了這麽長的時間。”


    馬裏諾笑嗬嗬地說道:“沒事,隻要將誤會解除了就行!”


    這時,一個捷克騎士團士兵小跑了過來,“軍團長,糧草到了。”


    布萊恩和馬裏諾對視一眼,然後對托馬斯說道:“托馬斯,接下來的糧草運送,就拜托你了。”


    托馬斯一邊撫須,一邊應道:“沒問題,我這就派人運糧!”


    馬裏諾右手搭在托馬斯的肩膀上,“我來之前,讓人在城外軍營裏準備了酒宴,咱們今晚好好聚聚如何?”


    托馬斯也不好拒絕,順勢答應了馬裏諾:“好!”


    ……


    入夜,


    托馬斯為了參加酒宴,特意換上了一件沒有布丁的亞麻衣服,


    而當其走進約定的酒宴大廳時,


    帳篷內,卻沒有一杯酒水,有的隻是高坐首位的布萊恩,以及一群穿著盔甲,拿著明亮馬刀的捷克騎士團士兵。


    托馬斯眼珠快速掃了一眼現場,然後沒事人一樣地慢慢向布萊恩靠近,


    “布萊恩,馬裏諾呢?怎麽不見他人呢?”


    布萊恩饒有興趣地打量對方,


    “托馬斯,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托馬斯攤了攤手,茫然地問道:“布萊恩,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下一秒,托馬斯眼神一變,猝不及防地拔出旁邊捷克騎士團士兵腰間馬刀,向布萊恩砍去。


    布萊恩是從死人堆裏滾出來的,自然不可能被托馬斯偷襲,僅僅是一個側身就躲了過去,


    “老狐狸!嚐嚐我這一腳。”


    砰的一聲,布萊恩一個側踢,踹在了托馬斯的胸口,


    直接將對方踢倒在地,半天爬不起身來。


    跟隨托馬斯的幾個親衛,立馬圍在了托馬斯身旁,


    “大人,您怎麽樣了。”


    托馬斯喘了幾口粗氣,看上去,活像一個剛被救活的溺水者,


    “咳咳咳!看樣子!我們今天要交代在這了!”


    布萊恩笑道:“你放心,我們再怎麽說,都是朋友,絕不會痛下殺手的!”


    托馬斯鄙夷道:


    “朋友!如果這都算朋友,那這世間,就沒有仇人了!


    還有那個叫大衛的混蛋!枉大普羅科普那麽信任他,還特意讓我好好招待你們!


    而你們呢!淨做些喪盡天良的事!”


    聽托馬斯這麽說,第二軍團的指導員布洛,不動聲色地看向了布萊恩,


    至於布萊恩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朗聲說道:


    “首先!我們也是起義軍,當初布拉格被圍時,我們也出了一份力的!


    另外,這幾年裏,我們雖然沒和西吉斯蒙德正麵交鋒,


    可在暗地裏,不知資助了你們多少武器裝備,


    而且在傑士卡的直係部隊裏,有許多人的妻兒老小都在我們領地內生活,


    我家大團長,為了他們能幸福生活,投入了一筆又一筆的錢財,


    這些難道都不是我們的功勞嗎?


    而在大家都有功勞的情況下,克拉托維又為什麽必須歸大普羅科普管轄呢?


    況且,你們也管不好這些領地,


    不說遠了,就論現在,你們便已出現了缺糧的情況!


    如果再讓你們管理下去,那波西米亞豈不是全亂套了!


    倒不如讓我家大團長來管理,就像現在一樣,為你們提供源源不斷的糧草與武器。”


    托馬斯被布萊恩懟得啞口無言,隻能撇過頭,不與布萊恩對視。


    而第二軍團的指導員布洛,也鬆了口氣,拿出一個小本子,在上麵記下了一些東西。


    “布萊恩,沒想到你一個軍團長,也這麽能說會道!”


    眾人聞聲看去,就見大衛領著幾人,走進了大廳。


    布萊恩和馬裏諾見狀,當即恭敬行禮道:“大團長!”


    大衛抬了抬手,表揚道:“你們這次的行動,我很滿意!到時,我會讓西門撥一筆錢犒賞你們。”


    “謝大團長!”


    至於托馬斯,看見年輕的大衛時,也不禁有些詫異,


    他想過大衛是個魁梧的人,想過大衛是個像傑士卡一樣的老人,但就是沒想到大衛竟然如此年輕,


    年輕到隻有二十來歲,年輕到看上去比其手下軍團長還要稚嫩。


    大衛也看見了倒地的托馬斯,“來人!快扶這位老先生起來!”


