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醫生推著平車往電梯方向跑,跟著一起跑的還有一個中年男人,男人一邊跑一邊哭著喊:“秀琴啊,你可千萬別睡,一定要堅持。你說好要陪我到九十九的,這才幾年,你得說話算話。


    秀琴啊,你要趕緊好起來,你沒回家的這幾天,家裏的花都死了好幾棵,我明明按照你交待的澆水了,它們還是死了,你得好起來自己養它們才開得好。”


    旁觀的小年輕想不明白,“這位大哥怎麽全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你還年輕,不懂。”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意味深長地說:“在你們年輕人眼裏愛情大於天,可在我們看來,夫妻就是互相陪伴,是過日子,過日子可不就是雞毛蒜皮。”


    見年輕人不以為意,老人包容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樣不如你們年輕人浪漫,成天雞毛蒜皮的日子過得沒意思?”


    “年輕人,那是你不懂我們的浪漫。就剛才那位小哥說的陪他到九十九,在離婚率這麽高的現在,能相互陪伴到九十九的已經非常少啦。還有家裏的花,你怎麽就知道那花不是那位小哥送給他妻子的?因為是愛人送的,所以格外珍惜,也會用心去培養。雖然我們這個年紀不會像你們一樣動不動就愛來愛去,因為我們早已經把愛融進生活的點點滴滴,融進彼此的生命,雖然平淡,但能長久。”


    老人拍了下年輕人的胳膊,提著熱水壺往水房方向去。


    這樣的場景大概在醫院經常發生,大家並不太放在心上,嘈雜過後依舊各忙各的,隻有剛才的年輕人拄著拐杖站在原地發呆。


    “走吧。”曹鴻嶽輕輕推了下她的後背,把她從老人的話裏驚醒。


    上了車,方清雅把心中的另一個疑惑說出來,“下午雲婉告訴我,說周放因為沒有及時看到消息耽誤了救援,所以,他是因為這個才不敢見雲婉?”


    曹鴻嶽點頭。


    “他是不是因為太忙才沒看見消息?最近他們不是一直都在忙匡滿生的案子嗎,忙得沒有時間看消息也正常的吧?”方清雅語速很快,迫切想得到一個肯定答複,一定是這樣的,雲婉的感情並沒有被輕視。


    然而,隨著曹鴻嶽的搖頭,方清雅的心也瞬間變得哇涼。


    下午她們在病房說這些他也聽見了,李雲婉對周放的好真的毫無保留,麵對這樣的結果他也表示遺憾,但感情這事,誰說得清呢,並不是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應的。


    “所以,他覺得內疚?想做些什麽來彌補?”


    曹鴻嶽歎氣,“大概吧,周放心裏確實不好受。”


    “以前我還覺得周放人不錯,原來也是個渣男!他不是一直拒絕雲婉,一直躲著她嗎,現在雲婉都放棄了他又往上湊算什麽?什麽愧疚彌補,誰稀罕!我們雲婉有的是人疼!”


    方清雅忿忿不平小聲碎碎念的樣子實在太可愛,曹鴻嶽努力幾次還是沒忍住,爆笑出來。


    “很好笑嗎?”方清雅用力瞪了他一眼。


    曹鴻嶽被她奶凶奶凶的模樣逗得笑到停不下來,李雲婉說得沒錯,她現在性格真的比以前活潑不少,都開始學會用眼神威脅人了!


    看著方清雅向下抿唇,曹鴻嶽心裏暗暗叫糟,完了,光顧著笑,忘記她臉皮薄的事,趕緊找補:“我覺得你說得非常對,周放這次做得確實挺渣的。不過這麽罵他也聽不見,等下我們回去當著他的麵罵,罵他個狗血淋頭!讓他離李雲婉遠遠的。”


    見她依舊沒有表情,曹鴻嶽再接再厲,“如果你覺得罵他一頓還不夠解恨,我也可以幫你揍他一頓,揍得他哭得喊娘。揍人這方麵我在行,想讓他躺七天,他絕對不能在第六天就起來。”


    “他可是警察呢,你這算不算襲警?”


    “這不是問題,我還是他們局教官呢,找個借口把他拉上訓練場,要怎麽練他還不是我說了算?”


    方清雅的嘴角控製不住地往上揚,“那你打算怎麽練他?”


    “清雅,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雖然我能揍得他躺七天,但他還是警察呢,刑警隊案子不少,我們也不能耽誤他正常工作對吧?要不這樣,我撿他軟處揍,不至於讓他行動不便,又能讓他疼上個十天半月的,怎麽樣?”


    “你認真的?”對方認真的口吻讓方清雅覺得事情的發展方向有些不對。


    曹鴻嶽握著方向盤點頭,從神情到語氣,沒有半點敷衍,“當然,誰讓他得罪你最好的朋友了,確實欠收拾。”


    “你別!”方清雅連忙阻止,“我就是說說氣話,沒有真的想把他怎麽樣。要真論起來,其實他也沒有做錯什麽,拒絕不喜歡的人也沒有錯,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湊巧,如果雲婉直接打電話報警也就沒這些事了。”


    “李雲婉是信任他才第一時間把消息發到他那裏,他確實辜負了這份信任。”曹鴻嶽歎息,周放也是因為這個才更加內疚。


    倆人收拾了東西回來,周放還保持著那個姿勢,腳邊的地板上多了不少煙頭。方清雅帶著標準的社交笑容道:“周警官你們為這個案子忙了這麽久也夠辛苦的,謝謝你幫忙,你趕緊回家休息吧。”


    “沒事,這裏有我守著就好,你們回去吧,家裏還有孩子。”周放笑也笑得勉強。


    “可別,讓警察站崗,我們可擔待不起。再說,雲婉要是晚上想起夜了,周警官也能幫她?”方清雅笑容溫和,語氣也柔和,說出來的話卻把他們之間的立場分得清清楚楚,她們是小市民,他是警察,除此以外沒有半點交情。


    曹鴻嶽站在方清雅身後,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兄弟自己還泥菩薩過河呢。


    “清雅姐說得很對。”周放若有所思地點頭,“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來。嶽哥,辛苦你,改天請你們吃飯。”


    “哎,他什麽意思?是他沒聽懂還是我表述不清?”方清雅問:“你聽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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