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燥熱難得有日頭不那麽大的時候,胤祥心情漸好,腿疾未犯,難得帶了人去郊外打獵。


    他回來時,已近傍晚,幾個孩子都在正院裏待著。


    正院的東側有兩株紫藤樹,樹邊是搭起的木架子,每到花期,紫藤花順著木架子爬滿整個木架的頂。


    後來他們搬到這府裏後,特意將這處留了下來,幾個孩子也喜歡在木架子下納涼。


    這會子明明院裏人不少,但卻很安靜,看到胤祥也隻是悄聲行禮。


    胤祥的步子也不自覺輕了下來,走近一看,木架子下,中間是弘昌在和弘暾下棋,說是下棋,倒更像是弘昌在帶著弘暾玩。


    弘昌身邊是明昕,手上雖然拿著書,但眼睛在棋盤上,背後是在墊子上的弘晈,明昭和弘?,弘?就是五阿哥。


    弘昌對麵是弘暾,弘暾背後是在躺椅上拿扇子遮著眼睡覺的茉雅奇。


    見是胤祥除了最小的明昭和弘?,還有沒睡醒的茉雅奇,幾人都起身,胤祥擺擺手,讓他們繼續。


    又拿開茉雅奇的扇子,被陽光照醒的茉雅奇不耐的又用手遮住眼睛:“弘暾,你要是又拿蟲子嚇我,我收拾你的時候,可別找阿瑪和額捏告狀。”


    憑空背了鍋的弘暾從明昕手裏抽過書,就蓋在茉雅奇臉上。


    明昕冷不防被奪了書,隻來得及驚呼一聲:“我的書。”


    茉雅奇拿下書,正想訓斥弘暾,睜眼看到的卻是站在她麵前的是胤祥,她遮眼的扇子還在胤祥手裏,


    “阿瑪回來了?我還當是弘暾搗蛋呢。”


    弘暾鼓了鼓臉,哼了一聲, 別過臉,明昕還好笑地伸手戳了戳弘暾的臉。


    雖說今日日頭不大,但溫度卻不低,茉雅奇在外麵睡了這麽一會,額頭上已經出了細汗。


    胤祥道:“最是怕熱的人,今年怎麽不去伯王的園子裏避暑了?”


    茉雅奇擦了擦額上的汗,又起身,讓胤祥坐下才道:“三月裏,伯王家的大姐姐才沒了,前幾日,年側福晉生的小格格也沒了。


    我這個時候再去伯王的園子裏晃悠,不是招她們的眼,讓她們難受嗎?”


    “倒是考慮的周全。”胤祥笑道。


    “也不能不多想,伯王府上隻怕都不好受,雖說是住慣的,但這個時候還去叨擾,我心裏也不安,等過些日子,我再去給伯王和四伯母請安。”


    又道:“倒是阿瑪,今日去打獵,也不帶上我們,若不是額捏回來,我們過來請安,也不知阿瑪在我們晨昏之後又出了府。”


    說到這個,幾個孩子看向胤祥的眼神都有些幽怨。


    “你額捏回來了?”胤祥忙轉移話題問道。


    李佳氏這兩年身體不好,今年才半年時間就病了幾場,清婉心裏惦記,又放不下幾個孩子,特別是最小的明昭和弘?,每日早出晚歸的。


    胤祥見她急的直上火,又累,幹脆讓木香等人收拾了東西,親自將人送回了娘家,讓她多待幾日。


    “嗯,說是郭羅瑪瑪已經好多了,就‘趕’了額捏回來,額捏這些日子隻怕是因為擔心郭羅瑪瑪都沒睡好,我們請安之後,就歇到了現在。”


    屋內清婉其實也剛醒,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到幾個孩子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


    胤祥點點頭:“我進去看看。”


    清婉看到胤祥還想著幾個孩子原是圍著胤祥說話,胤祥就進門了:“醒了?嶽母身子可好些了?”


    說起李佳氏,清婉歎氣:“大夫說,好生保養著,不叫勞累和操心,我和六姐也隻能用大夫的話勸著她。”


    胤祥安撫道:“那邊缺什麽,叫府上送過去就是,外頭找的大夫若是不頂用,就找太醫去,以嶽母的身體為重。”


    又拉起清婉:“我今日在郊外打了鹿,正好孩子們都在,明日支了架子,叫孩子們烤肉吃,省的他們惦記著我今日沒帶他們。


    這會子就出去逛逛,正好和孩子們說說話,這幾日你沒在府上,就是弘晈,明昭和弘?幾個孩子雖然都很乖巧,但一直在問額捏什麽時候回來。”


    “正好我回來還沒問過幾個孩子,難為他們在外待了這麽一會,都沒怎麽出聲。”清婉也順著他說,與他一起出門。


    十月,康熙從塞外回來後,胤祥又忙了起來,不止是因為康熙身體不好,還有太後也病重。


    二十一日,康熙又招諸皇子並滿漢大臣至乾清宮暖閣,清婉不知道今日的康熙說了什麽,但胤祥麵色並不好。


    用完膳後,胤祥的麵色並不算和緩,屋內隻有兩人時,清婉道:“爺自宮中回來臉色就不好。”


    今日去了這麽多的皇子大臣,清婉想莫不是胤祥或是他哪個兄弟又吃了康熙的派頭,偏康熙這人罵人又極狠。


    胤祥緊握著手上的茶杯,雖然茶杯上的微弱暖意並不足以驅逐他手上的冰冷: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汗阿瑪了,就是他回京接駕那日,我也隻是在十二哥身後遠遠地看了汗阿瑪一眼,又因為從塞外傳回來的消息說,汗阿瑪親下場射箭,逢射必中,我總以為他老人家還和以前一樣。


    但今日,我與眾兄弟和大臣跪在汗阿瑪腳下,汗阿瑪轉身時,我才發現汗阿瑪的發辮裏已經有了大片的白發。


    這一年以來,又再有立太子之言,弘晳和弘晉也頻繁出入毓慶宮,他們敢這麽做,自然是得了汗阿瑪的旨意,而汗阿瑪的身體,行走間觀之,竟有中風之兆。”


    “爺,”清婉厲聲打斷了胤祥的話,等胤祥抽出已經散亂的思緒才柔聲道,“皇父千秋鼎盛,弘晳和弘晉是二哥的兒子,進出毓慶宮盡孝才是應該的,爺是關心則亂了。


    太後病重,聖心憂勞,皇父是至孝之人,影響身體也是難免的。”


    胤祥揉揉眉心:“朝中人心浮動,我竟也被影響了。”


    “爺,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何必急於一時呢,現在太後瑪瑪那邊才是緊要的,寧壽宮裏已經招了後宮娘娘們侍疾,再過些日子,若是不見好,隻怕我們也是要進宮的。”


    “你說的是,汗阿瑪那邊,我們也商量了排班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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