    托馬斯拒絕道:“不用了!我的人能扶我起來。”


    接著,幾個托馬斯的幾個親衛,便將托馬斯扶到了大廳旁邊的椅子上。


    大衛聳了聳肩,指著自己身後的伊萬道:


    “老先生你不必這麽仇視我!等到了布拉格,我會將你們送回各自的陣營的,


    至於皮爾森和克拉托維的事,我會和西科比,以及大普羅科普好好談的。”


    托馬斯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問道:“什麽意思。”


    大衛沒多作解釋,擺手道:“到時你就明白了!”


    ……


    初秋悄然而來,


    抬頭看去,天空都變得格外高遠,如同被突然拔高了幾萬裏。


    而雲朵也變得更潔白,好似點綴著一朵朵。


    隻是在布拉格城外,一切都顯得那麽得肅殺。


    曾經長滿野草的空地,被一個個穿著破洞衣裳的農民踩成堅硬的板結地,


    空氣中,更是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


    西科比站在城牆上,焦急地不停眺望,“派出去的人回來沒?”


    手下人搖頭道:“大人,還沒回來!”


    西科比納悶道:“就送一顆人頭需要這麽久嗎?”


    這時,出去送阿夫人頭的使者回來了,“報!大人,大普羅科普邀您到城下談話!”


    西科比心裏犯怵,問道:“大普羅科普什麽態度!有沒有查看阿夫的人頭?”


    使者回道:“阿夫的人頭生蛆發臭了,所以大普羅科普並沒有查看,而是命人將其丟到了糞坑裏麵,至於態度嘛,大普羅科普一直冷著臉,很少說話,我也看不出他是怎麽個意思。”


    “他就沒說退兵的事嗎?”


    使者搖頭:“沒明說,隻說要和您當麵商量。”


    西科比看著城外萬餘大軍,猶豫再三後,還是決定出城和對方商量,


    “準備幾個武藝好的騎士,跟我出城談判。”


    ……


    城外,


    大普羅科普坐在一匹棕色馬上,靜靜等待西科比的到來。


    而西科比看著對方身後隻有四名親衛,也長長地鬆了口氣,


    “大普羅科普!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動手人的是阿夫,而他已經死在亂軍中了。”


    大普羅科普瞅了一眼西方,然後說道:


    “你既然說凶手是阿夫,那我倒想問問你,熱利夫斯基不是讓你看好阿夫嗎?你怎麽將他給放出來了!”


    西科比狡辯道:“阿夫的勢力盤根錯雜,尤其是在布拉格,更是不可小覷,被他逃出來,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吧!你怎麽能說是我把他放出來的呢?”


    大普羅科普反問道:“那阿夫逃出來後,你為什麽不提醒熱利夫斯基!”


    西科比裝出無辜模樣道:“阿夫記恨我,所以把我關進了大牢,我又怎麽可能提醒熱利夫斯基呢?”


    大普羅科普的雙眼死死盯著西科比,一字一句地問道:“既然如此,你敢向上帝發誓嗎?證明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西科比咽了咽口水,當場發誓道:“如果我剛剛有半句謊話!那我死後必定進入地獄!”


    見西科比如此誠懇,大普羅科普的火氣瞬間少了一半,對於攻打布拉格一事,也開始動搖起來。


    踢踏踢踏,


    這時,騎著黑騎士的大衛,領著一隊人馬趕了過來。


    西科比見狀,當即調轉馬頭,大罵道:“大普羅科普!你這個無恥小人!竟然還想偷襲我!”


    忽的,伊萬騎著馬,先一步趕到了西科比身旁:


    “大人不必驚慌,他們是來談判的。”


    緊接著,托馬斯也騎著馬,回到了大普羅科普身旁。


    大衛看著一臉警惕的西科比道:“我這邊,也就四個人,你們沒必要這麽緊張吧!”


    西科比冷笑道:“你們的確隻有四個人,可加上大普羅科普他們,人數就不少了!”


    大普羅科普打斷道:“好了西科比!你身後的十一個騎士,難道是吃素的嗎?還是先談談要緊的事吧!”


    說完,大普羅科普還從懷中拿出了大衛事先寫給他的信,


    大衛揉了揉鼻子,讓身後的斯莫替自己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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