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慕容飛龍亭悟劍,觀小兒相戲,忽的悟透佛家圓華,道家衝虛,儒家浩然三重境界,劍術精進,四禦劍大成。此刻看見一片狼藉,心中有些揣揣,忙收了寶劍,跳出去,將苗老頭扶起,“苗大俠,小可不才,多有衝撞。”苗、馬等人都已癡呆,萬沒料到,這尋常軍士打扮的急健少年竟是一代劍術宗師,這下唬的不輕。再聚起來,交行眾人都是戰戰兢兢,惶恐不已。茶鋪老頭早在一旁哭泣,慕容飛沒法,隻做不見。苗老頭極明事理,忙掏出一貫錢來,遞了去,那老兒早樂。眾人收拾桌椅,撿好的,湊了一桌,請慕容飛坐上首,一邊兩位師傅陪著,馬九旦卻在下首。招呼店家,從草木堆裏,刨出鹽菜、大餅、饅頭、熟肉若幹,燒水略煮一煮,都端了上來。大夥邊吃邊聊,都求慕容飛說些武藝。


    慕容飛笑道:“隻方才看見你等相撲,因是取樂,無須在意,但性命相博,如何能背對敵手?”馬九旦道:“俠客爺說的是,這裏隻是好看,此撲為東京一景,喚作‘團圓旋子’,就是要花衣起舞,團團轉轉,前仰後合,多是轉圈,將袍襟飛揚起來,有些胡人風采。”慕容飛道:“又見有人勾踢,這如何使得,且傷了腳趾?”苗鏢頭道:“俠客爺不知,他鞋頭鑲了鐵塊,專門勾踢傷人,叫做‘戳腳’。”慕容飛目瞪口呆,隻是吃喝。


    食罷,眾人詢問俠名,慕容飛笑而不答,又討教招數,慕容飛道:“這有何難,且看我本領。”說著起身,行出數十步,高聲道:“我已練成無形劍氣,你等在桌上立起一杆,我行出三百步,一指便斷。”馬九旦等如何肯信,便在桌上立了一根木棍,眼望慕容飛大踏步往南行去,走出兩百餘步,一道煙走了,哪還回頭。


    小劍聖離了囧地,一路飛奔,直跑出兩個時辰,天都昏了,才停了下來,叫聲慚愧。到路邊尋了塊石頭,坐著喘氣。那大氅兜風,早就收起,鬥笠此時才摘,單手一捏鬥笠,覺得不對,細細一尋,大吃一驚,這鬥笠雖是舊物,一圈邊角卻重新修補過,待破開一口,細細抽出一根金箔,延延展展,托在手裏,三兩有餘,都是赤金,可當銀二十兩,不知何人縫進的,沒個頭緒,在周身再找,那四楞靴邊也有,前後衣角也有,背馬腰帶都有,裏裏外外湊了十兩金子,不禁歎道:“曹兄弟真精細人。”有了這些銀錢,行到錢塘無礙。


    書不重敘,一路無事,這俠客都練過“疾行法”,幾千裏路途,腳下疾進,不過兩旬,這一日,行到德清,眼見吳越國人物風流,男子多是插花繡麵,女子大多三白咬唇,處處溫柔煙雨,遍地吳語儂言,食有膾烤蒸煮,樂則插花賞茶。因吳越為屬國,故慕容飛軍士打扮,也無人在意,隻看他背後大劍奇怪。慕容飛一路行船店腳,風餐露宿,銀錢用盡,進了德清,尋思先謀個事由。剛一抬頭,眼見城門旁貼有民榜,有招工有守鋪,有贅婿有更夫,猛的瞥見一文,言道:“右榜有呈:今有花氏大宅鬧鬼,上清天福無功,特請有道德之士救助,遝青之日,願酬謝紋銀三十兩,祈尊佛心。”這榜歪歪扭扭,風吹日曬,有些時日,想來無人應榜。慕容飛暗道:“這廝急了,不僧不道,亂投醫了,哪裏來的鬼怪!?”上前一把扯下,驚動看榜之人,那人正裹著氈毯,蜷在牆角學狗,那料有人揭榜,亦喜亦憂,喜的是主家事有著落,憂的是今後再無逍遙時辰。那人挺身拉慕容飛,見他麵貌黑亮,背背寶劍,周身有氣勢,登時矮了半截,諾諾道:“這位爺,我家是東城外碧水河花大戶,你既應了榜文,可有本領?”慕容飛笑道:“你這廝,認不得真人,我自幼得神仙傳授,習得天罡正法、地煞變化,跳出三界,調換五行,一身本領通天徹地,小小鬼怪,手到擒來,隻請主人家準備銀子便了。”那人聽他吹的厲害,好心道:“少俠,非是我誆騙於你。前幾日有人也去降妖,施符念咒,打鍾搖磬,一應俱全手段,到頭來被打破頭臉,此時正在醫館掙命。”慕容飛道:“曉得了,我自有辦法,須知我自己也是性命。”那人沒轍,領了慕容飛便走。


