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月皺著小臉,看向南枝,猶猶豫豫道,“可是這樣,爺爺會不高興,爺爺不高興,到時候爸爸知道了,爸爸會說我不懂事,不知道幫襯一下爺爺!”


    南枝聽著這話,心中泛著密密麻麻的疼痛。


    很多人都喜歡懂事的聽話的孩子,可是,越是懂事聽話的孩子,吃虧吃的越多。


    南枝摸了摸她的頭,這孩子有著一頭柔軟的細發,很柔順。


    “你可以用學習來拒絕啊,下次你就這樣告訴你爸媽,說你現在很得老師得看重,要好好學習,當然,你說等你作業做完以後有時間肯定會幫爺爺幹活,隻是你要先把學習放在第一位!”


    這話,讓林小月臉上有些紅撲撲的。


    還帶著一絲的扭捏。“老師,我成績不好!”


    南枝聽她這麽說,微微笑了一下,“成績不好,那是因為你的時間都被那些瑣碎的事情給絆住了,老師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老師也相信你的能力,你能考進這所小學,說明你小時候是有這個實力的,不是嗎?”


    林小月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嗯”了一聲。


    從來沒有人誇過她。


    南枝看著差不多了,又囑咐了幾句,才讓林小月回去。


    林小月走後,南枝把她的信息記錄在記事本上。


    寫完以後,看著記事本上的字跡,南枝忍不住的替這個孩子可憐。


    這死的真是冤枉,明明是別的孩子教唆的,別的孩子也都參與的,隻有她一個人受罰。


    所以說,不愛,其實可以視若無物的,給口飯吃而已,何必要如此呢?


    都是流著他血脈的後人。


    哎!


    世上奇奇怪怪的人太多,多到每次還能被這些奇怪的現象驚訝到。


    這時,第三個孩子到了,居然是個小個子的男孩子。


    南枝挑眉,原來這孩子跟林小月氏是同一個班的。


    這孩子的個子也是瘦瘦小小的,當然南枝也知道男孩子發育會比較晚一點,這種也純屬正常。


    “趙同學請坐!\"


    趙峰低著頭,雙手垂在身前。


    南枝叫了他,他才呐呐的坐了下來。而且隻坐了一點點的椅子。這個動作比較小心翼翼,令南枝微微蹙眉。


    這個孩子,太過於小心了。


    南枝看著他手指縫隙很黑,還有些黑色的粉末,南枝看著有點像是鉛筆的那個黑色的粉末。


    “這是鉛筆灰嗎?”


    南枝說著很自然的拿起趙峰的手,放在眼前看了下。


    孩子抗拒的把手往回抽,聲音細如蚊蠅,“方老師,我手髒!”


    南枝笑了笑,柔聲的說道,“沒事,老師幫你擦擦!”


    確實是鉛筆灰,而且指甲上,還有鉛筆黑色的痕跡。南枝抽出包裏的濕巾,給孩子淨手。


    當看到孩子的生平,南枝才知道。


    原來這孩子是因為怕小刀把鉛筆芯削掉的太多,太浪費了,而小刀又太快了,所以他都是把外麵那層木頭削掉,然後用指甲去刮得鉛筆芯。


    南枝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其實來到這個地方快三年了,從沒看過什麽比較可憐的人。


    今日卻看到了一個連鉛筆都要省著用的孩子,還是一個五年級的學生。


    這時候的學生早就用上圓珠筆和鋼筆了。


    這個孩子很懂事,懂事到從來不麻煩院長,也不麻煩老師。


    有時候撿別人不要的鉛筆頭,有時候撿別人不要的橡皮。


    其實也有老師送過他圓珠筆,和鋼筆,可是孩子舍不得用,除非是寫卷子的時候才會用。


    從不在本子上寫,因為一旦用了圓珠筆或者鋼筆寫了,就擦不掉了,第二次就不能用了。


    十一歲的孩子,就知道錢很難賺,知道院長的為難,願意省下一些錢給比他年紀更小的孩子,還會給那些孩子買點糖。


    用的都是他幫別人做作業的賺來的,還有周六日撿垃圾換的。


    這個孩子的爸爸在他五歲的時候就死了,是在大工廠幹活的時候,不小心被機器給卷了進去。


    那時候家裏沒人,賠償金被他爸爸的同事給貪汙了,隻拿了兩萬給這孩子的爺爺。


    而他的媽媽在得知老公死的慘,去認領屍體的時候,一時接受不了就瘋了。這也是那個工友敢昧下這個錢的主要原因。


    家裏瘋的瘋,小的小,還有個小老頭,估計都不知道地方在哪裏,所以做起這件事來,絲毫的沒有猶豫,給了兩萬塊錢,人就跑了。


    而趙峰的媽媽送回來沒兩個月人就不見了。


    爺爺受不了打擊,身子骨也垮了,拖了兩年,孩子七歲的時候,也支撐不下去,孩子最後的一個靠山也沒了。


    南枝看著孩子的麵相,確實是個苦麵相。


    更可憐的是,孩子夜裏出去撿瓶子,被一個腦子不太好的流浪漢給溺死了。


    如此悲慘的遭遇讓南枝內心震顫不已


    南枝看到孩子最後掙紮的畫麵,她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因為她看到了那個流浪漢是誰了。


    居然不是流浪漢,是他的那個瘋了的媽媽。


    南枝認出來了,而這個孩子在最後那一刻,水花濺起來,打濕了那人臉的時候,趙峰認出來了。


    這也是後來孩子為什麽沒有掙紮,無聲的喊了一個字。


    “媽”


    這樣的真相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南枝的心情愈發沉重


    可惜,她的媽媽整個人已經瘋的誰都不認識了。


    南枝突然鼻子有些酸,想到孩子的絕望,南枝的心泛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疼。


    這孩子得多傷心啊!親眼看著媽媽把他死死的溺在水裏,把他當成敵人一樣。


    南枝背過身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老師的眼睛突然飛進了一個蟲子。”


    說著還不忘用手擦了擦眼睛。


    趙峰有些疑惑,哪裏來的蟲子啊?


    這不是冬天嗎?


    南枝此時不知道自己的借口有多麽的拙劣。


    “方老師,你沒事吧!”


    南枝聽到這話,剛平複好的心情,差點又繃不住了。


    他撇過頭,用紙巾擦了擦眼睛,嘟囔道,“沒事,快好了!”


    “你不用擔心!”


    這麽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麽就這麽慘。


    過了好幾分鍾,南枝終於平複好心情了。


    “趙峰,老師資助你上學怎麽樣,這樣你就有時間好好學習,你們孤兒院,老師也會定期捐助一些物品,你答應老師,你以後晚上不要出去撿瓶子了可以嗎?”


    南枝蹲下了身子,雙眼直視這個可憐的孩子。


    一想到他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親自溺死在人工湖了,南枝的心都忍不住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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