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的婚事,由胤祥拍板沒有再拖時間,選在了十一月。


    清婉才懷孕一個月就查了出來,明昕的事又有內務府的人操持,所以她也沒堅持插手。


    其實像她們這種嫁給皇子的人是不似普通官宦人家需要管家的,皇子和爵位不低的宗室,家事都是指派了內務府官員來管。


    爵位越高,官員的配備就越齊全,越是婚喪儀這樣的大事就越輪不到家中主母來插手。


    莫說她們了,就是康熙帝的公主家事也是內務府官員管的,清婉嫁胤祥這麽多年,還沒聽說過哪個公主是需要自己看賬本的。


    若是實在想插手,說不好還要被下頭的人議論一句,“好歹是個主子。”


    畢竟能有官員替你管事本身也是一種地位的代表。


    當然這事也有例外,不過清婉和胤祥都不是那個例外。


    清婉和胤祥所做的也就是偶爾聽內務府的人匯報,了解一下已經準備到什麽階段了。


    清婉既然插不了手,就徹底放開手,倒是芙靈常使人去打聽,內務府的人見胤祥和清婉都不管,也隻能一五一十的被問什麽就答什麽,反正都有定例,他們也不怕被問。


    轉瞬就到了明昕大婚,十三阿哥府沉寂了這麽多年,在這一日大門也終於難得的打開了,有真心道喜的,也有上門湊熱鬧的,總之,這一日,對於十三阿哥府來說可以說是熱鬧非凡了。


    這久違的,屬於自己的熱鬧讓清婉和胤祥都緩了好一會,就連胤祥都忍不住自嘲:“我這個皇子當的真夠沒出息的。”


    可有些東西是大約就是印在骨子裏的,胤祥的前二十年是叫人捧著的,不過就失神了那麽一會,倒是清婉還有些不適應,以往的宮宴,她還能偶爾自己找個安靜的地方,現在可不行。


    她提起精神應對著來往的人,初懷孕的不適和行動間的小心還是叫人看了出來,席間有人問道:“福晉這樣子倒像是有身孕了。”


    場麵一時有些安靜,有不熟悉的人已經開始打聽起她的出生年月,算起年齡了。


    清婉隻是輕笑道:“我家的孩子成親,你盯著我做什麽?”這話既是默認,也是在說她無禮了。


    那人尷尬地笑笑:“隻是羨慕福晉的好福氣,長女出嫁,幼子初懷。”


    正好時辰到了,清婉起身:“諸位先坐,我這邊就不奉陪了。”


    清婉離開後,有人議論:“到底是皇子福晉,雖說十三阿哥在萬歲爺那裏失寵了,她對著我們底氣還這麽足。”


    杯子碰撞桌子的聲音讓這人嚇了一跳,一抬頭上頭好幾個人都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有皇孫福晉,也有宗室格格,都是近支,她家雖還有個爵,但比不上這些人,趕緊垂下頭,不敢再說。


    明昕的閨房,她任憑別人怎麽說,都隻握著芙靈的手不動,直到喜娘說時間到了,才驚惶地叫了一聲額捏。


    芙靈壓抑著哭聲道:“不怕啊,過幾日就回來了。”


    清婉和胤祥也在正房等著,明昕過來後,清婉也生起了幾分不舍,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竟也到出嫁的時候了。


    她將手中的如意交到明昕的手裏,拍了拍她的手,沒有說話,胤祥道:“出嫁後,把腰杆挺直了,我給你做主呢。”


    明昕瞬間就落了淚。


    清婉替她蓋上蓋頭,道:“去吧。”


    等明昕離開,清婉和胤祥都有些悵然,清婉看向剛到她身邊的茉雅奇和明昭,等到這個兩個孩子的時候,隻怕她也不能比芙靈好多少。


    晚上,胤祥突然道:“老了。”


    清婉嗤笑:“趕明兒,我進宮給爺求個側福晉,讓爺試試。”


    胤祥拍拍腿:“我就是這麽感歎,怎麽你還笑我呢,”說著他將人打橫抱抱上床,貼著她的小腹,笑道:“我老不老,誰有福晉清楚。”


    清婉護住小腹,輕哼了一聲,拉上被子:“別煩我,睡覺。”


    明昕這裏,吃了子孫餑餑,長壽麵還有烤全羊之後,本該洗漱歇息,卻有喜娘對她道:“煩請格格在炕上盤腿正坐。”