    行了十裏左近,到了一處門首,果然好景致,紅花綠水環繞,一派悠閑人家莊園。進的門首,早有人迎來道:“翟二哥,此番請的是佛爺還是道長?”“是上帝!”那人唬了一跳,看見慕容飛,再看那翟二哥,低聲道:“二哥,如何請了個江湖騙子,這年紀輕輕能有什麽道行?”翟二哥道:“你不曉得,他頗有骨水。”慕容飛不理兩人聒噪,抬眼望去,但見莊園內西北一片灰色氣海,便知有怪事藏在那廂,這曹駿所授望氣術當真了得。早有人迎將出來,為首一個高大白發老翁,拄著鹿角杖,有些年歲,當麵說道:“哪裏來的高人,高人在哪裏?”慕容飛道:“你老低頭便是。”那老翁“咦”了一聲,“卻才見了,不想是高人當麵。隻你年齒尚幼,有何降魔本領。”慕容飛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崇,水不在深,能淹死龍。”“哦,卻說來聽聽。”“我自幼出家在昆侖山,隨異人學的本領,能吞山吐海,拿星挪月,更練的一把神劍,善能降妖。隻需飽餐再有銀錢即可。”“原來是要飯的,這個容易,我家業便大,還怕你不吃。”說罷,招呼家仆,引去吃飯。


    慕容飛跟著家仆到了後花廳,早有酒席擺上,倒也不錯,四盤熟菜,一甕黃酒,一隻熱雞一隻醬鵝,更有粳米飯半桶。慕容飛早餓,將鬥笠、綁腿、背包、大劍用大氅一卷,放在一邊,坐了石凳開吃。那家仆絮絮叨叨,也跟著用飯,盛了一碗,蹲在一邊,哪知道碗還沒捧熱,慕容飛將雞、鵝都吞吃大半,四個熟菜望飯桶裏一折,取兩根竹枝便吃。那家仆捧著半碗飯呆了,隻能舔吃些湯水。食罷,慕容飛搶過黃酒,去了泥封,掫了一大口,一股陳皮味道,不甚好喝,便放在一旁。取了大劍背上,其餘不拿,對那家仆道:“速領我去降妖。”“神仙,容我吃完這碗飯。”慕容飛看著他將雞頭、鵝屁股伴著飯吃盡,又舀了一碗黃酒喝了,方才起身。兩人相伴,先去前廳拜會老爺。那花老員外早就困乏,遣一胖大管家,自稱昌管家的相陪。慕容飛打聽了事由,原來,這花氏為本地大族,有數人在德清為官,家業龐大,今日忽的糟了厄運,後宅樓宇紛紛倒塌,幸喜沒有傷人,但卻不能再起,搭竹樓失火,蓋木樓倒塌,起石屋地陷,整個後宅鬼蜮一般,一到夜半,金鐵交鳴,鬼哭怪嚎,滲人之極。奈何祖宅,不能遷走,隻好走了女眷,留下幾個男丁看守。陸續請了幾家作法,都不濟事,沒奈何,在城門張榜也是碰碰運氣,左近都知道這裏古怪,無人肯來,哪成想真來了高人。慕容飛被引到後院,那兩扇木門鎖著人頭大一把大鎖,家仆將出一把鑰匙,遞給慕容飛道:“神仙,您自便則個。”慕容飛也不推辭,取了鑰匙,那家仆一道煙走了。慕容飛卻不開鎖,踅摸到一處矮牆,“騰”的跳起,大劍一點牆,借力飛進牆內,望內看去,此時天色過晌,有些黃雲,氤氳間望見後院破敗,枯草爛枝,房屋倒塌,滿地碎石瓦礫,正中一個徹地的大洞,看不真切內裏。慕容飛寶劍在手,飛身下牆,高高低低,踩著滿地石頭,趟著草木,直尋到坑邊,往下一望,黑黢黢,慕容飛是什麽人,一望之下,便看出這坑雖然嚇人,但是或有橫枝或有豎石,或有凹凸或有攀把,曲曲折折,可以下到坑底。他久居地聖仙宮,自有一番親切。巡著一級級下去,不多時,深入坑洞。到了實地,隻覺腳下濕滑,竟是有水。左右看去,都是一條黑乎乎的道路,原來竟是一處地道,恰好在這後院開了地窗一般,慕容飛尋些墊腳,張一張,往左手有光亮處又行了十數丈,哪有什麽鬼怪,連蛇蟲鼠蟻都無。到了一處轉折,料想已經出了莊院,哪管許多,仗著寶劍隻要前行。行了一程,暗道不好,這地道如此浩大,非一日之功,必有奇用。如何能沒人看守,地下雖不懼,武功難以施展,切莫陰溝裏翻船。想罷,伸手一摸牆壁,頓時大驚,原來那地道高大,可容一人長身而行,本以為是多年工匠開鑿,現下一模才知道,四下裏麵都是劍痕,這十裏隧道竟是被人用劍削切出來的,慕容飛心下冰涼,這人有此本領,強我數倍,這便如何是好?退回去,當不得麵皮,走下去,生死難料。逼法心一橫,劍一挺,直往前去,越走越有些親切,劍氣漸盛,隱隱寒毛直豎。


