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道清有了別樣心思,可手上印訣卻是越掐越快。


    突地,他含一口法壇上備好的符水,照西方用力噴出,感應庚辛精金之氣。


    莫易這邊,士卒們都按長官命令安穩睡著。


    幾個統兵將官不敢睡下,眼睜睜看著莫易施法。


    雖然看不明白,但也知道,這是田虎那邊有人要以法術進攻營寨。


    而今喬道清再施奇術,不論是醒著的,還是沒醒過來的,身邊兵器都緩緩飛起,對準了主人要害。


    “還不放棄?”


    莫易不明就裏,隻覺得對方還挺執著的。


    他手一招,五方靈符飛回帳中,再轉陣勢:


    “東引森森孟章勢,西起錚錚監兵芒,南生熒熒陵光耀,北開溟溟執名鋒。”


    四方神獸借力,天地運轉之勢沛不可擋,喬道清術法失效不說,反噬接踵而至。


    他掌中鐵劍驟然斷開,劍尖飛射。


    喬道清心有餘料,提前一扭頭,才避開了致命危機。


    饒是如此,他頂上魚尾冠也被射落。


    一頭長發披散下來,看上去狼狽異常。


    原本坐著的田虎已經站起來了。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有心說一聲“國師,算了吧。”


    又覺得喬道清乃是他晉王爺的臣子,縱然為他捐軀,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就在田虎糾結之時,喬道清看向田虎,躬身一拜:


    沒等田虎反應過來呢,他就借著法壇餘力,身形一縱,化為黑煙,徑直飛向城外莫易營寨方向。


    與之同時,喬道清聲如鍾罄,當空響起,滿城皆聞:


    “喬洌不過一山野匹夫,受大王殊禮,深思報效。奈何大王多猜忌、喜讒言、好漁色、貪財貨,且有負俗之譏,非良人托身之所,今不能仰事,請從此辭。”


    田虎愣在原地,良久才反應過來。


    自家國師這是直接跑了,跑之前還埋汰自己一通。


    關鍵他罵就罵吧,還是開著廣播,從天上扯著嗓子罵的。


    一時間,田虎被氣得指甲蓋都哆嗦。


    偏偏喬道清是當麵離去的,不是臨陣投敵。


    也沒有直接給他田虎一刀再去投奔莫易。


    田虎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覺得頭是越發的疼了。


    突然,田虎眼前一花,隻覺周遭景物如天旋地轉一般,耳旁還傳來了內侍的驚呼聲。


    “大王?!不好啦,大王昏過去啦!”


    聽見喬道清喊話的不止田虎,莫易這邊也聽見了。


    他大喜過望。


    剛剛莫易還納悶呢,這人有本事遠程控製自家兵器,怎麽還在那緩緩升起,慢慢瞄準。


    這種事情不應該是越快越好嘛。


    雖然喬道清全力施為,莫易也不懼他。


    但說不得就要死傷些士兵,場麵不免難看。


    現在莫易才明白過來,喬道清這是打定主意要投奔過來,提前在那展露自家本領呢。


    他趕忙帶著武鬆等將官前去迎接。


    剛出了營門,莫易等人就見一團黑風在五十丈外滾落,化作一人,正是喬道清。


    莫易抬手一攔,也不代表隨從,孤身迎上前去。


    喬道清見狀慌忙下拜:


    “罪人喬……”


    話未說完,人未拜下,就被莫易牢牢扶住:


    “誒,我得先生,如暗室逢燈,旱龍遇水,過往一切,先生休要再提了。”


    說罷兩人把臂回營。


    莫易在中軍帳中設下宴席,招待喬道清。


    三杯過後,他開口道:


    “先生遠奔而來,莫某感激不盡,奈何莫某雖有問鼎之誌,當下卻隻是與人爭執並州牛耳,無有高位,隻能委先生太尉府主薄一職。”


    喬道清自然不會在乎這個。


    他要是真覺得官大就是一切,就留在田虎那了。


    他,還有折可大,押注的都是莫易的未來。


    再說了,喬道清在田虎那邊時,對莫易方麵也有所了解。


    莫易自領秦公以後,太尉府變成了實質上的政治中心。


    馬政則被任命為太尉府長史,算是二號人物。


    他一來就能當上主薄,這待遇已經十分優厚了。


    於是,喬道清起身再拜:


    “秦公何出此言啊。”


    他抬起頭來,八字眉下,一雙碧眼微微泛紅:


    “喬洌在那田虎手下,雖為丞相,卻是滿胸塊壘,不得片刻舒暢。而今得遇秦公,便隻能牽馬執蹬,亦是人生快事,當浮一大白。”


    “好!”/“彩!”


    王鯨、柳誌恒兩個畢竟是在官場上混過的,反應極快。


    他們倆話語不一,但意思完全一致,且迅速跟上了喬道清的節奏,大聲讚頌起莫易來。


    人與人的悲喜往往並不相同。


    莫易這邊歡宴達旦,次日清晨,又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原來,昨夜喬道清怒斥田虎,飛出城去以後,祁縣之中雖然議論紛紛,但還沒什麽大亂子。


    偏偏田虎連日沉迷酒色,身體空虛。


    他在隆冬時節熬了半夜之後,又受了大刺激,直接中風了。


    而城中聶新本就是喬道清副手,常年追隨於他,見長官投敵,主君物理上昏聵,當即也起了心思。


    不過,喬道清是個講究人,聶新可就不管那麽多了。


    他在私下裏聯係了馮佩、雷震、倪麟、費珍、薛燦五將,欲要直接火並田虎,迎莫易入城。


    田虎得虧平日對田彪這個弟弟還算不錯。


    雖然對弟妹有些想法吧,可始終沒有付諸行動。


    而田彪這時候也不顧上琢磨兄長是不是惦記自家老婆了。


    他把尚未恢複意識的田虎用絲絛捆在身前,然後背一麵大盾,在數百親兵的掩護下,狼狽逃離祁縣,退往太原。


    莫易則順利接手了祁縣。


    在看到那喬宅時,莫易一愣,然後對喬道清說:


    “莫某蒙先生青眼,今後定不相負,便以此宅為憑,九地見證。”


    喬道清一愣,心說這宅子怎麽當憑證啊,就聽莫易手指地下,接著說道:


    “日後大事若成,此宅永為喬家所有,犯禁不改,十惡不拆!”


    昨天夜裏,喬道清眼睛紅了,真假幾分不好說。


    如今,他卻是當真落下淚來:


    “主公厚恩殊殊,喬洌定當粉身以報。”


    周遭人眼睛也紅了,羨慕的。


    還有些腦子較為靈活的,喘著粗氣看向太原方向,心裏默默盤算著田虎的人頭能不能換到這待遇。


    如果不能的話,滅了他滿門是不是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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