    本來還有些羞澀的明昕驀地就笑了,不過是嘲諷。


    看了一眼床對麵的炕,道:“我出門子的時候,我阿瑪還說讓我挺直了腰杆,有事他替我做主,這還沒過夜呢,就有人要給我上規矩了。”


    她坐在炕上,看向她的額駙,他們家最有胤祥身上那股威儀的是茉雅奇和弘暾,一個是長的像,一個是自小在胤祥身邊養出來的。


    她因是長姐,家中兄弟姐妹和睦,又因為芙靈的身份,所以她曆來溫和,提起她來,誰不說一句她最是溫柔可親。


    直到把薩克慎看的發毛才道:“額駙,這是你家裏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格格,這是咱們老祖宗留下的規矩。”薩克慎沒說話,喜娘倒是先插了嘴。


    明昕的大丫頭是個脾氣不好的,又是個練家子,是明昕救回來的,知道明昕已經不高興了,捏住喜娘的臉,就將人甩了出去:“閉嘴。”


    明昕被她逗的一樂,起身,對薩克慎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想必額駙剛剛也聽到喜娘說的話了。”


    喜娘說的盤腿正坐叫“坐財”,按照規矩,新娘需要不吃不喝不下地的坐到第二天的天亮才能下地,故而也有熬新娘性子的說法。


    雖說這個過程是沒有人看視的,但不代表明昕能忍。


    薩克慎沉沉地看了一眼明昕,最後坐上了炕。


    明昕的使女踢了踢地上的喜娘,道:“滾吧。”


    喜娘出去自然是把事情報到薩克慎父母那裏的,所以不過一會薩克慎的額捏就過來了,明昕帶來的人把人攔在的外麵。


    明昕道:“讓她進來吧。”


    薩克慎的額捏敖佳氏慌慌忙忙的進門,看見薩克慎的樣子,尖聲道:“格格,這使不得。”


    明昕正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人風俗一耳多環,她其實不太習慣,所以除了大日子,很少戴這麽多耳飾。


    她對鏡將耳朵上的耳飾一對一對的取下,道:“太宗皇帝在位的時候,其實是不許我朝的公主和宗室格格們以勢壓人的,特別是以勢壓夫家。


    但所嫁的夫家總有不長眼的,可偏偏我們姓了愛新覺羅,黃帶子紅帶子的名頭往頭上一套,誰也不願意受委屈,把夫家鬧的天翻地覆的也不止一個人。”


    她的使女接話笑道:“格格在我們府裏是最溫婉的一個人,指婚那會,福晉還說還好是在京裏,若是受了委屈,就叫咱們家大阿哥和三阿哥接格格回府。


    爺也不放心,出門子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了叫格格挺直腰杆,有事他替你撐腰呢。”


    明昕將手上的戒指和鐲子都褪了後,才起身道:“原是太太來了,這個時候,到我和額駙的房裏是有什麽事嗎?”


    敖佳氏現在正恨自己聽了大夫人的挑撥,說是十三阿哥在康熙麵前失了寵,他的女兒又是庶女,隻要在進門這一天壓了氣焰,日後隻管享福的。


    誰曾想是事與願違了。


    敖佳氏挺了挺背道:“我如今是格格的婆母,進門半晌格格不與我問安就罷了,額駙是格格的夫,格格怎麽悖人倫,叫他如此。”


    薩克慎雖然製止地叫了一聲額捏,但是沒攔住。


    明昕吃了餑餑,又喝了酒,正是渴的時候,先倒了水,喝下去之後才道:“不可以嗎?”


    “這如何能使得。”


    明昕看出了她的色厲內荏,想來也是被人挑撥,有些煩躁,她其實是想好好和這家人相處的。


    又問薩克慎:“額駙覺得不可以嗎?”


    “是我們府上的錯,我與格格賠罪是應該的。”


    明昕冷笑,反正自己已經立威了,累了一天,也不想在今晚浪費時間,就道:“夫人還不出去,是要我親自送你嗎?”


    敖佳氏看了眼薩克慎,薩克慎搖了搖頭,她才終於轉身出去。


    之後,薩克慎試圖緩和氣氛 ,溫聲叫了一聲格格。


    明昕隻叫人放下床簾,準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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