    十餘裏外,隱隱一團白光透出,這地道並非深埋,一裏左近都有天井,慕容飛細看,都是劍氣爆發,轟出來的通頂。這時臨近一處,隻覺膚表如割,氣息針刺。沒奈何,運氣護身,直往前去,定睛看去,但見一團白光,環繞三人,鬥得正酣,一道黑光,一縷藍影,兩點黃星。三人都是高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知來了外人,奈何手上牽製,動作不得。慕容飛到了左近,掌中奔雷隻一橫,那三人顧不得許多,紛紛撤招,劍氣一收一放,“砰“的一聲,直撲慕容飛麵門,好個小劍聖,早有準備,知道敵不過三人聯手,身形一靠,施展千斤墜,全身陷入牆中,將土牆印出一道凹槽,橫劍守住身前,隻覺那股劍氣飛散而過,將地道中又削下一層,轟隆隆遠去。鏗鏘聲中,四人四麵對陣,慕容飛一看,心中叫苦,兩人並不認識,一個瘦高,一個矮小,高瘦的似骷髏,黑矬的似鬼怪,另一個雖披頭散發,卻是絕情劍客仇明月。那瘦高的掌中黑劍一指,尖聲叫道:“來的是什麽人?”仇明月“戚戚”笑道:“兩位前輩不識,這便是當代小劍聖,天下第一的劍客。”那鬼怪喝道:“胡說,他有什麽本事,敢稱天下第一。”“他師父便是慕容延釗!”“哦,原來是北地山人,哪又怎樣,就算他師父來了,也得尊我一聲師兄。”“就是就是,也得叫我師叔。”慕容飛看了半晌,那仇明月也不瘋了,應是好了,眼見他們一唱一和,不把劍聖門放在眼裏,如何能忍,“三位都是成名得劍俠,今日在這小小地道中,打生打死,值也不值?”“不如,我三人聯手先殺了這小輩?”仇明月道:“恕難從命,這小子隻能死在我手。”“鬼也不是那麽好做得。”慕容飛心中一亮,高叫道:“原來是劍鬼幽冥劍客剡冥其剡老前輩,這一位能又如此身手,想來便是劍妖狼牙劍客白骨逸白老英雄。”“小子倒是機靈。”“總算有幾分見識。”


