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許大郎一家三口在黑煤窯裏吵翻了天。


    王氏悲憤交加,咒罵道:“老娘這輩子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福沒享著幾日,如今卻被人賣來了黑煤窯做苦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個天殺的害人精!”


    她罵著罵著,淚水奪眶而出,抬手一抹,卻將滿臉黑煤灰抹得更加均勻。


    許大郎也不甘示弱,反駁道:“你還有臉說我?當初我叫你娘家兄弟去招惹鄒家,他偏偏不聽,非要去搶人家的生意,這下可好,遭報應了吧!”


    “你放屁!”王氏氣憤地回擊,“這與我娘家兄弟何幹?分明是你妹妹搞的鬼,沒有她的指使,誰敢動我們?”


    許喜壯完全不在意他爹娘在吵什麽,此時他餓得前胸貼後背,無比懷念在姑姑家吃過的金黃酥脆的點心。


    他剛張嘴喊了一聲爹娘,就被兩人同時怒喝:“住口!””


    還未等他委屈地哭出聲來,工頭的鞭子已在空中炸響,令人心驚膽戰。


    工頭怒目圓睜,惡狠狠地說道:“你們一家今日若挖不夠一千斤煤,就別想吃飯!”


    狼狽不堪的兩口子連忙捂住許喜壯的嘴,點頭哈腰地應承著。


    待工頭一走,兩人繼續互相責罵埋怨,都覺得是對方害苦了自己。


    其實,兩人的指責都沒錯。


    自從得知許櫻桃是嚴太師弟子和鄉君的身份後,兩人初時並不相信。


    然而,很快就有不少鄉紳富豪絡繹不絕地前來送禮送錢,希望許大郎能幫忙牽線搭橋。


    兩口子終於信了。


    突如其來的財富將兩口子衝昏了頭,也讓王氏的娘家兄弟聞著味兒就來了,繼而便開始狐假虎威仗勢欺人。


    好巧不巧,欺的便是鄒嚴明——他覬覦鄒家的專營店已久。


    當時許大郎夫婦去見許櫻桃,本意是想說服她將這門賺錢的生意轉讓給他們。


    然而,話還未出口,就被打出了村子。


    礙於許櫻桃的麵子,鄒嚴明正愁該不該反擊,結果春三娘和張好女在調查完許大郎夫婦的種種惡劣行徑後,將許櫻桃的親筆信送到了他手上。


    鄒嚴明看完信,二話不說就將許大郎一家三口,連同王氏娘家人全部打包賣去了外地的黑煤窯。


    兩家人一個不落,整整齊齊。


    反正兩家人在各村風評一直不好,驟然離去,無人惦記,眾人隻以為他們是去投奔了富貴親戚。


    至此,許櫻桃在各個層麵的隱患全都被掃除的一幹二淨。


    在整個南邵府,她甚至可以橫著走。


    當然,隻要有她師父在,就算出了南邵府,她照樣能橫著走。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裏,在許櫻桃的努力經營和各地官員刻意放水下,她名下的產品迅速打開了全國市場,財富也以驚人的速度膨脹。


    連帶著十裏八鄉全都跟著沾了光。


    除了南溪村和北溪村,白龍鎮下轄的其他六個村子,家家戶戶也都翻新了房屋,拓寬了道路,頓頓都能吃上大肉。


    隻要提起許鄉君,村民們無不心懷感激!


    而許櫻桃也把作坊鳥槍換炮,全部擴建成了工廠,還增加了諸如辣味腐乳、豆豉辣醬、甜辣醬、糟辣魚等多種新品,可謂是賺得盆滿缽滿。


    為了便於產品的長途運輸及長期保存,許櫻桃特地派人遠赴南方尋覓橡膠,經過無數次的嚐試與改良,終於成功研製出密封橡膠圈,極大地延長了食品的保質期。


    而這一密封技術,也成了她家產品的獨家防偽標誌。


    那些想仿製辣醬的商家頓時傻了眼。


    他們連辣醬的配方還沒琢磨明白呢,怎麽又來了個沒法模仿的密封圈?


    這讓他們還怎麽抄襲?


    總之兩個字,服氣!


    薑氏偶爾翻閱賬本,總是會被上麵的數字嚇得心驚肉跳,饒是在去年,她從未敢想象自家能賺取如此巨額的財富。


    多到讓她一時分不清,當初窮到食不果腹,和如今富到家財萬貫,究竟哪一個才是夢境。


    許櫻桃午睡醒來,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問薑氏:“娘,是不是要下雪了?”


    薑氏抬頭望向天空,溫聲答道:“下不了,咱們這幾年落不了一場雪,別擔心。”


    許櫻桃還有些迷糊地點點頭,又說道:“晚上我想吃火鍋。”


    薑氏笑著應允:“好,我這就去準備,再給你炸些小酥肉。”


    她一直記得大兒媳說過,火鍋配小酥肉,才最相宜。


    許櫻桃頓時笑得心滿意足。


    薑氏也跟著笑。


    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他們一家人待彼此的真心始終不變。


    很快許櫻桃就因為痛經失去了笑容。


    平時生龍活虎的她,隻要經期來臨,就好似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


    薑氏讓她在堂屋的躺椅休息,又搬來兩個火盆和一個湯婆子,確保她絲毫不會受寒。


    正打算吩咐小花去取一張厚毯子,話還沒出口,就見謝柏已從自己房中取來了毛毯。


    薑氏並未多想,家中規矩沒那麽多,用誰的都一樣。


    況且許櫻桃向來沒有“月經羞恥”,自打這具身體初潮來臨那一日,她從不像其他女子那般諱莫如深。


    即便謝柏在身邊,她也會坦然地說自己痛經不舒服,需要躺一會兒。


    起初薑氏隻覺得天都塌了。


    女子怎可將此等汙穢之事掛在嘴邊?!


    同時,她又莫名心疼許櫻桃,那素未謀麵的親家母教會了大兒媳許多技能,卻未來得及教她女子之事。


    不過沒關係,她這個婆婆有的是耐心。


    當薑氏委婉找許櫻桃談及此事時,許櫻桃卻反過來勸她:“娘,月事是女子正常生理現象,並非汙穢之事,我們沒必要感到羞恥難堪。”


    她改變不了世人的刻板印象,但在自家還讓她像做了壞事般藏著掖著,抱歉,她做不到。


    許櫻桃口才了得,一番勸說加上科普,加之薑氏本就是個聽勸的人,竟讓她的觀念有了不小的轉變。


    但她現階段隻能接受婦人間暢聊此事,當著男子,比如她兒子,她照樣抹不開麵子。


    許櫻桃笑道:“完全不必避諱小柏,就該讓他明白女子不易,這樣日後他才懂得疼惜自己的妻子,省得變成狗男人。”


    薑氏聞言,“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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