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快的話,一個多小時也就來了......”


    王美英立刻安慰道:“小時候不也經常停電嗎?忍一忍就過去了,明天肯定有電!”


    “以前是什麽年代,現在是什麽年代!”


    “今天已經是2013年了,就連山溝溝裏麵,也用上了穩定的電路,而我們家......”


    “我們家......”


    卓可心越說越哽咽,越說越語塞,扭過頭去,輕輕按壓著眼眶,爭取不讓淚水掉出來。


    錯又不在王美英身上,對著媽媽發火又有什麽用呢。


    獨自平複好一會,才勉強讓自己情緒沒那麽激動。


    “媽,如果慢的話,家裏什麽時候來電?”


    “也就三四個小時吧......”


    “不可能!你跟我說實話!”


    卓可心根本不信,她不相信吃人不吐骨頭的開發商會那麽仁慈,隻停區區幾個小時的電。


    “媽說的就是實話,好端端的騙你幹嘛?”


    王美英低著頭,仔細收拾炒菜時散落在車鬥上的食材。


    正因為她每天盡心盡力的打掃,使得灶台光亮如初,顯得特別幹淨,從而為她招攬到更多的顧客。


    同樣的價錢和分量,大家自然會選擇衛生條件更好的小攤。


    卓可心知道媽媽為了不讓自己擔憂,故意掩蓋了一些事實。


    沒關係,她已經回來了,家裏具體會停多久的電。


    自己一定能查清楚。


    “媽,停水停電屬於強迫逼遷的行為!是違法的,我們可以告他們!”


    “沒用的。”


    望著女兒天真的表情,王美英露出一絲苦笑。


    “根本就沒有停水停電,領導們一來什麽都有了,等領導們一走,線路壞了,正在搶修......”


    “合理合法的拆遷,讓城市得到了發展,城投公司賣了地,領導們有政績,至於老百姓們......”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自古以來,不一直是如此嗎?”


    王美英不緊不慢的闡述事實,那副平淡的表情下,掩藏的全是悲憤,以及來自底層人民的絕望。


    “是啊,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卓可心無力的點頭。


    她實在不想讓媽媽吃苦、受罪了。


    一個沒電,沒暖氣的房子,光靠小小的爐子,大冬天要怎麽住人啊!


    “媽,我們不跟他們玩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他們給多少錢,算多少錢......”


    “晚了,你現在去找他們,人家也不會搭理你,老老實實住著吧,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沒有簽字的住戶們,是剛需中的剛需,開發商絕對不會讓他們套現離場。


    “可是......”


    不等卓可心說完,就被王美英打斷了。


    “沒什麽可是,媽不想簽字,也不會簽字,這是你爸給咱們娘倆留下的家當。”


    “賠償合理的話,拆也就拆了,既然不合理,媽一定會堅持到最後。”


    “最起碼,也要給你留個念想。”


    說完,王美英語重心長的看著女兒:“一定要好好讀書,以後為更多人發聲!”


    “嗯,我會的。”


    卓可心重重的點頭,把媽媽對自己的期盼牢記心裏。


    ......


    次日一早。


    不等卓可心睡醒,王美英已經騎著三輪車出攤了。


    臨近年關,原本清冷的街道,熱鬧了不少,生意也比平時好了許多,不少外出打工的人們,已經陸陸續續回到小城,準備迎接新年了。


    其實,卓可心一早就醒來了,家裏太冷了,根本睡不著。


    哪怕蓋再厚的被子,也是無濟於事,臉頰凍得通紅,鼻尖更是冷得發涼。


    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無論誰見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惜。


    她之所以沒有跟媽媽一起出攤,是想試試看,能否利用正常手段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拿起床頭的手機,隻充了10%的電量,明顯家裏剛來電不久。


    點亮屏幕,上麵三條未讀短信和兩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林柯。


    第一條短信,昨晚22:27。


    【到家了嗎?】


    那時候,她正在炒麵招呼客人,根本沒注意手機。


    等到晚上睡覺時,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卓可心也沒在意,插上充電器,靜靜等待家裏來電了再說。


    第一個未接來電和第二條短信,是23:40。


    【是手機沒電了嗎?給你打電話提示關機了。】


    卓可心不知道的是,林柯給她電話之前,專門問了司機師傅。


    確認把她安全送到了,才沒有報警。


    第二個未接來電和第三條短信,是早上的7:30。


    【醒了,跟我說一聲。】


    望著那充滿關心的短信,卓可心內心湧出一股暖意,伸出手來,不顧寒冷的給林柯回消息。


    【已經平安到家了,昨晚忘跟你說了,抱歉啊,後來手機沒電就睡覺了,現在剛充上電。】


    幾分鍾後,林柯便回了信息。


    【平安到家就好。】


    【嘻嘻,對不起哦,害你擔心那麽久。】


    【你知道就好。】


    見短信裏透露出一絲責怪和擔憂的味道。


    卓可心並沒有生氣,反而讓她更開心了,也不覺得冷了。


    和林柯閑聊了幾句後,給各個部門打電話投訴,尋求幫助。


    等電話打完,一早上便過去了。


    簡單收拾一下,出門替媽媽守攤。


    剛到路口,見到巷子裏的熟人,正和王美英閑聊。


    “伯母好。”


    卓可心主動上前打招呼。


    “呦,這不是可心嗎?終於舍得回來啦?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媽可沒少跟我嘮叨你,擔心你在滬市吃不好,睡不好......”


    “學校有些事情耽誤了,所以回來的晚一些。”


    卓可心衝媽媽歉意的笑了笑,接過她的圍裙。


    “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我就是偶爾說了幾句。”


    王美英有些難為情道,順便瞪了中年婦女一眼。


    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什麽話都往外說。


    “哎,還是小棉襖知道心疼人,不像我家那個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惹禍生事......”


    “對了,可心,在學校交到男朋友嗎?”


    中年婦女八卦道。


    卓可心一邊搖頭,一邊收拾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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