    慕容飛萬萬沒料到,竟在這小小地洞中,遇到當世三大劍客。想那劍妖、劍鬼當年都是和自己師尊劍聖齊名,仇明月瘋病也好了,功力更盛,這番不好脫身,也不知道這些老妖精如何來到小小德清。他哪裏知道,此處便是鼎鼎大名的莫幹山下,此地道也已經到了劍池。原來這莫幹山,正是當年吳王闔閭派幹將、莫邪在此鑄成舉世無雙的雌雄雙劍而得名。而劍池據說就是莫邪幹將磨劍的地方,藏於蔭山修篁幽穀中。這頭頂劍池方圓兩丈,上有層疊四道瀑布,激流直下,飛衝劍潭。劍妖、劍鬼都是積年老怪物,當年敗在劍魔之手,尋尋覓覓多年,聽聞雌雄劍將要出世,連忙來等,哪知又來了小輩,竟是劍癡葉全真高足,三人都要獨吞雙寶,爭競不住,三人團團相鬥,這一場,直鬥了月餘,或鬥或歇,或兩人戰,或三人混戰,那劍氣縱橫,將劍池下開鑿了一條地道出來,三人唯恐打穿劍池,卸了劍氣,便往來遊鬥,在隧道中越鬥越深,往往劍氣爆發,便開一道天井,不巧一道天井開在花員外家後宅,引來一個凶人,也是故人後輩。這倒好,四人二老二少,都想奪寶。慕容飛雖不知事體,但哪裏肯走,得當世三位劍術高手在彼,如何能走。


    小小地洞之中,聚集四大高手,一時竟都不肯動。白骨逸道:“老鬼,我倆聯手先除了這兩個小輩?”“你這老妖怪,我如何信你?”。慕容飛看看仇明月,見他並不看來,心中暗歎,聯手無望。原本劍鬼,劍妖相爭,後來了劍瘋子,此刻再加一把神劍,當真熱鬧。四人僵持片刻,那劍池方向,突然靈光波動,四人氣機引動,立時動手,紛紛亂鬥,一時四劍並舉,一時以一敵三,一時兩兩捉對,一時雙雙聯手,隻鬥得劍氣噴發,天昏地暗。慕容飛隻覺自行走天下以來,以此番亂鬥最絕,到處都是殺機,四麵皆是對手,層層都是劍氣,不由你不護身,隻得運起全身氣勁,鼓蕩開去,大劍縱橫,瞬息間上上下下,劃了四十九道電光,封住身前。四人一黑一藍一紅兩點黃星,形成劍罡,白光繚繞,將四人罩在其中。正鬥間,白骨逸大叫一聲,順斜次裏的天井跳出,隻剩劍鬼,劍瘋鬥神劍,慕容飛壓力頓減。原來這三人纏鬥月餘,總要吃喝,故而形成習慣,每次輪一人前去。慕容飛不知,眼見兩大高手在彼,料想支持不了多久,如何是好,不如兵行險著。大劍舍了剡其食,直撲仇明月,劍鬼飛刺其背,慕容飛回頭一張口,一口飛劍退之,返回頭一人兩劍直斬絕情劍客,剡其食被飛劍一驚,心中暗道,怎麽是‘談天三劍’,認得劍聖法寶,不敢輕動,仇明月雙劍一合,接了奔雷,猛見白光一閃,一道飛劍隻刺眉心,急一偏頭,那飛劍直直飛了開去。仇明月身形晃動,已接不住大劍,手腕一翻,一帶一引,兩人三劍齊齊蕩開。正此時,轟隆一聲大響,地道中塵土飛揚,水氣撲臉,三人不敢再鬥,紛紛飛身而出,跳到天井之上,甫一現身,但見以為走了的白骨逸蹲身在一處凹坑,全身麻衣破破碎碎,四人齊往前看去,此時天色昏暗,夕陽獨照,隻見小小劍池中,水氣暄騰,霞光隱現,似有絕世凶獸要破水而出一般。不由得四大劍客紛紛戒備,正當時,“轟隆”又是一聲大響,那水中兀的探出一雙頭巨蟒,卻是水化而成,這時兩口一張,吐出兩道光華,續爾自身瀑散為水花,這劍池三麵環山,這光直撲四人而來,白骨逸、剡其食飛身而起,欲接劍光,哪知“嗤啦”一聲大響,兩人掌中寶劍折斷,急翻身,閃過劍光,仇明月雙劍交剪,“噹”的一響,雙劍炸成齏粉,仇明月忙矮身,慕容飛正當劍光,那兩道光華被攔了兩次,衝勢減弱,氣勢卻盛,慕容飛大劍一橫,口中暴喝,竟死死抵住劍光,隻一瞬,三人趕到,四人一圍,六掌齊出,要奪寶劍。慕容飛大急,自己正麵抵住劍氣,若被旁人得了劍去,如何失的麵皮?張口一喝,一道白光直奔白骨逸,一道紅光直撲剡其食,左臂一伸,敵住仇明月,白蟒氣噴薄而出,奔雷一圈,將兩道劍光收在劍脊之上,連退數步,退出圈子。原來危急時刻,慕容飛最後一把飛劍逼住劍妖,咬破舌頭,以血為箭,擋住劍鬼,以掌為刀,克製仇明月,瞬息之間,立敵三大高手,取了雌雄寶劍。


    慕容飛緩緩運氣,恢複傷勢,慢慢背起奔雷,雙手各執一劍,左雄右雌,雙劍在手,心中大定。看那幹將、莫邪,兩口短劍,寒光閃爍,那劍光兮兮流動,在劍尖聚成一點寒芒,一看時眼睛刺痛,足見神劍鋒銳。想那幹將、莫邪采山間之銅精,鑄劍於山中。時冶爐不沸,妻子莫邪剪指甲、斷頭發,發黃土拌揉,作為人狀,投之爐中。爐騰紅焰煆錘成雌雄寶劍。雌號莫邪,雄稱幹將,合則為一,分則為二,蘸山泉,磨山石,劍鋒利倍常,此刻出世,劍氣衝霄。那三人麵麵相覷,白骨逸更是惱火,自身盤桓月餘,失了寶劍,反而成全了別人,心下邪火衝撞。剡其食眼球轉動,伸手縮腳,蠢蠢欲動。仇明月神情古怪,似喜似悲。三人本欲奪寶,奈何手裏沒有兵器,看那兩劍神采,豈能輕易靠近。慕容飛朗聲道:“三位劍客,小可不才,因緣際會,得了寶物,不可獨享,我欲求南山大師,將雙劍蘊出劍胎,另造神劍,送三位每人一套,可好?”白骨逸嘿嘿道:“如此甚好,想來劍聖山不能欺心,我一年後在東京汴梁城新開池和社等著。”言罷,轉身便走,身上布條飄飛,身形詭異。剡其食略點一點頭,往山上行去。仇明月袖子忽閃,一搖一擺而去,不理睬三人。慕容飛本欲收起寶劍,奈何這劍剛剛出世,劍氣太盛,裝不進袋子,逼法拿著,藏劍於臂,走到劍池邊一望,但見小小水麵淨是死魚,顯是劍氣衝霄,殺盡池中生靈。慕容飛撿大的,挑了兩條,將寶劍穿在嘴裏,一手一條,跳下地洞,左右張一張,沒有動靜,複跳出來,順著方向往回便走。


    天色大黑,回到莊園,叩打門首,那翟二哥迷迷糊糊開門,唬了一跳,“你不是在後院降妖嗎,如何出了門首?”慕容飛笑道:“妖怪已經收了,速去稟告你家員外。”片刻,一道燈球火把而來,胖管家引了花員外而來,迎了慕容飛到了前廳,下晌花員外已召回幾個家仆,特命準備停當,慕容飛瞥見院裏還有一筒蘆席,心下暗笑,這員外以為自己必死,竟打算一卷蘆席卷了丟去,如何能饒他?大咧咧做到主位,道:“爾等不知,你家後院那枯井中蘊育妖獸,便是這兩條魚精。”說罷,將兩條死魚順在地上,眾人隻覺眼前刺痛,閃亮一片,眨巴幾下再看,隻見地上兩條三尺大魚,身體龐大,麵目猙獰,鮮血淋淋,便信了幾分。胖管家嚇得不輕,不敢上前,吆喝翟二哥去瞧瞧,翟二哥挪挪走上去,用鞋尖碰了碰,隻覺這魚和普通黑魚沒甚分別,但哪裏敢說,尖聲道:“死了死了,妖怪死了。”慕容飛暗笑,“不錯,下晌我跳下枯井,順著水道,看到這雌雄魚精正商量如何吸盡你家男精,不日就要動手,我便和它們打鬥,鏖戰半夜,總是殺了,為你家免了禍患。”花員外定了定神,又見慕容飛麵目跳脫,便眼珠一轉,道:“管家,既然神仙降服了妖魔,速去將彩頭取來。”那胖管家會意,去了一刻,取了一錠雪花白銀,約有十兩,給慕容飛呈上道:“神仙,花榜說得清楚,降了妖怪,有三十兩花紅,奈何剛剛捉到,不知底細,須觀望幾日,這十兩便是定錢,過一年半載沒有禍患,便清了尾數可好?”慕容飛心下冷笑,道:“也好”,接了銀子放在,道:“這大錠如何使用?”左手取了氈帽罩住,右手探到裏麵,細細索索,一瞬將鬥笠背好,在場數人都瞪圓了眼,原來那大銀無聲無息,被切割成無數小塊,成了一大捧碎銀。花員外大吃一驚,難道真是神仙,如何沒有動靜,還有乾坤手段?這些人如何曉得,慕容飛試試神劍刀口,那莫邪短劍袖了,切割銀子,無聲無息,鋒利異常。慕容飛道:“爾等不須多慮,這領頭魚精被我殺了,底下小妖無數,亦被我誅滅,天明自去劍池一看便知。”一時無話,眾人各自安歇,次日一早,門首早就一片亂亂哄哄,那翟二哥匆匆進來稟告,“老爺,剛才我攔住劉三問了,不知何事,劍池裏麵魚蝦死個幹淨,滿坑都是,大夥都去撈呢。”花員外再不敢驚疑,什麽人能一夜殺死滿塘魚蝦,忙請了慕容飛,奉上二十兩白銀,另錦緞一匹,連問:“這後院可能居住?”慕容飛恨他失信,便道:“不可,妖氣太重,現下去住,還要損傷陽神,最好請百八和尚念經,再請道士做蘸場,須得過七七四十九天,填了枯井,便可重新起樓宇。”花員外雖然肉疼,奈何是祖產,逼法請人去了。


    慕容飛扛著錦緞,背了包裹銀錢,出了莊園,大踏步往南而去,不一時,進了一家市集,剛撞見一個關撲,一個赤腳漢子,取五六尾大魚,用柳條穿了,吊在一旁,正高喊:“河裏覓了幾個黃金棒兒,不耐賣,且做一仆,三文一回,且贏了去?”慕容飛亦不想扛著緞子,便排開人眾,高聲道:“且和你賭上一賭,贏了這匹緞子歸你,輸了魚兒送我下酒。”眾人更是哄起,那魚至多二十文,這緞子假絲也要五兩銀子,那漢子如何傻,連忙叫好,取了五個錢,言明五渾五純都是贏,兩人對仆,漢子一下出個“三花”,慕容飛不用手法,隨一丟,卻是五純,原想出貨,哪料還進了海味,漢子不服,道:“且容我一仆,再贏了,這身衣裳送你。”兩人再仆,慕容飛竟又是五純,眾人都轟動,看漢子脫衣裳,慕容飛見他脖子都紫了,哈哈一笑,雙手扯住錦緞,一分而下,嗤啦一聲,竟將緞子撕做兩段,一頭塞在漢子手裏,剩下半匹正好塞在背囊,取了大魚,大笑而去。眾人都驚得呆了,那漢子在後麵高叫:“高人,且留姓名,馬二當有回報。”哪裏還有人在,慕容飛走了一程,尋見路旁一個酒幌高懸,門前有掛牌,上書:清涼有好酒,豪情上蒸肉。不禁大喜,進了去,撿了一張木桌,放了東西,店夥計上來招呼,慕容飛道:“我今日釣的好魚,且撿三尾大的,一個要生膾,一個要做湯,一個拌飯,剩下的做工錢則個。”夥計接過魚串,暗叫便宜,奈何慕容飛麵嫩,這店家如何肯輕放,做臉道:“客爺,我等小店,似您這等也要現錢。”慕容飛一聽,如何不曉得他們嘴臉,出門在外,熱湯熱水,如何肯吃虧。一拍桌麵,“放屁!”提起一根竹筷,“咚嗤”插進桌麵,複一抹,隻剩一眼兒,小夥計一伸舌頭,不敢言語,提了魚便走。


    店家雖是狡猾,火工卻是不弱,少頃,便收拾幹淨,端上一個大木盤,一盤片的飛薄生膾,一海碗魚湯,一湯盆魚肉拌粳米飯,慕容飛心喜,且沉著臉道:“我且用,但有一片鱗甲,半根魚刺,便拆了你這鳥店。”夥計伸著脖子看著,但見他風卷殘雲,夾山移海一般,先將拌飯吃個幹淨,又撈了魚肉,將湯也喝了,挺著肚子慢慢吃魚膾,半晌,三條大魚鱗甲不剩,食個幹淨,夥計吐吐舌頭,這小爺本領如何,不敢品評,這肚囊有些寬闊,十多斤魚肉便吃個幹淨。慕容飛心滿意足,將出一個大錢給夥計小賬,施施然走去,那夥計欣喜忙不迭相送。


    卻說小劍客出了食肆,走不過三裏,正拿一根大魚骨剔牙,哪料因貪吃鮮魚,犯了三急中的內急。要知道凡人都有三急六亂九不能,都是由不得人。慕容飛抬眼急找,哪知方圓所見,光禿禿一片,隻有粗石,哪有草木,連忙捂著肚子,急急向前,邊跑邊四下踅摸,好不容易望見左下有一道裂縫,跳了進去,剛到大腿,又蹣跚幾步,總算見了一處土洞,勉強容下一人,顧不得許多,將衣裳剝了,用大氅將物件一裹扔在一邊,鑽進土洞,一泄如注。待急勁兒過了,尋不到事物淨手,好歹有些急智,扯了半塊綢緞在手,解決了,剛要出來,卻聽左近有人議論,一人道:“就順著這路走,如何不見?”“二郎,你看的真切?”。。。。。。後又斷斷續續,慕容飛一聽,心下恍然,自己枉做了好人,舍了半匹綢緞給馬二郎,奈何財帛動人心,這廝不思報恩,卻糾集人手意欲如何,一目了然,自己犯三急,馬二犯不能貪,唉,都是人心。


    那馬二郎得了好處,本待要走,但見關撲的五個大錢不見,竟心下怨恨,又貪那另外半匹綢帛,約了左近幾個閑漢,持了棍棒漁網,直直尋來,一路不見,正心急,忽然望見路旁又一串腳印,驚喜道:“速來,在這廂!”不見應和,回頭一看,當時如六月裏冰水當頭淋下,又恰似臘月裏頭皮裏吹炭火,全身忽冷忽熱,但見那五六個幫閑,都四下裏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口鼻躥血,不知死活,一個黑臉少年笑嘻嘻站在身後,不禁想起當前這人手撕匹緞之神力,心下一片慌,“噗通”跪在當場,“好漢,大俠,高人,您饒了馬二這回吧,我實是窮的怕了,才起了歹意,沒曾想害人性命,隻搶奪財物,爺爺饒命啊,,,,,,”慕容飛見他聲淚俱下,撓心撓肝嚎哭,心下惻然道:“早知今日之禍,何必當初胡為。馬二,我饒你性命,你可能改邪歸正?”“若好漢爺饒了馬二,我必改過,如若再犯,天打雷劈。”“好,你不要立誓,我隻要你誠心改過。你肯應否?”“能行,能行,必定改過。”慕容飛上前,一手摸頂道:“好,來世做個好人。”馬二還未明白,慕容飛掌力早發,這一掌正是崆峒派“五雷轟頂“,那馬二口吐白沫,躺倒在地,慕容飛將幾人提著腳扔到路邊縫隙,正好墊平,此為天意。慕容飛又將剩下半匹綢緞撕開,紛紛灑在四下,原來慕容飛並不曾殺他幾人,但這幾人都受了雷法,醒來也是癡癡呆呆,再想為惡,且是不能,有人見了,隻道幾人爭搶彩頭毆打所致,倒也少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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